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碧雲(yún)軒的兩個女弟子,看他們?nèi)绱松髦氐纳裆K於知道身處怎樣的險境,早就沒心思吵架了,而是面帶害怕地挨在一起。
六個人一籌莫展,在石像的祭臺上困坐了一天,眼看著天黑了下去,仍然沒想個法子來,那肖氏夫婦和閆若書也沒有蹤跡。
眼看天黑下來,葉冰便在祭臺上隨便尋了個地方打坐。不知道此處安不安全,她當(dāng)然不敢修煉,只是調(diào)息罷了。
周圍一切寂靜,忽地聽到一聲嗚咽。
葉冰睜開眼,轉(zhuǎn)頭看那雲(yún)柳二女。
哭出來的正是那個雲(yún)含煙。只見她眼淚汪汪地抱膝而坐,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
“雲(yún)姑娘。”那陸姓修士走到在雲(yún)柳二人前面,輕聲問,“你怎麼了?”
雲(yún)含煙擡起頭,眼含熱淚,楚楚可憐,顫聲道:“我……我……”想說又不敢說。
那王姓修士也走過去,見她如此模樣,兩個男修都是面帶安慰,那陸姓修士搶得先機(jī),安慰道:“雲(yún)姑娘,你莫擔(dān)心,有我在呢!我……我們會保護(hù)你的。”
聽到他這句話,雲(yún)含煙眨了下眼,一顆眼淚就掉了下來:“真的嗎?”
兩個男修拼命點(diǎn)頭。
葉冰原以爲(wèi),那位“柳師姐”會出聲嘲笑,誰知竟沒有。遞過去一眼,卻發(fā)現(xiàn)“柳師姐”呆呆地坐著,雙眼沒有焦點(diǎn),失魂落魄的模樣。時不時地甜蜜一笑,最後神情卻又無限悲傷。
葉冰想起,白天這位“柳師姐”與那雲(yún)含煙爭風(fēng)吃醋……看來應(yīng)該是在想她的那位唐大哥了,不過看這神情,再想想白天的對話,只怕她想的都是傷心事。
看著雲(yún)含煙猶如小云兔般與陸王兩位修士說話,再對比這位“柳師姐”一臉的落寞,葉冰心中不由地有些同情她了。
不管她們之間誰對誰錯,眼下看來,誰的真情多一些是很明顯的事。那雲(yún)含煙大概習(xí)慣瞭如此去博男人歡心,可這個柳姓女修,眼下卻只想著她的唐大哥。
其實,那位“唐大哥”會喜歡雲(yún)含煙多一些並不奇怪,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覺得對方很奇怪,男人們喜歡的女人通常不被同性認(rèn)同,女人們喜歡的男人通常也被男人們認(rèn)爲(wèi)是繡花枕頭。不管雲(yún)含煙裝柔弱也好,扮可憐也罷,男人就吃這一套。不過,那個人應(yīng)該不會這樣吧?在他眼裡,男人女人似乎都一樣,除了修煉就沒別的事……
不知道想了多久,黑暗裡,元通道人忽然喝了一聲:“誰?!”
葉冰一怔,立刻站起來做好戰(zhàn)鬥準(zhǔn)備,神識鋪展過去,下一刻,卻是一怔。
黑暗中,一個身形高挑的男子慢慢走過來,峨冠博帶,英氣逼人,渾身散發(fā)著可怕的氣勢。
其他人此時已是臉色大變。這般氣勢是……結(jié)丹前輩!
