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我在這裡！”少尉的聲音從我們倆頭頂傳來——不會吧。我和亨利後退幾步朝頂上看去，卓婭少尉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了2樓。“那位姐姐待人很親切呢。”少尉從樓梯上一路小跑下來，面帶笑容。姐姐？我突然想起剛剛那名秘書的打扮，一身秘書職業(yè)裝，衣服領(lǐng)口開得很低，短裙下襬收束很短，穿著黑色長筒絲襪，一彎腰就春光乍泄，簡直像街頭的妓女一般隨意，沒想到亨利還好這一口，這讓我對他更加厭惡。

我討厭私生活過於隨意的人，沒有養(yǎng)成穩(wěn)定的習(xí)慣和生活態(tài)度，喜歡肆意妄爲(wèi)，這樣的人同樣也不會明確自己的未來，和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道路。整天看上去也似乎很努力，爲(wèi)了理想而焦急，爲(wèi)了目標(biāo)而奮鬥，實際上，大部分的精力都浪費在了自己同自己的內(nèi)耗上。

軍隊內(nèi)部自然也少不了這樣的人，被遺忘到自己的崗位上，或者，因爲(wèi)同周圍的人發(fā)生衝突而被降職，比如生產(chǎn)基地的庫管長，計生委的那些掛名軍銜職務(wù)。誰不招人待見，又有點後臺，基本上都被打發(fā)到這種地方。每天干的事就是喝伏特加外加聊天。

“兩位，這邊請，”亨利說著衝沙發(fā)作出了“請”的手勢，“這是全青皮高檔真皮沙發(fā)，手感豐滿、柔軟，富有彈性，坐上去特別舒服。兩位請坐。”我猶豫再三，輕輕坐了下去，接過差點陷進(jìn)沙發(fā)裡，這沙發(fā)確實夠軟。卓婭少尉則歡呼著“蹦”到沙發(fā)上，又被反衝力彈起：“好軟啊！”

沃爾德·亨利帶著傻笑看著卓婭少尉，我納悶了，這小妮子怎麼從進(jìn)門前的陰霾變得如此活躍，這麼渴望表現(xiàn)自己。

那名“秘書”，糟糕，如果我沒猜錯——

“好大的水池啊，看上去真漂亮哦——”卓婭少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jīng)把頭盔丟在桌子上，跑到落地窗前，靠上去看著外邊，她的頭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紮緊變成了滑順的長髮，我慢慢偏過頭，發(fā)覺亨利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姐，那是游泳池，私人的，可不是誰都能享受的哦，”牧場主端起兩杯咖啡，遞給卓婭一杯，“在下沃爾德·亨利，還沒請教您的芳名呢。”“叫我卓婭就好了，”少尉衝牧場主微微一笑，輕啜一口咖啡，舉手投足帶著一股優(yōu)雅，視線又落在游泳池上，“真是漂亮，好想進(jìn)去遊一遊呢。”

亨利的眼睛更亮了，我必須得做點什麼，情況不太對勁。“當(dāng)然可以，卓婭小姐，”牧場主拍了拍手，那名女秘書突然間又冒了出來，衝他微微鞠躬。“帶兩件泳衣過來，卓婭小姐的身材，”亨利說著圍著卓婭看了看，“應(yīng)該是33，24，34左右，身材標(biāo)緻，皮膚略顯銅色，細(xì)膩、光滑、柔韌。拿一件橘色碎花型連衣式泳裝——不，三點式，我相信卓婭小姐的自信。”女秘書微微鞠躬正要離去，亨利最後又加上一句：“艾娃，你也換上泳裝吧。”

我感到有些怒不可遏，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出來，試探，這無疑是亨利在試探，想看看卓婭的底線到底有多深，想看看卓婭是個什麼樣性格的女人，之後再選擇他的方針。但爲(wèi)什麼，卓婭卻並不反對呢，那個女秘書，她到底說了什麼。不行，我不能再像一個木頭人一樣杵到這裡了，我必須做點什麼。

該死，我對這方面的遲鈍，我是不得不承認(rèn)的，該死。

“這件泳衣嗎，是叫泳衣啊。”卓婭拿起那少得可憐的幾塊布看了看，又看了看旁邊女秘書身上的三點式泳衣，她的身材顯露無疑，令人嫉妒，卓婭在猶豫。女秘書衝卓婭輕輕一笑，轉(zhuǎn)身離去，我盯著她的背影，令人動心，那爲(wèi)什麼亨利還要去外邊尋找情愫。我看到桑迪悄悄咬了下嘴脣，不會吧？

“更衣間就在樓上，左邊樓梯第一間就是。”牧場主亨利不失時機的說道，卓婭“哦”了一聲拿起那2片布順著樓梯上去。我聽著她靴子踏在地板上發(fā)出的沉重聲響，感到自己的心情也一樣沉重。

