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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師父的書房門前,千柳恭敬地彎身道:“師父,徒兒來看您了。”
在師父面前,千柳一向是有板有眼的,每一個禮節(jié)皆不能落下,這樣才能表現(xiàn)出千柳對師父的敬愛。只要千柳不說師父他也定是聞不出裡面的馬屁味道,大抵他還會覺得很享受。
裡面阡祁仙尊的聲音傳來:“小柳兒,進(jìn)來吧。”
千柳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看見師父正坐在書桌前,手裡拿著毛筆,不知在畫個什麼東西。
師父喜歡穿黑色金紋衣裳,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協(xié)調(diào),他長長的頭髮垂至了腰際攖。
千柳偷偷看了眼師父,他似乎心情不錯,嘴角浸了一抹笑,頗有韻味。
阡祁仙尊擡起頭來,看著千柳似笑非笑道:“爲(wèi)師一出關(guān)就不見小柳兒人,這又是上哪兒去胡作非爲(wèi)了?閉關(guān)前爲(wèi)師不是交代了要在崑崙山好生修習(xí)麼。償”
千柳忙低下頭,作沉痛狀。此番千柳下凡沒有經(jīng)過師父的允許,千柳以爲(wèi)等千柳回來時他還未出關(guān),也就矇混過去了。
沒想到,失算了。
千柳想千柳應(yīng)該趁現(xiàn)下師父心情婉轉(zhuǎn),趕緊說點兒好聽的,遂道:“師父出關(guān),忒早。”
此話一出,千柳卻是咬到了舌頭。天殺的,本來千柳是想說師父厲害,閉關(guān)時間越來越短了,恭喜賀喜的。
奈何千柳說話總是很精闢,這樣十分不好。
神思之間,千柳腳邊忽然出現(xiàn)了一雙黑色腳靴,好驚悚。
只聽阡祁仙尊分不清是喜是怒,問千柳道:“小柳兒,此次去人間可還順利?是不是次次都將爲(wèi)師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千柳忍下想跪下去抱住師父大腿求饒的衝動,面上沉著應(yīng)道:“回師父,順得很,徒兒還專門爲(wèi)師父帶了東西回來。徒兒不敢將師父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這馬屁拍得有些過響了。
師父安靜了半晌。
千柳納悶,不禁擡頭向他看去,卻猛然發(fā)現(xiàn)師父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書桌邊坐下,美麗鳳眸的眼睛正微瞇定定看著千柳。
當(dāng)下千柳埋著頭,心寒成一片一片的。師父他定是在思量要怎麼處罰千柳。
千柳立馬腿一曲,給跪了下去,道:“師父,徒兒知錯了。”千柳覺得千柳主動認(rèn)錯的話,師父會罰得輕些。
千柳聽見師父手有一下沒一下扣著書桌,他問:“小柳兒哪裡錯了?”
“回師父,徒兒不應(yīng)該聽信墨雷讒言,隨他一起去人間殘害蒼生。”千柳思索了下,如實回答。
師父又道:“那小柳兒告訴師父,墨雷如何讒言你了?此番又怎麼殘害蒼生了?”
千柳唯恐師父聽了墨雷的行徑心裡會承受不住,師父辛辛苦苦栽培的墨雷其實是個專挑仙家面子丟的神仙。於是千柳便安撫師父道:“師父莫要生氣,此番墨雷去人間遭了報應(yīng)了,沒有太丟師父的臉。”
“哦?如何遭了報應(yīng)?”
“墨雷在人間引起了***亂,被抓了,還蹲在大牢裡吃了好些天牢飯。”千柳覺得自己一說起墨雷的悽慘遭遇,嘴巴就比平時順溜。
師父思忖了一會兒,才道:“墨雷不是會仙法嗎,就甘心呆在大牢裡那麼多天?”
千柳道:“回師父,是我將墨雷好好安撫了,讓他切莫要用仙法傷了凡人,那樣有損仙家修養(yǎng)。墨雷還是很有風(fēng)度的神仙,聽了我的話,好好呆在牢裡了。”
阡祁仙尊不再問千柳話,千柳料想師父應(yīng)該是聽了千柳如此說,對墨雷很失望。千柳又道:“師父,切莫爲(wèi)墨雷而氣傷了身子,如今墨雷已被師父罰去打理柳林一個月,將將他臨走之前還對徒兒哼著小調(diào)說定會在裡面好好思過的。徒兒相信墨雷,一定會在裡面好好思過的。”
師父還是不說話。
千柳跪了好一陣了,師父也不讓千柳起來,他一定是非常生大師兄的氣,而忘記讓自己起來了。於是千柳小聲提醒了一下師父:“師父,徒兒跪著腿疼。”
師父慢悠悠道:“小柳兒說得很順暢,去了人間一遭,現(xiàn)在才知道腿疼了?”