看清此人,元通道人習(xí)慣地去看葉在歌的反應(yīng),卻見葉冰緊緊盯著對方,不知在想什麼。他來不及多想,一揖手,儘量語氣平緩恭敬:“這位前輩,晚輩元通,敢問前輩您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此人理也不理他,卻是直直地往葉冰走來。
元通等人驚駭不已,他們?nèi)藬?shù)雖多,可對方是結(jié)丹修士啊!結(jié)丹與築基的差距太大了,也不知道這人是哪來的,要是對他們懷有惡意,只要一揮手,他們恐怕就……
在他們提心吊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目光中,此人終於在數(shù)丈前停下了。
葉冰亦舒出一口氣,向他向看過去一眼,道:“這是幻像。”
“幻像?!”元通等人一怔,卻仍是小心翼翼地看著,生怕眼前這個幻像也像他們遇到的一樣具有真人的攻擊力。
“葉冰。”這幻像忽然開口。
元通等人又嚇了一跳,陸王二位修士不必說,他們沒見過人的幻像,雲(yún)柳二人和元通雖然見過“唐大哥”的幻像,那幻像卻是不會說話的。
這幻像一步步往葉冰走近,輕聲道:“葉冰,爲(wèi)什麼走的時候不跟我告別?”
葉冰閉了閉眼睛,睜開眼,發(fā)現(xiàn)幻像還在,只得苦笑:“爲(wèi)什麼要跟你告別?”
幻像頓了頓,才說道:“嗯,你是不應(yīng)該來告別,我不想看到你。”
雖然明知眼前是假,可葉冰仍然覺得心一下抽緊。好半天,她才慢慢吐出一口氣,輕聲道:“是的,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是你已經(jīng)用行動說明,你不想見我。我……我也不想再見你,你儘快帶回球球,咱們了結(jié)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去吧,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說著,她閉上眼,轉(zhuǎn)過了頭。
聽了她這句話,這幻像站了一會兒,忽地向前走來,直到近在咫尺。
葉冰聽到他忽然柔軟下來的聲音:“球球……已帶回了。”頓了頓,更加溫柔,“其實我是很想你,想得心碎了,可我只是……只是……”
他的手即將環(huán)過來,葉冰退後了一步。說那些話,她是希望幻像自己消失,可是……可是她沒控制住自己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擡高頭,正視眼前與真人一般幾乎沒有差別的幻像,一字一字地道:“你是假的,我不要假的。”
幻像卻笑了,是真人很少出現(xiàn)的笑,笑得整個人雲(yún)朗疏開,語氣帶著激動,“我是真的,你希望我是真的。”
“我……”葉冰察覺到,自己的心緒此刻很紊亂,她知道這樣幻像是不會消失的,可是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心跳得似乎要跳出了胸口,全身血液奔騰。
“你看,這是球球,他出世了……他在修煉……。”男人身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三四歲的娃娃,長得跟葉冰有五分相似,娃娃看到葉冰,小小如清泉的眼裡盪漾著滿滿的喜悅,“娘……”
“球球……”曉是心智堅定如葉冰,也剎那崩潰,腦海中幻想了無數(shù)次再見的情緒,激動得葉冰奔了過去。
“葉道友!”此時卻是元通喝了一聲,丟過來一張符籙,“這是靜心符。”
葉冰猛然清醒了過來,連忙接過,毫不猶豫地往身上一貼。心情雖然不能一下子平靜,卻不再紊亂,她慢慢撫平自己的呼吸,卻是認(rèn)真地看著眼前這兩個幻像。
“娘,娘……”
葉冰連忙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我承認(rèn),不知道何時對你存有愛念之心,也許是因爲(wèi)你是球球的父親,也許是塵世十年相伴,也許是尋找你的八年,也許是再次相遇的日子裡,亦或者被你遺棄在師門的歲月裡。但這麼長的日子裡,我早已想明白,若與你愛念成真,我歡喜,可若與相厭,我雖悲,卻並不沉溺於傷痛,慢慢修仙之路,我以平常之心待之,隨心而爲(wèi),又隨事而行。萬物都有情緒,得之喜,失之悲,亦不過心境之反應(yīng),執(zhí)著生心結(jié),心境衍心魔。而我順勢而出,順心境而行,心境暢通,心結(jié)何在?心魔又何處衍生?”
