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咬牙,說道:“看來這事是有人冤枉的,老爺,既然如此,府裡就要徹查了——”
“這事不能這麼算了,大姐,難道這樣就能擺脫嫌疑了——”
楚惜顏還不甘心,她不願意這麼久的籌劃居然被楚惜情三言兩語的就給打發了,這算什麼?
楚惜情忽然笑了起來。
敬酒不吃吃罰酒,楚惜顏,待會可就不要怪我了。
欺負到我的頭上,難道以爲我楚惜情是麪人,誰都可以捏的嗎?
張氏本來是想著保著李婆子的,可是楚惜情怎麼會給她機會?
難道她以爲今天的事情她就會這麼算了?
笑話!
楚惜情笑了笑,那笑容根本沒到眼底:“是啊,二妹說得對,這樣也不能說就算了。其實我是知道這裡誰纔是真兇的。”
張氏瞪了眼楚惜顏,心裡有些心驚肉跳,她倒是想讓楚惜情指著說是她呢,如果楚惜情真的這樣做,到時候楚旭肯定不會站在她跟前的。
指責長輩的過錯,對長輩不敬,光是這一點,楚旭就不會站在楚惜情那一邊的。
可惜楚惜情讓她失望了,她只是又拿起了那個木偶,拿出那張紙條道:“爹,您看看這張紙條,有什麼問題嗎?”
張氏腳上不穩,她到底是怎麼長的腦袋,到底她還能從這東西上看出什麼來?
柳姨娘低垂著頭,幸災樂禍地嘴角翹起。
她知道這事兒肯定是張氏乾的,她摸了摸肚子,心道不知道那生子的方子管用不管用,她也照做了,希望能懷孕纔好。
楚旭仔細瞧了瞧,除了看到上面寫的是咒語之外,也沒太注意,不過之前經過楚惜情的教導之後,他也開始仔細觀察起來。
“這墨……好像帶點兒金色,像是道士用的符術。”
楚惜情微微一笑:“爹,看起來是像,可是難道您連自己用的文房都不認得了麼?這墨是徽州的煙墨,因爲不暈色,色澤濃郁,保存時間長久,備受文人墨客喜愛。當然了——”
她看了眼楚惜顏,略帶嘲諷:“二妹不要以爲這墨哪都能買到。實際上因爲兩年前這墨選作貢品的緣故,市面上已經見不到多少,而且那還只是普通的煙墨,可是看看這墨色帶金,實際上是精緻的一等煙墨,裡面摻雜了金粉,本來是用於書畫的,我記得爹爹正好有兩塊,以前原哥兒見了一直想要爹爹都沒捨得給,爹,是吧?”
楚旭臉色陣青陣白,他當然知道這是他的墨了,而且他兩塊墨,一塊放在書房,一塊放在正院,有時候他睡前喜歡讀書練字兒,因爲這東西金貴,他都是放在張氏這裡,去別的小妾那裡從來不帶著。
他擡頭看了眼張氏,眸光很是森冷,張氏頓時感覺膽戰心驚。
這個楚惜情,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怎麼好像她完全什麼都看到了似的?
