劉山羊猜測的不錯,中山路上的確實在過軍車,不過不是唐城想象中的車隊,而是隻有幾輛而已。站在街邊的劉山羊他們?nèi)齻€傻子一樣望著疾馳而過的卡車,直到跟在卡車後面的大批**出現(xiàn),劉山羊已經(jīng)僵硬的臉上這纔有了些神色。跟在卡車後面的**一看就是剛從戰(zhàn)鬥中撤下來的,他們中的很多人身上還流著血,完好無傷的傢伙也和唐城他們一樣,滿臉都是污漬和血跡。
“兄弟,你們是哪個部隊的?前邊打的怎麼樣了?”心裡發(fā)急的劉山羊直接拉著一個走過他身邊的潰兵問了幾句,結(jié)果除了收穫到一個白眼之外,劉山羊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接連問了幾個傢伙都是同樣的反應(yīng),這些人看著唐城他們?nèi)齻€的表情都是一副麻木,他們的這種反應(yīng)讓劉山羊心中越發(fā)的緊張和不安起來。
背靠大樹好乘涼,劉山羊這樣的老兵油子是絕不會放過重回88師序列這樣的機(jī)會,可眼下的局面對他們?nèi)齻€卻非常的不利,如果他還要執(zhí)意堅守在這裡等待88師從中華門回撤,可能會連最後離開南京的機(jī)會都要失去。“你他孃的還撿這些東西做什麼?還嫌自己跑的不慢還是咋的?”路過這裡的潰兵已經(jīng)有人開始在扔掉自己的武器和彈藥,化身土拔鼠的九斤正撿的不亦樂乎,卻被劉山羊踹了一腳。
“槍不要撿了,弄點子彈和手榴彈就行,跟著他們一路走,我怕晚了會有麻煩。”劉山羊的話並沒有說完,早上沒有跟著156師的人一塊離開是他做的決定,現(xiàn)在的劉山羊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唐城和九斤。按照劉山羊的吩咐,九斤扔掉了衆(zhòng)多破爛裡的大部分,只留下了兩支毛瑟步槍和百多發(fā)步槍子彈,而唐城還是拎著他的那支花機(jī)關(guān),換用了毛瑟步槍的劉山羊也把自己的三個花機(jī)關(guān)彈匣給了唐城。
根本不用多問,劉山羊就知道這些潰兵是去挹江門的,減負(fù)之後的三人混在潰兵中一路向挹江門移動,越是靠近挹江門的方向,視線裡出現(xiàn)的潰兵和難民就越是多了起來。唐城的腦子這會有些不夠用了,他們和156師的人在距離中山路不遠(yuǎn)的地方和日軍打了一天一夜,硬是沒遇上幾個南京市民,可這會了卻冒出來這麼多的難民,真是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躲過日本兵圍殺的。
“貓有貓路鼠有鼠道,這些南京人對這裡的道路熟悉的跟自己家的炕頭一樣,閉上眼都能摸到挹江門這邊來,人家有心躲著咱們哪能被你發(fā)現(xiàn)。”許是看出了唐城臉上的疑惑,走在他身邊的劉山羊低聲笑道。這樣的事情,二連在上海和日軍作戰(zhàn)的時候就曾經(jīng)遇上多次,和日軍打仗的時候一個老百姓都看不到,只要槍炮聲一停,上海的老百姓就冒了出來,詭異的令所有人都想不通。
離著挹江門越發(fā)的近了,唐城扭動脖子左右張望著,身側(cè)的潰兵看著已經(jīng)超過500人規(guī)模,再加上不是彙集過來的南京市民,烏泱泱的一片人潮看著能有千人。“快到挹江門了,我們走邊上,別往中間擠,進(jìn)去就出不來了。”早前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一次在挹江門下發(fā)生的踩踏,劉山羊的心裡還有些心悸,所以在距離挹江門還有20分鐘路程的時候,劉山羊就帶著唐城和九斤去了人潮的側(cè)翼,貼著街道向前行進(jìn)。
“乖乖,這得有多少人啊。”遠(yuǎn)遠(yuǎn)看見挹江門的城門樓了,神色恍惚的九斤被眼前出現(xiàn)的人潮給驚呆了。和眼前出現(xiàn)的人潮相比,劉山羊他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那次踩踏人潮根本不算什麼,此刻擁擠在挹江門下的人潮最少有數(shù)千人衆(zhòng),嘈雜的聲音令唐城的耳朵飽受折磨。扶著一堵牆,身強(qiáng)力壯的九斤做了基座,劉山羊扶著唐城的手站上了九斤的肩膀。
站的高視線自然也就清楚些,先前疾馳過去的那幾輛卡車此刻也被把守挹江門的部隊給攔下了,好像雙方已經(jīng)發(fā)生了爭執(zhí),看那樣子把守城門的36師並不打算放那些卡車出城。“走,跟緊我,千萬不敢走散了。”從九斤的肩頭跳下來,劉山羊把毛瑟步槍到拎在手裡像掄棍子一樣朝堵在前面的人羣砸去,唐城似乎也明白了一些,隨即拉著九斤緊緊跟在劉山羊身後擠入人羣裡。