隨著葉冰的話,那兩個身影慢慢地淡去了……。
等到幻像完全消失,元通等人終於舒出一口氣。
大家心裡一陣懼怕,還好沒有動手,結(jié)丹修士啊,這裡的幻像,可是有真人的威力的,要是真的跟這個幻像打起來,不用他們想法子出去,直接就死在這裡了,不過葉冰的那番話,忍不住在心裡回味,執(zhí)著生心結(jié),心境衍心魔。而我順勢而出,順心境而行,心境暢通,心結(jié)何在?心魔又何處衍生?好一個,執(zhí)著生心結(jié),心境衍心魔。
“葉道友。”此時,元通道人看向葉冰的眼神又有了不同,眼中異樣一閃而過,誰也沒有來得及捕捉,嘴角噙著一縷微笑,卻帶著嘲諷的意味。
葉冰抹掉額頭的汗,向元通道人露出一個微笑:“多謝元通道友剛纔的靜心符。靜心符價格頗高,可不便宜,我不好讓道友平白損失,不如就拿此符與道友相換吧。”
元通道人接過,一看之下,面上大喜之色。這竟是個築基期的隱身符!一枚上百塊靈石的靜心符,眼中滿是:這下發(fā)現(xiàn)賺大的表情!
葉冰微微蹙眉,這個元通道人喜悅是不是開心得過了頭?不過隨即一想,築基期的隱身符可是有價無市呢,便是能買著,最起碼也要幾百塊靈石。
“多謝道友,我就不客氣了!”
之所以一出手便是隱身符。葉冰有自己的考慮。一則,她如今可不是當(dāng)初混得悽慘的煉氣小修士,有門派有師長,區(qū)區(qū)一張隱身符,她並不覺得心疼。二則,扮豬吃老虎雖是極有效的招數(shù),可有足夠?qū)嵙Γ陀貌恢@招了。
這裡總共五撥人,碧雲(yún)軒的這三個女弟子,不拖後腿就很好了,論起戰(zhàn)力,葉冰並不看在眼裡。陸王兩個男修,修爲(wèi)都較高,兩人實力不弱,若是聯(lián)手,她倒覺得比較難辦,可這兩人卻並不齊心。肖氏夫婦兩人倒是配合默契,可修爲(wèi)又低了些。元通道人修爲(wèi)較高,鬥法也強(qiáng),不過寶物不多,葉冰自認(rèn)全力出手。解決他並不難。
既如此,倒不如顯示一下自己的實力,別人不說,那元通道人卻是個聰明人,不但會有所敬畏,還會真心將她視爲(wèi)同伴。
在這幻陣之中,若是沒有別人提醒,很容易就中了招,有個盟友比孤身一人要好。
給了元通道人隱身符後,隨意閒談了幾句,葉冰便又尋了個角落,盤膝打坐。
因爲(wèi)剛纔那個幻像,那陸王兩位修士也顧不得討好雲(yún)含煙,而是躲到一邊竊竊私語,似乎是在討論葉冰的真實身份。
葉冰也不理會他們,不管這些人怎麼想她,從這山谷出去後,各分東西,誰知道誰是誰?