千柳覺得師父沒理解千柳的意思,又解釋了一下,道:“師父,徒兒是跪著疼。”
師父又不說話了。
師父一向很疼千柳,但這次似乎他不怎麼疼了,倒是千柳疼。
千柳又跪了許久,才聽阡祁仙尊道:“不經(jīng)爲(wèi)師允許就私下凡間,小柳兒可知罪?”
千柳心裡顫了兩顫,師父終於要罰千柳了。千柳道:“知,徒兒知罪。”千柳多麼希望師父也能罰千柳去打理柳林一個月。
“那小柳兒想讓師父如何罰你?”
阡祁仙尊這話一出,千柳逃不掉了。但既然師父想讓千柳自己想該怎麼罰,千柳思索了半天,才穩(wěn)下心神道:“師父,崑崙山的茅房定是髒了,徒兒想去刷刷。”
一向墨雷的任務(wù)是打理柳林,千柳的任務(wù)是刷茅房。但既然墨雷能被師父罰去打理柳林,千柳想自己也可以被師父罰去刷茅房,所以千柳才斗膽在師父面前提起。
果然,師父很大量,他讓千柳起來去刷茅房了。
雖然千柳心情爲(wèi)此有些灰濛濛,但想想這總比去山崖面壁幾個月強(qiáng)多了,遂心寬了些。
臨走前,千柳猶豫了下,還是捏了個決將自己從人間爲(wèi)師父帶回來的兩幅畫給了師父。怎麼說,這也是千柳這個做徒兒的一片心意。
不想千柳這孝敬師父的善舉竟得到了師父的認(rèn)可和回報,師父將他先前還在勾勾畫畫的卷軸遞給了千柳。
千柳受寵若驚地打開一看,上面畫了一隻兔子,模樣甚爲(wèi)可愛。
於是千柳便將畫軸歡歡喜喜地抱了回去,掛在臥房裡,天天供著。這可是師父贈與徒弟的第一幅墨寶,別的師兄定是沒有。
然倒是千柳會錯意了,到後來千柳才知道,原來墨雷、二師兄、三師兄……十一師兄臥房裡掛著的虎啊,馬啊,龍啊啥的,均是出自師父手筆,氣勢十分磅礴。
而千柳,只有一隻兔子,委實悽楚了些。
千柳剛刷完茅房沒多久,崑崙山就傳出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使得千柳先前的鬱結(jié)一下煙消雲(yún)散了。
仙界五千年一次的蟠桃大會將近,九華帝君專門遣了神使來崑崙山給師父送了請柬,邀崑崙山衆(zhòng)仙上天入會。
聽說仙界的九華帝君格外施恩,此次蟠桃大會只要是個神仙不論階位均可參加。
也就是說,這崑崙山階位最低的千柳也能去了。
一直以來,能參加仙界蟠桃大會的只有上神。每每師父受邀上天時充其量也只能帶上一兩個弟子,但這一兩個弟子是萬萬輪不上千柳的。
現(xiàn)在好了,整個崑崙山算上千柳,皆可隨師父一起,去神界混吃混喝了。
這怎能不讓千柳心花怒放。
然,最不喜歡聽到這個好消息的人,大抵就只有墨雷了。
這不說千柳都快忘乾淨(jìng)了,墨雷被師父罰打理柳林一個月。算算日子,估計等他出來時,千柳與衆(zhòng)師兄恰好隨師父一起參加完蟠桃宴回崑崙山來。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吶。當(dāng)初千柳對師父讓墨雷去照顧柳林的這個決定還頗有微詞,如今看來真是太英明神武了。師父果然是神機(jī)妙算。
可畢竟墨雷懷揣著一顆八卦玲瓏心,蟠桃大會的這件事情很快被他給知道了。
這日,趁師父不在,墨雷偷偷溜出桃園,找千柳算賬來了。
千柳見墨雷面色滋潤,精神狀況卻不大好,遂道:“才幾日不見,墨雷莫不是太掛念我了?”