“阿卡利亞上尉，”亨利衝我說帶，帶著一股邪笑，“您真是理解下屬啊，從不插手他們的私事。”我來不及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嘆了口氣。“請原諒。”亨利說著也離開了，去換泳裝，會客廳後廳暫時只有我一個人。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無線電：“‘哥利亞’呼叫‘夜鶯’，請回話，完畢。”

無線電內(nèi)一片沉默。

“‘哥利亞’呼叫‘夜鶯’，請回話，完畢。”

仍然是一片沉默。

“‘夜鶯’，別忘了你是一名軍人，完畢。”

我關(guān)了無線電，摘掉頭盔，端起咖啡一飲而盡。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靜觀其變，在最後關(guān)頭出手，輪到我出手時，就必須去面對最壞的結(jié)果。

片刻後，女秘書端來了果汁和甜品，亨利換上了泳褲，而卓婭少尉還沒從樓上下來。“阿卡利亞先生，請用，”牧場主遞給我一杯果汁，自己端起另一杯，慢慢攪了攪，我注意到那裡邊打旋的果肉，“這是剛剛榨的果汁，用最新鮮的水果。”

我默默喝上一口，一股新鮮感從喉嚨涌入，只是普通的鮮蘋果汁，但對於一直只吃脫水蔬菜的我來說，這真是享受。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擡頭看了眼亨利，牧場主不慌不忙喝上一口，放下杯子，他每天過的生活真讓人羨慕，嫉妒。

“看來卓婭小姐挑入迷了，”亨利看了看我，淡淡一笑，端起果汁繼續(xù)喝起來。我當(dāng)然知道我的姿勢很奇怪，用手托住玻璃杯底，而不是握住杯體，我害怕用力過猛把杯子捏碎了，因爲(wèi)我的手一直在顫抖，根本控制不住。卓婭到底要幹什麼。

樓道上又響起腳步聲，略帶著遲疑，靴子的聲音。我稍稍鬆了口氣，看到卓婭少尉仍然穿著軍裝下來。亨利臉上是驚訝，迷惑，還有刻意掩飾的深深失望。我注意到那名女秘書微微低頭嘆了口氣，小聰明不管用了，是嗎。

“抱歉，亨利先生，”少尉面帶歉意，微笑著開口，迅速瞟了一眼我，“我突然意識到我還有任務(wù)在身，在這期間，我應(yīng)該做到一名軍人所要求做到的。”言外之意就是，我是一名軍人，我首先是一名軍人，其次，我是一名女人。

“啊……”牧場主喝一口果汁，陷入沉思，他轉(zhuǎn)身看了看自己的秘書，又看了看卓婭少尉：“沒關(guān)係，既然如此，我隨時歡迎你來這裡，那件泳衣你可以留著，做個紀(jì)念吧。”少尉明顯愣了一下，我也是一愣，送一件泳衣作爲(wèi)紀(jì)念禮物，還真從來沒聽說過。

亨利放下果汁，轉(zhuǎn)過身衝自己的秘書拍拍手：“艾娃，你先去游泳池那邊等我，我和這兩位客人還有點事要商量。”女秘書微微鞠躬，轉(zhuǎn)身離開，離去的背影線條優(yōu)美，充滿誘惑力。

亨利指了指沙發(fā)：“請坐。”卓婭少尉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女孩一樣，一聲不吭的坐到沙發(fā)上，坐到我左邊，正好用我遮住牧場主的視線。“言歸正傳，阿卡利亞先生，作爲(wèi)一名軍人，除了攜帶足以生存的裝備外，你們還必須帶著消滅敵人保全自身的武器，”亨利很快進(jìn)入狀態(tài)，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深沉、幹練，“我很能理解槍械對於軍人的意義，丟失槍械就意味著死亡。其實，瓶蓋對於我們商人，也是一樣。”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了，這確實，是我的失誤，是我沒想到的方面。“但僅僅帶著武器是不夠的，廢土上幾乎人人都帶著槍，”亨利不慌不忙喝了口果汁，“但並非人人都擁有足夠打發(fā)匪徒和不必要麻煩的瓶蓋，我想您應(yīng)該有深切的體會。”是啊，想到這裡我恨不得再揍那個嬉皮笑臉的傭兵頭子一頓。

“我有一事相求，事成之後，以5000瓶蓋作爲(wèi)報酬，”亨利看了看我和卓婭的表情，不動聲色，“這件事比較特殊，不算是需要動手的活，但是風(fēng)險很大，具體細(xì)節(jié)傭兵隊長德里克·卡麥西會向你交代。我想你絕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