一個晚上,就這樣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中間出現(xiàn)數(shù)種幻像,幸好幾人互相提醒,沒出什麼大事。
天光放亮,鳥兒鳴叫,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於射進(jìn)山谷。這山谷周圍峭壁高陡,太陽照進(jìn)來已是巳時。
在場六人都是築基修士,不需刻意休息。只是那雲(yún)柳二人經(jīng)過*驚嚇,精神不佳。
葉冰與元通道人對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無奈。這幾個女修,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偏偏想扔下她們,又怕影響到自己。
天光大亮後,仍然沒有動靜,陸王二人有些坐不住了,竊竊私語了一陣,一起往葉冰和元通道人走來——被困入陣內(nèi)不及一天,他們之間已經(jīng)形成了小團(tuán)體。雲(yún)柳、陸王四人分別是同門,即便有什麼矛盾,也是一起的;葉冰與元通道人,都是獨(dú)身一人,習(xí)性也比較相近,自然而然接近一些。
“兩位道友。”說話的是那陸姓修士。
葉冰與元通道人睜開眼,看向他們。
陸王二人亦在他們跟前盤膝坐下,接著說道:“兩位道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高明的幻陣,一般都會消耗進(jìn)陣之人的精力,我們在這呆得越久。就越不利,說不定哪天精血被消耗殆盡也是有可能的。”
聽得這話,元通道人吃了一驚:“消耗精血?”
王姓修士接過話頭:“不錯,我?guī)熜值芏耍枪砉乳T的弟子,我們鬼谷門,正是傳承自天樑門,如今天樑門早已滅派,要說陣法之道,我們鬼谷門絕對是最強(qiáng)的。”
這兩位修士直到現(xiàn)在才道出師門傳承。鬼谷門葉冰確實聽過,王姓修士這話雖有誇張,但相差也不遠(yuǎn),天嵴並無以陣法立派的大宗門,只有數(shù)箇中等宗門精於此道,鬼谷門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不過——
葉冰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陸王二人這話,未免有些駭人聽聞了,別的不說,幻陣她亦是有研究的,確實有消耗精血的說法,但那是著了道纔會如此。在幻陣之中,若是被幻像所迷,自身精血就會被幻陣吸收,可如果堅守心神,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看到她這神情,陸王二人有些心神不定,摸不準(zhǔn)她是什麼意思,對看了一眼,那陸姓修士接著笑道:“小弟陸向新。這是我?guī)煹芡跸蛑荆恢獌晌辉觞N稱呼?”
不知道元通道人是否與他們打過招呼,葉冰一進(jìn)那五色五彩石臺的大廳,機(jī)關(guān)就啓動了,只聽商晚瑤說過這兩人的姓氏。
“在下道號元通。”元通道人向這兩人頷首。
葉冰便也接道:“葉冰。”
陸王二人只是驚奇了一下,沒多計較她的名字爲(wèi)何聽起來與昨夜不同。
四人重新見過禮,那陸向新接著說道:“兩位道友,總而言之,我們在這幻陣中多呆上一日,自身就會受一些損傷,還是早日離開的好。”
葉冰笑笑:“我們一直想離開,只是找不到方向而已。二位道友說這話,難道是有辦法了?”
“這……”陸向新遲疑了一下。
那王向志便接過話頭:“葉姑姐姐,老實說,這陣法著實高明,我們師兄弟二人也想不出個頭緒,不過我們總不能什麼也不做是吧?”
元通道人瞥了眼葉冰的臉色,問道:“那依兩位的意見,該怎麼辦?”
聽元通道人鬆了語氣,陸向新來了精神:“依我們對陣法的研究,再高明的陣法,也不可能毫不破綻,這山谷雖然不大。卻十分複雜,多找一找,一定可以找出來。”
“話是這麼說……”葉冰向雲(yún)柳二人瞟了一眼,“我們六個人,分頭找嗎?”
陸王二人留意到她的眼色,都是聰明人,哪裡不明白她的話意,頓時有些躊躇:“這……”
葉冰皮笑肉不笑:“二位道友,光吃飯不幹活可不行啊!”
陸向新還好,那王向志聽了她這句話,臉上頓時發(fā)紅。葉冰看向雲(yún)柳二人那一眼。意思是這二人是否由他們負(fù)責(zé),陸王二人遲疑了,畢竟獻(xiàn)殷勤歸獻(xiàn)殷勤,自己的命還是重要一些。葉冰便出言譏諷他們,既想佔便宜,又不想負(fù)責(zé)任。王向志臉皮薄,見葉冰也是個美貌女子,當(dāng)面譏諷自己,未免覺得面上無光。
場面一時陷入尷尬,只有雲(yún)柳二人離得遠(yuǎn),毫無所覺。
“咳咳!”元通道人咳了兩聲,開口道:“兩位道友,老夫說句實話,沒有取她們性命,已是客氣了,老夫可不想替別人忙活!”