被步槍的槍托砸中的傢伙們紛紛怪叫著閃避,有那兇悍的傢伙也舉起槍托想要砸回去,可當(dāng)他們對上唐城手中的花機(jī)關(guān)後,滿臉的憤怒和不甘只能化作深深的委屈。唐城看著年紀(jì)不多,可那眼神中帶著的殺氣就是一般的老兵也比不過,和這樣的人死磕就意味著要搏命,都一路走到這裡了,沒有人會願意因爲(wèi)一點小事丟掉性命。
“讓開,讓開。”走出十幾米之後,身強(qiáng)力壯的九斤替換下劉山羊平端著步槍在前面開路,仗著一身的力氣,九斤根本不用揮動槍托就能擠出一條通道來,這倒是讓唐城不用再用槍去頂人家的腦袋和胸口。“跟九斤說,離著那幾輛卡車越近越好,一會好跟著他們出城。”膽大心細(xì)的劉山羊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一路低聲吩咐著唐城。
南京城這會正處於日軍的圍攻之中,這個時候用卡車送往城外的除了高官和當(dāng)權(quán)者之外,可能就是有分量的傷兵或是什麼緊俏的物資。劉山羊?qū)婈犙e的那一套東西自然清楚之極,他不信這些開著卡車的傢伙沒有一點依仗,而且他也不信36師的這些傢伙們真的敢堵著不讓這幾輛卡車出城,所以跟著那些卡車混出城是最好的辦法。
在人潮中奮力向前的唐城他們?nèi)霜q如汪洋中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有被汪洋淹沒的可能,隨著劉山羊他們的前行,已經(jīng)有其他明眼人也同樣在打著一樣的主意,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手裡拎著武器的軍人。隨著有同樣目的的人開始發(fā)動,本就亂糟糟的人潮立時更加的亂起來,那些被槍托砸到的人不顧身體的疼痛放聲大罵,一些被砸傷出血的人更是哭天抹淚的鬧騰起來,挹江門下鬱積多時的怒氣瞬間爆發(fā)。
“我們要出城,爲(wèi)什麼不讓我們出城,打開門,我們要出去。”喊叫著的人羣一點點的朝著守軍的封鎖線靠近,挑頭的不外乎就是那些羣情激奮的潰兵們。正和卡車上的人據(jù)理力爭的36師的人也顧不上那許多了,直接把沙包工事上的機(jī)槍架了起來,一排黑洞洞的槍口直接對向靠近城門的人羣,倒是那幾輛卡車不慌不忙的停靠在城門的邊側(cè)。
“快走,一會要亂。”經(jīng)驗十足的劉山羊擠到前面換下已經(jīng)筋疲力盡的九斤,帶著唐城和九斤朝著那幾輛卡車?yán)^續(xù)前行。人羣最前排的一些潰兵已經(jīng)手拉手組成了方陣一步一步的朝著挹江門靠近,走在他們身後的潰兵也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瞄向守衛(wèi)城門的士兵。36師把守挹江門的部隊不過是一個營幾百人,被堵截在這裡的潰兵可是有千人之衆(zhòng),真要是雙方開槍打起來了,誰贏誰輸還真是不好說。
急於出城的人潮都在往前面和中路擁擠,越是靠近邊側(cè)的地方倒是通暢起來,滿頭大汗的劉山羊帶著唐城和九斤終於擠到了人潮另一端的邊側(cè),此時他們的位置距離那幾輛卡車不過十幾米遠(yuǎn)。“噠噠噠”就在劉山羊暗自慶幸的時候,槍聲突然響起,緊接著便是幾聲喊聲,“上邊有命令,挹江門即時關(guān)閉,任何人不能通過,你們再往前走,老子可就下令開槍了。”
向前緩慢移動的人潮似乎停了下來,可劉山羊他們卻是不管這些,只顧向著那幾輛卡車的位置奮力擠去,好在邊緣這裡的人不是很多,還真的被劉山羊他們擠了過去。“退後,都給老子退後。”和劉山羊一樣心思的大有人在,十幾個難民摸樣的男人也跟著擠了過來,不過在距離那些卡車幾米遠(yuǎn)的時候,卻被從卡車上跳下來的幾個士兵用槍口給攔住了。
“都他孃的退後,再靠上來,老子就開槍了。”大汗淋漓的劉山羊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也像卡車上跳下來的那幾個士兵一樣用槍口對著跟上來的那些難民,一個被同伴撞了一下靠上來的傢伙還捱了劉山羊一記狠踹。心領(lǐng)神會的唐城自然不會傻看著,把手中的花機(jī)關(guān)交給九斤拿著,自己卻抽出了身上的兩支駁殼槍平端起來。普通人可能不知道花機(jī)關(guān)的厲害,卻都知道駁殼槍的威力,面對黑洞洞的槍口,被唐城用槍口指著的難民們紛紛選擇了後退。
卡車上下來的那幾個**士兵不知道劉山羊他們是個什麼來路,劉山羊也不上去搭話,只是和唐城舉著槍喝令那些靠上來的難民和潰兵們後退。他們?nèi)齻€本就是和日軍連番的交火,身上的血腥味自然是很重的,再加上劉山羊和唐城後背上揹著的日軍指揮刀,有心想要靠上來的難民和潰兵倒是被唬住了,他們誰也不想和這樣的傢伙起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