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的林蔭道上，路天雪與衛天懿並肩走著。
路天雪幾次擡眼看著衛天懿的側臉，欲言又止。
衛天懿瞥她一眼，有些冷淡的開口：“想說什麼。”
路天雪趕緊收回視線，抿了抿脣，“你，是不是……”
她說不出口。
她沒有問出來，衛天懿也沒有說話，繼續慢慢的走著，一個餘光都沒有給她。
路天雪咬脣，頓住了腳步，衛天懿卻依舊往前走。
她終於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大聲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前進的腳步陡然一滯。
“你早就不愛我了是嗎。”
“你不想娶我！”
“你不想娶我爲什麼要答應啊！”
“爲什麼要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
“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吧……”
“爲什麼，不能愛我，一點點，我只要一點點……”
初冬的風就像是溪流，緩緩的，緩緩的，就流了過去。
帶走了枯黃的樹葉，破碎的哀求，還有……堅定的腳步。
路天雪看著一步步遠去的背影，內心倉惶得冰涼，冷得徹骨。
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連站立都做不到。
絕望。
路天雪拖著腳步，一點點挪到路邊的長椅邊，坐下。
前方衛天懿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他走了。
沒有一點猶豫，頭也不回。
他走了。
那麼堅定的拋下了她。
路天雪努力瞪大雙眼，微仰著頭，眼眶裡凝聚已久的晶瑩液體還是掉落下來。
砸在膝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砰然。
衛天懿這一生的癡情都給了一個人，那個人，叫珞貍。
路天雪抱著膝蓋，窩在堅硬冰涼的長椅上。
心口彷彿空了一塊，颼颼的抽著冷風。
凍得，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路天雪這一生的癡情都給了一個人，那個人，叫衛天懿。
癡纏啊！
爲什麼呢？路天雪有些恍惚的想，爲什麼，那個
人偏偏是衛天懿呢？
爲什麼，偏偏是已經愛上了別人的衛天懿呢？
愛情啊，由不得選擇。
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天色已經慢慢的陰沉下來。
一道陰影兜頭罩下來，路天雪茫然的擡起頭。
入眼，是衛天懿冷淡的面孔。
“天黑了，回去吧。”他說。
路天雪忽然覺得眼眶發澀，有溫熱的液體迅速凝聚。
衛天懿皺了皺眉頭，他心底有些著急。他還答應了珞貍晚上一起吃飯，這個時候還不去，不知道她等急了沒有。
他正想再催一催路天雪，誰知路天雪卻忽然直接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彎腰抱住了他的脖子。
衛天懿眉頭皺得更緊，伸手欲推開她，耳邊卻忽然傳來她的啜泣聲。
伸出去的手驟然就僵在了半空中。
“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不對……我就知道……”
耳畔有溫熱的濡溼感傳來，衛天懿卻莫名覺得溫度驚人，燙得他一個哆嗦。
停留在半空中的手舉起又放下，最終還是微顯僵硬的放在她纖細的腰肢上。
彷彿有一聲輕緩的嘆息聲悄然消逝在冰冷的寒風裡，很快就被低低的啜泣聲掩蓋。
良久良久。
路天雪的抽泣聲忽然停止，她鬆開圈著衛天懿脖子的雙臂，退開一點，用兩隻腫得像核桃的雙眼忐忑的看著面無表情的衛天懿。
“天懿……”
衛天懿不言不語。
“天懿你，你別生氣，我，我就是一時衝動了！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你不要討厭我……”
見她紅腫的雙眼又泛起霧氣，衛天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回去吧。”
這是，沒生氣的意思嗎？
路天雪驟然鬆了一口氣，又有些臉紅。
這個動不動就流眼淚的人，才，纔不是她呢！
把路天雪送回家之後，衛天懿擡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心中悵然。
都這麼晚了，珞貍一定已經吃過晚飯了。
但是……她爲什麼不給他打一個
電話呢？
說好的一起吃晚飯，他沒有去，她爲什麼不會疑惑呢？
是因爲，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嗎。
衛天懿抿了抿脣，強迫自己不要多想，開著車往珞貍的別墅駛去。
將車停在門口，衛天懿看了看，別墅的燈還是亮著的。於是拿出手機，給珞貍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珞貍才接了。
衛天懿點燃一根香菸，輕輕咳了一聲。有些愧疚，“你……吃飯了嗎？”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然後是珞貍有些清冷的嗓音，“已經吃過了。”
衛天懿皺了皺眉頭，莫名覺得珞貍的語氣不太對。於是他問：“真的吃過了嗎？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沒有。”珞貍回答，“我有些困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衛天懿想著她也就這幾天可以休息休息，過兩天又要開始拍戲。於是就讓她好好休息，然後掛了電話。
衛天懿在車子裡坐了一會，抽完了一根菸，又點燃一根。
今天原本就是他給珞貍的承諾，他沒有做到，這讓他十分歉疚。
衛天懿擡頭，看著二樓那個巨大的落地窗。
暖光的燈光透過薄薄的窗簾射出來，在院子裡投下一片光暈。
彷彿還能看見珞貍纖細的身影。
一定是錯覺。衛天懿搖了搖頭，珞貍一在家就恨不得成天窩在牀上，更何況外面這麼黑，站在窗戶邊看什麼呢。
第二根菸抽完，衛天懿發動汽車，筆直的往老宅駛去。
珞貍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看著黑色轎車漸漸融進了夜色裡，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
天，好黑啊。一絲月光都沒有，黑漆漆的一片，彷彿都要壓下來似的。
沉悶得讓人呼吸都艱難。
握著手機的素手緊了又緊，指節發白。
珞貍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的聲音玩世不恭，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珞貍抿脣，聲音極輕，幾乎飄散在空氣裡。
“你的要求，我答應了。那麼我的要求，你也要做到。”
“當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