元通道人是散修,散修的世界,可比宗門弟子殘酷得多。一般來說,若是一同冒險,沒有表現(xiàn)出足夠?qū)嵙Φ娜耍遣粫唤蛹{的,眼下他一直沒對這兩個碧雲(yún)軒的女修發(fā)難,確實已經(jīng)算是客氣了,畢竟此事與相約冒險不同,他們九個人是無意中被綁在一起的。
元通道人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份上,陸王二人也無話可說,彼此對看一眼,陸向新就表了態(tài):“好吧,我們四人繼續(xù)搜尋,其他人……我們也管不著了。當(dāng)然,我們分別佔著五彩石臺,最好還是顧及一下性命。”
這句話,得到了另外三人的認(rèn)同。
三人大致商量了一下,就由陸向新向雲(yún)柳二人說一聲。
葉冰對於他們說什麼並沒有興致,只遠(yuǎn)遠(yuǎn)看到,雲(yún)含煙一聽陸向新的話,就低頭抹淚。陸向新好一通安慰,才苦笑著走了回來。
別人的事,葉冰也懶得管,元通道人自然也不理這種少年人糾來纏去的事,四人一路沉默,從祭臺上下來,慢慢地搜尋過去。
離開祭臺不遠(yuǎn),王向志忽然叫了一聲。
四人雖是一起,卻是分頭搜尋,此時另外三人都擡起頭,往他看去。
王向志臉色沉重,向他們招了招手。
三人便向他飛近。
一飛到王向志所在的地方,葉冰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是閆若書,閆若書此時躺在一個五彩石臺上,臉色慘白,聲息無全。
葉冰蹲下身去,試探一下,靈氣輸入閆若書的體內(nèi),卻是無功而返。她站起來,搖了搖頭:“沒救了。”
他們被困在這幻陣之中,雖然出不去,卻一直沒什麼危險,這回死了人,四人的臉色凝重起來。
這個陣雖是幻陣,果然也是會殺人的。
四人中,只有葉冰是女子,檢查屍體的事自然交給了葉冰。
閆若書全身並無外傷,衣著完好,沒有搏鬥的跡象,竟像是突然死在這的。葉冰仔細(xì)地檢查了一遍,最後發(fā)現(xiàn),閆若書的姿勢有些奇怪,手向一旁伸著,像是要抓住什麼似的——
“怎樣?”王向志急切地問了一句。
葉冰沒答話,再一次運(yùn)起靈氣,卻是拍向閆若書的天靈蓋。
人死了以後,經(jīng)脈便僵化了,靈氣無法輸進(jìn)去,但是天靈蓋卻是通向丹田的捷徑,還可以輸入靈氣。
數(shù)息過後,葉冰放開手,站起身,臉色凝重。
“葉道友,到底怎樣?”元通道人也關(guān)切地問道。
葉冰嘆了一聲,道:“她全身精血耗盡,看樣子是被幻像迷了眼,最後沒能掙脫。”閆若書的姿勢,顯然是要抓住什麼,可眼前什麼也沒有,這東西應(yīng)該是她的幻像,她一死,幻像自然就消失了。
“……”其他三人再次沉默。
陸向新與王向志二人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駭然。他們先前說會精血耗盡而亡,其實是要嚇唬這兩個人,沒想到眼下居然真的發(fā)生這樣的事,豈不驚慌?
葉冰沉吟了一會兒,道:“三位道友,看樣子,閆道友身故是昨天晚上的事,可是我們卻一點(diǎn)感覺也沒有……”
元通道人怔了怔,接過話:“道友是說,看樣子我們的性命不會被其他人影響到?”