沒錯,當時就是張氏親手寫的符咒,她瞧著那墨寫出來會有種道家符咒的感覺,沒想到卻畫蛇添足,同理,如同給香樟木染色做舊,也是個畫蛇添足的敗筆,卻被楚惜情抓住漏洞越捅越大,如今幾乎快要撐不住了。
楚惜情繼續道:“我記得爹一直有睡前讀書練字的習慣,不知道正院這裡是不是正好就有這墨呢,想來到屋裡一看便知了。”
楚惜顏臉色煞白,她犟嘴道:“不一定……說不準是外面的人裡通——”
“閉嘴!”張氏打了楚惜顏一巴掌:“胡說什麼,這事一定是家裡有了內賊了,故意想挑起咱們家的內爭。”
楚惜顏被娘這麼一打,頓時懵了,委屈憤怒地看著親孃。
從小,張氏還沒這麼對她過呢。
她卻不知道張氏的苦心,說人外面同內鬼,這話怎麼能在楚旭跟前說,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張氏怎麼了呢。
“其實妹妹的懷疑也是有些道理的,說不定外面的人也知道呢,是不是爹的政敵?所以我又仔細看了,發現這紙——”
“紙又怎麼了?”楚惜憂聽得著迷,感覺聽楚惜情娓娓道來,抽絲剝繭,可比聽說書先生說的有趣多了。
楚惜情撣了撣那紙條:“大家也知道,各地產的紙一般都是用當地就用的材料。有的地方用木,有的地方用竹子,還有用桑樹皮之類的做紙的。我看了下這紙,沒錯的話應該是青皮檀紙,原產是山東的,是用當地特產的一種樹皮製作的,用來做橫幅之類的再好也沒有了。我們紹興本地竹林較多,多半都是竹子做的紙,色澤跟這個完全不同,這點爹應該知道的。”
楚旭也不得不佩服女兒,她連這都能注意到,說起來他今天才真是大開眼界了,才知道還可以這樣斷案的。
“當然有人可能要說了,難道本地買不到這種紙嗎,當然,也不是買不到的。只是較少而已,我想爹那裡書房是備著的,因爲爹賞給原哥兒練字的書法就是用的這種紙。這麼巧能有外人有這麼大的本事買通了我楚家內外的人,連爹爹的習慣都完全摸清楚了,做個木偶而已,用得著嗎?這麼煞費苦心的,女兒覺得他也太傻了。”
她笑瞇瞇地轉頭看著面色煞白強自鎮定的張氏母女,“所以咯,肯定是就近取材嘛,怎麼方便怎麼來,母親你說是不是?所以,這個兇手其實很好找的,那人定然是正院的人,還要能經常接觸到正屋,纔有辦法用爹的墨和紙而不被人察覺,纔有辦法弄了香樟木的樹枝,做了這個木偶,纔有法子埋了木偶在這花壇還好巧不巧地讓人發現了,纔有辦法聯合幾個人一起陷害我奶孃杜媽媽。母親,你說對嗎?”
張氏心裡一片冰涼,她已經完全無話可說了。
楚惜情抽絲剝繭,把疑慮一環環解開,她也沒有要求調查什麼,只是一個木偶,她居然就把事情真相還原了。
是她大意了,沒有注意這些小問題,以爲憑著自己的能耐到時候對付個楚惜情還不是手到擒來,沒想到的是楚惜情居然這般厲害!
事情說到這裡,所有人都或有或無地看向了張氏。
楚旭也臉色不太好地看了看妻子,他心中懷疑,是否真的是妻子安排了這一切,難道她就這麼看不得繼女嗎,居然要這麼害惜情?
這樣做是爲了什麼?
張氏咬牙,她睨了眼李婆子,顯然準備要讓這婆子背黑鍋了。
她是絕不可能承認這一切的,反正她早先也是安排了退路,楚惜情再怎麼樣也不能把她如何,最多是她有個管教不力的罪過罷了。
“這麼說,看來真是我沒注意,這院裡居然有了如此膽大包天的奴才!”
張氏色厲內荏地喊道:“老爺,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妾身一定給您一個交代,把那個人查出來。”
看她假惺惺的話語楚惜情都想吐,她指指現在還留下的幾個下人道:“其實兇手就在這些人中間的,女兒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了。”
楚惜情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這裡指責張氏,但是她會讓張氏失去楚旭的信任,一旦楚旭開始不信任她,機會就來了。
李婆子和幾個丫鬟嚇得腿哆嗦。
楚惜情冷聲道:“你們都起來吧,讓我來瞧瞧,是誰?”
張氏見楚惜情沒把矛頭對準她,也準備犧牲一個人了,咬牙道:“都聽大小姐的,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這麼大膽做出這等背主的事來。”
李婆子幾人顫巍巍地站著,楚惜情淡淡道:“如果自首的話會給個輕點的懲罰,如果不說的話可不一定是什麼結果了。要是把你們賣出去,嘖嘖,可不知道會怎樣,落在什麼髒地方,一家子也要受累——”
幾人都是張氏的心腹,當然不可能供出來張氏了,可是另外兩個丫鬟櫻草襄荷也不願意出面,她們可不想落到什麼髒地方去,對視了一眼之後便道:“奴婢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婆子也道:“對,奴婢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小姐怎麼能說就跟我們有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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