墨雷呲著牙,恨恨道:“小師妹你搶我桃子!”
千柳知曉墨雷此刻定是很怨自己,畢竟是自己與墨雷一起去人間,他才因此被師父責(zé)罰的,也是因爲(wèi)自己墨雷才無法參加此次蟠桃大會。
千柳真有些內(nèi)疚,不忍再去刺激他,便安撫他道:“師兄莫急,桃子會有的。待山下桃林結(jié)出果實來了,師妹定將第一個懇求師父賜予師兄幾籮筐桃子!”
墨雷面色千變?nèi)f化,嘴巴抽了又抽,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千柳想,墨雷見自己如此體貼應(yīng)該是化悲憤爲(wèi)感激,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千柳就真誠而欣慰地衝他笑笑,道:“墨雷甭跟千柳客氣,千柳倆誰跟誰!”
結(jié)果墨雷並未領(lǐng)千柳的情,揮一揮衣袖走開了,未帶走一身***氣。臨走前,他還莫名其妙地道了句:“師父都要將你寵上天了。”
千柳滿腦子都是蟠桃大會,想也不曾想便道:“要再過兩天才上天。”
空氣裡傳來墨雷用鼻子彈出的一聲冷哼,煞是動聽。
這邊,千柳將將目送墨雷回後山柳林,十一師兄影寒就恰好往這裡路過。
他手裡抱著幾幅卷軸,臉色不大好。
於是千柳就叫住了影寒師兄,端詳了他一下,道:“影寒師兄,你印堂發(fā)黑。”
影寒師兄停下步子,瞇著眼看千柳道:“小師妹心情不錯。”
千柳矜持地拂了拂衣襬,閒適地笑道:“嗯,極爲(wèi)不錯。”
每每與影寒師兄對話,千柳心情都會很美麗。大抵是因爲(wèi)挑釁他讓千柳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自豪感和暢快感。
影寒師兄與千柳一樣,也是極有修養(yǎng)的一個神仙。就算是怒極而不堪入目的話自他那張毒氣逼人的嘴裡說出,也會顯得斯文而有內(nèi)涵。
只見影寒師兄皺著好看的眉頭,上下波動著眼珠子瞟了千柳兩眼,頗有些嫌棄的意味,他道:“小師妹身不寬體不胖,奈何如此脹眼。”說罷他就要從千柳旁邊穿過。
“想必定是師兄的眼界越來越狹隘了。”千柳沉吟了下,卻只能得出這個結(jié)論。
趁師兄從千柳旁邊走過時,他沒留意,千柳一下抽出了他手裡的卷軸,利索地邊打開邊問:“師兄,這是什麼?”
打開看了才知道,那是些畫得頂美的山水畫。千柳禁不住嘖嘖感嘆,問:“是誰畫得這麼好?師兄是要將這些畫弄哪兒去?”
千柳這一問,影寒師兄就咬牙切齒地瞪著千柳。他道:“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帶給師父兩幅巨醜的畫,師父將那兩幅巨醜的畫掛在了書房裡,而將這九華帝君的丹青妙筆給撤了下來!”
難怪影寒師兄臉色如此不好,千柳記得他一向喜愛東華帝君的字畫。此番師父將九華帝君的畫給撤了下來,想必他是太受傷了。
於是千柳安慰影寒師兄道:“確實是太可惜了。但千柳想師父如此做是有他的道理的,說不定新掛上的兩幅畫暗藏玄機(jī)。”
影寒師兄問千柳:“小師妹說說,一幅畫了母雞、一幅畫了鴨子的畫卷能有什麼玄機(jī)?”
一幅畫了母雞,一幅畫了鴨子?千柳記得自己給師父從人間帶回來的畫也恰好有母雞和鴨子。出於對自己獨到的欣賞眼光的肯定,千柳不太贊同影寒師兄的話,遂辯駁道:“母雞和鴨子也不是巨醜。”
影寒師兄臨走前再怒瞪了千柳一眼,氣沖沖道:“簡直是巨醜至極!”