“也不盡然。”葉冰取了一個空著的乾坤袋,一招手,將閆若書的屍體收起來,“畢竟她們是三個人在一個石臺上,說不定只要活著一個就夠了。”
看她把閆若書的屍體收走,另外三人有些眼熱。當(dāng)然,他們不是有古怪的愛好,只是眼熱閆若書身上的東西而已。不過,他們也不敢爲(wèi)此得罪葉冰,她不是直接拿的乾坤袋,而是收了屍體,多半是要交給另外兩個女修,如此倒也罷了。
“不過,如此已經(jīng)證明了,如果我們被幻像所迷,確實有可能耗盡精血而死……”
三個人再度沉默。
“好了,我們別耗在這了,繼續(xù)找吧。”
元通道人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還是小心些,兩個人一起吧。”
他們雖然沒有分開,卻是分頭找的,此時也不敢再各自分頭了,兩個人一組,一路慢慢搜尋,氣氛壓抑。
不知道是幸運(yùn)還是不幸,他們剛剛搜到那個路口,忽地聽到一聲驚呼。
四個人互相看著彼此,確認(rèn)不是幻覺,才往聲音來處飛去。
飛不多遠(yuǎn),葉冰眼尖,看到一個五彩石臺上,商晚瑤的身影。
她心中一喜,立刻又是一驚。
那確實是商晚瑤沒錯,可在不遠(yuǎn)處,還有一個人!
“啊!”王向志驚呼一聲,詫異道,“那是……那是肖道友,可爲(wèi)何,爲(wèi)何會……”
葉冰也是眉頭深鎖。看身形,那確實是肖止乾,可奇怪的是,修爲(wèi)卻是結(jié)丹期!這怎麼可能?!
她不排除,這幻陣之中其實有什麼機(jī)緣,可斷沒有一下讓一個修士直接從築基初期跳到結(jié)丹期的!需知築基期的丹田經(jīng)脈,只能容納那麼多靈氣,而結(jié)丹期的靈氣一下爆漲千百倍,丹田經(jīng)脈都要重塑。即便擁有足夠的靈氣,可以讓一個修士直接從築基初期跳到結(jié)丹期,仍然要一年到三年的時間來改造身體!
莫非是幻像?可看商晚瑤的表情又不像……
其他三人猶豫不定,是不是要接近,畢竟結(jié)丹修士的威壓是真的,他們可不敢與結(jié)丹修士產(chǎn)生衝突。此時葉冰卻已向商晚瑤飛去。
“葉道友!”元通道人叫了一聲,沒叫住,無奈地在原地繼續(xù)猶豫。轉(zhuǎn)頭一看,那陸向新和王向志卻是彼此蠢蠢欲動的表情。
元通道人心中知道不妙,連忙道:“兩位道友,你們當(dāng)真相信有辦法可以讓人直接從築基初期跳到結(jié)丹期嗎?”
陸向新與王向志對看一眼,卻是敷衍地笑:“哪裡,我們就是……好奇嘛!難道你不好奇?”
“這……”元通道人目光不定,他怎麼會不好奇?他作爲(wèi)一個散修,修煉到築基中期費(fèi)了多大的力氣?眼下壽元不多,可是急著找到機(jī)緣,晉階後期,邁向結(jié)丹,可是……
“兩位道友最好冷靜些!我是好奇,可這世上哪有這等捷徑?昨日我們差點(diǎn)被那白玉蓮騙了,兩位還記得嗎?”
他這一說,這兩人怔了怔,稍微冷靜了些。
元通道人接著說道:“我們不妨看著,若是有什麼不對,再走不遲。”
那頭,葉冰飛到商晚瑤身邊,輕聲喚道:“商姐姐,你還好麼?”
