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章 銀髮美男

莫滄嵐輕輕搖頭，“血靈姑娘當真不知？”

馬天贊，確切的說是被血靈附體的馬天贊。他滿是茫然的望著莫滄嵐，血色的眸子透著絲絲空洞。

“……不知！不知……”

“在下是不清楚你和蘭陵之間有什麼關係。但據在下所知，蘭陵沒有得到妖刀之前，已經娶妻生子，並且很疼愛他的一妻一子。後來他奪到妖刀，在逃避武林中人的追殺時，想著先回家安頓好妻兒，不希望讓他們被牽連其中。可不料就在他回家的那個夜裡，有殺手出現暗殺他，他拔出妖刀應戰，因爲殺紅了眼，最後等清醒時，才發現妻兒皆慘死在他的刀下……”

“……”

“從此後，他徹底墮落。本來他還知收斂，對付來暗殺他的人，他多半還會留下活口。可自從那一夜之後，他見人就殺，一個都沒有放過。他一直帶著妖刀，所以身爲刀靈的你，對於這段故事，應該比在下更加清楚纔是！”

“難道……難道是……”

馬天贊顫抖著身體，連連踉蹌著後退。

莫滄嵐輕聲一嘆，接著道：“因爲他殺了太多的人，所以有人來青城門求我出面。記得我找到他的那一日，他一個人坐在崖頂看著日落。看見我後，一點沒有驚訝，反倒是對我禮貌的微笑。那一日，我們沒有兵刃相見，反而是坐下聊著許久。說來慚愧，我本是帶著殺他的心意而去，卻在最後心生不忍。本還思慮該不該放他一條生路，可他卻看破我的心思，笑著讓我殺了他！”

“……”

“他說，他很久沒有像今日這般開心過。能這樣死去，也算是上天對他最後一點同情。世人傳言，是青冥露芒才得以破解妖刀之厲。殊不知那一日，我根本連青冥劍都沒有拔出！是他自己拔刀自刎，然後毅然跳下了懸崖！”

馬天贊扔掉妖刀，雙手緊緊抱著頭。表情痛苦道：“別說了！別說了……”

莫滄嵐沒有停口，一步步逼近他。

“說起來……刀上還沾著他的血吧？你身爲刀靈，吞噬了他的血，難道還不瞭解他的心意？”

“別說了！！！”

馬天贊忽的一聲嘶吼，隨即口吐鮮血倒地不起。莫滄嵐上前一步探著他的氣息，卻發現已然斷了氣。

忽的，他猛地回過頭。就見一身紅衣的血靈現身而出，緩緩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妖刀，表情癡癡的撫著刀身。

“我知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莫滄嵐站起身，微微閉了閉眼又是一聲嘆息。哎……怕是他活了這麼久，所有的嘆息聲加起來都不如今日來的多。這紅塵俗世，果真是讓人無奈至極。

血靈眼中淚光閃爍，她是刀靈，本沒有情感一說。但凡動了情，就是死期將至！

“蘭陵跟那些奪刀的人不同！他溫柔，善良，他奪刀是因爲要去極北嚴寒之地取一株藥材，用那來救治他的妻子。可那地方駐守的猛獸異常厲害，他聽信江湖傳言，說奪了妖刀就會得到無上的力量，所以才費盡千辛萬苦搶奪這把刀。”

“……”

“他奪了刀之後，常常要躲避那些前來搶刀的人。可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會拔刀對付他們。一旦殺了人，刀上沾了血，他還會拿到湖邊用水清洗乾淨！逃跑的路異常艱辛，他甚至幾天幾夜都不敢閤眼睡覺！漸漸地，我心有不忍，便現身暗中幫助他。可就在一天晚上，他突然發現了我，我告訴他我是這把刀的刀靈。呵呵！他那時的表情啊……我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他傻傻的看著我，對我說，刀靈？是不是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樣？”

憶起過往，血靈笑的悽然。淚水滑落眼眶，順著臉頰滴落在了刀身上。

“之後的日子裡，我每每一到夜晚就會出來替他守夜，就是希望他能安然的睡一會。他對我很好，要不是我一再強調我是刀靈不需要休息，他也不會讓我一人辛苦守著。漸漸的，我對他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莫滄嵐蹙起眉，“所以你隨他回家安頓妻子時，心生妒忌，遂迷了他的心智，讓他殺了自己的妻兒！？”

面對莫滄嵐的質問，血靈無力辯解。她只有含淚搖頭，激動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見他對妻子如此好，如此愛護，一時心裡不平。加上之後又有人來偷襲他，所以……所以我才瘋狂了些，等冷靜下來時，才發現……”

“……”

“我也後悔！我也覺得不該如此！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見蘭陵那副模樣，心中很是不忍。他甚至把從不離手的刀扔掉，一個人渾渾噩噩的不吃也不睡。我心裡擔憂他，所以一直不肯離去。無論他扔了我幾次，我都會回到她身邊。他還警告我，說如果我在纏著他，他就毀了這把刀！”

說到此，血靈苦澀一笑。“我那時才知道，原來刀靈終究只是刀靈！就算有人對我另眼相看，最終也抵不過同類來的貼心。妻兒的死對蘭陵打擊很大，雖然他變得暴戾了許多，但心裡最深處還是柔軟善良的。他見我不離不棄，遂放棄了扔掉我，又重新把我留在了他的身邊。並且跟我說，以後，就我和他兩個人相依爲命吧……呵呵！莫掌門可知道當我聽見這一句話的時候，有多幸福嗎？”

莫滄嵐嘆息不語，額前的銀色長髮隨著輕風微微拂動。

“多情自古空餘恨，飄渺的幸福過後，可想過會有怎樣的後果？”

血靈輕輕頷首。“想過！怎可能不想！可那又怎樣？我活的夠久了，千年光陰如夢境一般，每每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和物早已不復往昔。我知道刀靈沒有來世，且永出輪迴。刀在人在，刀毀人亡。但如果能陪著蘭陵一起，就算灰飛煙滅又如何？”

“……癡兒。”

莫滄嵐收起青冥劍，雙手負於身後輕嘆。血靈空洞一笑，“莫掌門沒有動過情，所以體會不了我的心情！其實那一日在崖頂，你們所談的內容我都聽見了。之後蘭陵拔刀自刎，我陷入瘋狂纔會現身與莫掌門打了起來。說起來，還要多謝後來出現的萬家人。他請求莫掌門不要毀了刀，並且承諾萬家世代都會守護這把刀，不會讓它在出世。而自那一日起，我便開始沉睡不醒……”

“刀是好刀，若是就這麼毀了也是可惜。所以當初我纔會任由萬家人帶著刀離開！血靈姑娘，恕我冒昧說一句。蘭陵已死，不管他與你之間有何情仇，過往之事也皆煙消雲散。刀靈非人非鬼，出三界外，不入輪迴。我知道你心中之苦，但無奈事已至此，你也只好默默承受下去。如今你既然認了新主，就隨他好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