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凌仙和北冥幽兩人,一身的麻衣,一頭的孝巾,走在棺材的後面,面露悲切。
北冥幽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這世間唯一一個跟他血緣關(guān)係最近的人離去了,他卻感覺不到半分的悲傷,表面上的,那是裝出來的。
“老王爺啊!你怎麼就走了啊!”
“老王爺啊,一路走好啊!”
送葬的臣民裡,有好幾道聲音,特別的清晰。
夏凌仙邊走邊偷眼瞧過去,看到一對年邁的夫婦,遠遠地跑過來,欲追到前頭來。
北冥幽回眸一看,道:“是原配王妃和母妃的父母,本王的外祖父母。”
聞言,夏凌仙訝異,北冥幽,居然還有外祖父母?而且,聽言,好像是一對姐妹,先後嫁給了安王?
“外祖父,外祖母,天氣寒凍,你怎麼怎麼過來了?”在她的訝異之間,北冥幽已經(jīng)迎了上去。
“還不是你爹,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硬生生地痛斷了心腸!”老婦人流著淚,帶著怨又帶著怒地道。
北冥幽默默地扶著她,一下子不知該接什麼話頭的好。
倒是他身邊的老頭子打量著北冥幽,驚訝地道:“幽兒,你終於好了?你神智清醒了?!”
聞言,老婦人放棄了悲嚎,也打量著北冥幽,眸光中帶著審視和驚喜。
北冥幽點了點頭,將被他們的身形給淹沒的夏凌仙拎到跟前,道:“外祖父,外祖母,是她幫幽兒給治好的。”
一對老人的眼睛,打量在夏凌仙小小的身板上。
原一犀利如鷹眼一般的眸子,在細細地看了又看之後,忽然十分的驚愕,完全的不敢置信,老婦人的嘴巴里喃喃地道:“像,真是像,像極了。”
夏凌仙有點莫明其妙,望著北冥幽。
北冥幽也聽得莫明其妙,望向老頭。
“她是?”老頭假咳一聲,問道。
他想掩飾二人見到夏凌仙時的失態(tài),卻相當?shù)拇说責o銀三百兩。
“昨日新進門的王妃。”北冥幽回道。
夏凌仙微微點了點頭,道:“見過兩位長輩。”
因爲墓地較遠,送葬的隊伍出了城之後,棺木由馬車拉著,後面跟著的大多數(shù)人也登上了馬車。
北冥幽便邀了這對老夫婦與他們坐在首一輛。
“方纔看兩位長輩的神態(tài),是否見過本妃?”車輛緩緩啓動,夏凌仙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
老夫婦對視了一眼,老先生點點頭道:“下官沒有見過王妃,只是覺得王妃與下官的小女兒長得非常的相像。”
“哦,原來是這樣。那可真是緣份了。”夏凌仙扭頭瞅了一眼北冥幽。
敢情當初北冥幽在蒼穹國皇宮裡就一眼就逮住了她,是因爲她長得跟他的母妃有些像?
那個從來都沒有見過面的老安王爺,之所以要硬娶她爲妃,死了之後才過門,也是因爲她長得跟給他生下北冥幽的王妃很像?
北冥幽搖搖頭,仿若看懂了她的想法,道:“我很小的時候,母妃就去世了,我對她沒有什麼印象。再說,我的母妃,不可能像你這麼纖瘦,一副營養(yǎng)不良,發(fā)育不良的平板模樣。”
再說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可不是女裝打扮,而是女扮男裝的。
讓他對她感興趣的是,她一眼就看穿了他是在裝傻扮愣,連藥聖宮的醫(yī)聖們都沒有辦法能看透他身體本質(zhì)本來沒病,可她卻一語就道破,還拿此事來威脅他,助她逃出皇宮。
因爲這事,他纔對她興趣滿滿。
當然,在那之前,他們也是有見過的,只是她不知道,而他也不打算說。
“紗紗是哪一年死的了?莫非,這位新王妃,有可能是紗紗的轉(zhuǎn)世?”老婦人突發(fā)奇想,眼神熱烈地望著夏凌仙,彷彿只要她點一點頭,她就會激動地將她給摟入懷裡心肝心肝地叫一樣。
夏凌仙心底有點驚悚,她怎麼可能會是那什麼的轉(zhuǎn)世,笑話吧。
“我常聽我爺爺奶奶說,我長得很像我母親,大抵是因爲這天底下的人都多爲相像之故吧。”她搖搖頭道。
她的靈魂體來自於二十一世紀,前身是她的前世,所以,她不是誰的轉(zhuǎn)世。
要說是誰的轉(zhuǎn)世,那也是她自己的轉(zhuǎn)世。
激動的老婦人,一下子沉默了下去,也覺得自己方纔的說法,有些荒唐可笑。
“王妃,你還不知道我外祖父母的身份吧?他們是北冥國的定國公,當初隨我皇祖父征戰(zhàn)四方,戰(zhàn)功赫赫,封了世襲爵位,只可惜,外祖父一生只癡情於外祖母,從不納妾室,以至於膝下只有兩女,均嫁給我父王爲妃,之後,被府裡的那些爭寵的女人害死,讓他們白髮人連送黑髮人,說到底,是我父王對不起他們。”
北冥幽用密語傳音對著夏凌仙道,說這些的大概意思,就是要她對他們親密一些吧。
“如今老王爺也先他們而去,如今身邊就只剩下你這麼一位有血緣關(guān)係的親人,難怪神態(tài)會那樣的蕭落。”夏凌仙掩了掩口,也用密語傳音回道。
那邊,定國公輕輕地安撫悲傷難掙的定國公夫人,即便白髮蒼蒼,樹皮鶴髮,如此絹蝶情深,也是世間難有。
夏凌仙清咳了一下,道:“若兩位長輩不嫌棄,不防把小女當成二位最小最小的小女兒吧。”
定國公夫婦已是七八十歲的年紀,她卻十六歲,在這個時代來說,起碼差了四代的年齡,說是他們的曾孫女兒也是做得的。
但是,她的靈魂成熟度卻是三十幾歲,做他們的小女兒,應(yīng)該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不知二位老人家,會不會願意?
老定國公與定國公夫人相互交握的手均是一顫,齊齊望向夏凌仙,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定國公夫人撲了過去,緊緊地抓住夏凌仙纖細的手,急切地問道:“你說,願意做我們的小女兒?”
“如若二位長輩不嫌棄的話。”夏凌仙也感受到那份激動的渴望,也跟著緊張起來,眼神卻堅定地道。
“好好,乖女兒,乖女兒。”定國公夫人老淚縱橫,緊緊地握著她的雙手,轉(zhuǎn)頭向同樣神情激動的定國公道:“老頭子,我們又有女兒了!我們死了之後,有女兒送終了!”
這話,竟是悲酸得令人落淚不已。
二位年輕的時候,縱橫沙場,爲北冥國立下汗馬功勞,到老的時候,卻身邊均無一子一女繞膝,還時刻地擔憂著自己死後沒人送終,老人的心境,竟是這樣的淒涼。
其實,以他們定國公的身份,當然不會怕沒人給他們送終,定國公府的僕人那麼多,又怎麼會沒人給他們送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