商晚瑤正六神五主,居然沒發(fā)現(xiàn)有人過來,此時看到葉冰,一把便抓住她的手,臉色驚慌:“葉家妹妹,我……”
“姐姐莫驚慌。”看商晚瑤連話也說不順了,葉冰連忙安撫,“你先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那是……你夫君麼?”
商晚瑤胡亂點(diǎn)頭,深呼吸了一下,才能順暢地說話:“沒錯,那是乾哥。”
“你們究竟遇到了什麼?我們昨天找了你們一天都沒找到,爲(wèi)何肖道友會突然晉階結(jié)丹?”
商晚瑤坐在石臺上,額頭臉頰都是汗水,聽她這話,卻是吃了一驚:“昨日?葉家妹妹,我們是何時來到這裡的?”
葉冰微微蹙起眉頭:“就是昨日。”
“昨日……”商晚瑤喃喃念頭,臉上漸漸浮起驚恐,“不對,我和乾哥……我們在此住了三年!”
聽得這話,葉冰亦是悚然一驚。三年!他們六人確實只過了一晚不錯,爲(wèi)何商晚瑤竟覺得過了三年?
“商姐姐,你冷靜一些,慢慢說,你們怎麼回事?”
在她的安撫下,商晚瑤終於冷靜了些,慢慢說道:“那五彩石臺發(fā)動後,我和乾哥就來到了這裡。我們發(fā)現(xiàn)這裡靈氣充盈,非常適合修煉,又美如仙境,無人打擾,雖然出不去,卻無異於世外桃源,我就提議在此住下來……”
“一開始,我覺得很快活,沒人打擾,不用四處流浪,不用躲著別人……可是乾哥卻越來越暴躁,他說他修煉進(jìn)入了瓶頸期,儘管這裡靈氣充盈,對他的修煉卻沒任何助益,他說他要閉關(guān),他要變強(qiáng)……我們吵了一架,我一氣之下跑了出去,結(jié)果回來就看到……”說著,商晚瑤一把抓住她的衣袖,眼淚就下來了,“葉家妹妹,乾哥一定是入魔了,不對,真的不對……你看他的樣子……”
葉冰擡頭,看著不遠(yuǎn)處的肖止乾。肖止乾似乎在修煉什麼秘法,整個人飛在半空中,全身被一團(tuán)黑色的東西包裹住,裡面隱有風(fēng)雷之聲……
一天、三年。葉冰大概猜到發(fā)生了什麼事。夢念長生境,這五個字的涵義,她終於猜到了一些。夢念即長生,長生只要一個念想……這……這纔是這個幻陣最可怕的一點(diǎn)!
商晚瑤一直幻想著要平靜的日子,此處有如仙境,引發(fā)了她這個念頭,所以一開始,他們是處於商晚瑤的幻想中。兩個人生活,沒有人打擾,他們才一直找不到。但是,雖是三年,其實真實時間並非如此,所以他纔會修煉無所進(jìn)益。商晚瑤無所謂,肖止乾卻是心有未甘,所以纔會引發(fā)變故。、
但肖止乾又是怎麼回事呢?這一點(diǎn)葉冰卻想不通。她自己是得了大機(jī)緣的,不管是化神前輩,還是空間。但她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什麼機(jī)緣,可以讓人*之間從築基初期衝到結(jié)丹期!
“商姐姐。”許久之後,葉冰慢慢說道,“我想,令夫並非入魔。”
商晚瑤怔怔地看著葉冰。不明白她的意思。
葉冰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飛在半空中的肖止乾,緩緩地道:“夢念長生境,夢念即長生,長生只要一個念想。在這裡,除了離開,任何願望都可以實現(xiàn)。你要世外桃源,就給你世外桃源,他要揚(yáng)眉吐氣,就給他揚(yáng)眉吐氣。”
葉冰目光垂下,看著商晚瑤,帶著憐憫和傷感,“所以,都是假的,你的三年是假的,他的結(jié)丹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