影寒師兄的這句話千柳委實是不愛聽,畫是師父掛上去的,他不能貶低師父的欣賞水平。於是千柳衝他背影道了一聲:“影寒,糞球。”
看見影寒師兄的背影頓了頓,千柳這纔有些滿意了起來。
千柳叫影寒糞球也是有原因的,一萬年前,影寒突然發(fā)瘋將千柳拖出去指著後山的一片柳林問她有沒有心,千柳捂著自己跳的十分鮮活的心臟對影寒各種鄙視。正想逃脫他的魔爪,不巧一位仙君駕著飛羊從天上路過,那仙獸估計看影寒不順眼,拉了一堆大糞,雖然影寒躲得及,但還是被糞球染指了!
今天是仙界蟠桃大會如期開宴的日子。
不行了,千柳太開心了。
開心是件好事,偏偏她一開心就容易得意忘形。自昨夜起,千柳就飄忽得難以入眠,待今早天矇矇亮?xí)r才淺睡過去。
這淺睡說淺也不淺,她起來時差點誤了時辰。
早早地,衆(zhòng)師兄們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千柳急衝衝地跑出房門時,師兄們連同師父一起,正候著千柳。
平日裡,若是師兄們?nèi)绱伺艌龅氐惹Я蟮智Я鴷芟硎埽袢詹煌袢諑煾敢苍诘取?
千柳腦海裡突然一頓悟,涌出三個字:拖油瓶。
這讓千柳有些不好意思。
於是千柳快步走上前去,給師父作了一個揖,道:“師父恕罪,徒兒遲了些。”
阡祁仙尊看了看千柳,那眼神讓千柳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師父是在考慮此番要不要帶自己一同去天界。良久他才道:“小柳兒就那麼想隨爲(wèi)師一道上天嗎?”
千柳心裡一驚,果然師父是在考慮這件事,大抵是師父怕千柳去天上給他老人家抹黑。於是千柳趕緊向師父說好話,道:“師父放心,徒兒此番隨師父上天定會嚴(yán)厲管束自己,不會給師父和咱崑崙山丟臉的。”
這時衆(zhòng)師兄齊刷刷看向千柳,彷彿千柳已經(jīng)在丟臉了一般。
去個天界不容易啊,千柳盼了幾萬年纔等到今天。一想起排在千柳前面的師兄們皆隨師父去過至少一次天界,唯獨自己沒能去,千柳心裡就血氣不順。
這時阡祁仙尊又道:“可小柳兒若如此打扮,恐怕不能隨爲(wèi)師一同去。”
千柳疑惑地擡頭看了看師父,又端詳了一下自個的裝束,自覺沒什麼特別奇怪的,遂道:“師父,徒兒與往常一樣並未作何打扮。”
影寒師兄忽然插話道:“小師妹,師父的意思是你這副模樣出去見不得人。”
千柳擡頭瞪去,這一大早的聽見影寒師兄的話,著實讓千柳心裡不太安逸。
然這一瞪,千柳眼皮就抽筋了。
只見站在師父身後的十位師兄,個個衣袂飄擺,眉眼似畫,周身縈繞著一股崑崙山獨有的仙氣,頗具神仙風(fēng)韻。
這一幫崑崙山廢渣妖孽男神仙,讓千柳切實體味到了紈絝公子突然化身成爲(wèi)清傲小哥的奧妙感。
千柳一口老血堵在喉嚨裡,噴不出來,委實難受。
師兄們這樣一出去,師父在前面這樣一帶領(lǐng),至仙界一趟,崑崙山的名號必然異常火熱勁爆。
師父大抵看見千柳全身一抽一抽的難受得很,遂笑而不語,伸出食指輕輕點了一下千柳的額頭,笑道:“小柳兒換換打扮,也未嘗不可。”
阡祁仙尊的食指聚了仙法,果真換了千柳的打扮。
於是,衆(zhòng)師兄齊齊捏了個決,捎上千柳一同入天了。
千柳不知道師父將自己變成了個什麼樣,心裡甚爲(wèi)忐忑。若師父將自己變得比所有師兄們都美,那樣就不好了。
路上,千柳拉著影蹤,苦悶道:“五師兄,今日小師妹不想無敵美麗、豔冠羣芳、風(fēng)華絕代……”
五師兄愛憐地拍拍千柳的頭,安慰道:“小師妹寬心,沒有的事。”
這下,千柳的心倒真的寬不起來了。
關(guān)於師父究竟把自己變成了個什麼樣,千柳一直很糾結(jié)。千柳在想,要是師父把自己變得太醜的話,會真讓崑崙山?jīng)]面子,這樣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