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商湛揪心的看著她，輕聲低喚。
“你住口！”方艾伊轉過臉來，盯著商湛的眼睛陰鷙的可以滴出血來！
一想到他從始至終都知道她跟軒轅楓的身份，一想到他一路死纏爛打，不折手段，就恨得咬牙切齒！
兩個男人都被她冷冽瘋狂的模樣嚇住，看到她面無表情，冷冷的打量他們，都各自撇開頭，不敢與她灼熱噴火的視線相對上。
方艾伊心碎情殤，目眥欲裂，冷冷的看著兩個男人，眼角掃到軒轅楓慣常處理奏摺的桌案上，安靜的擺放著的紫檀匣子，頓時覺得很諷刺。
曾經以爲的愛，曾經以爲的疼寵，曾經以爲的留守，現在看來太可笑了，是她自作多情，不自量力，是她貪心不足，想要愛情。
什麼是愛？！愛原來……是傷害！
愛是傷害！
相愛的人可以不用在一起，相愛的人可以爲彼此放下仇怨，可是，爲什麼他們三個人，都說有愛，卻是如今這樣的地步。
擡手，隔空將紫檀匣子抓住，拿在手上，垂著眼瞼，看到上面的喜上眉梢的圖案，久久愣神。這梅花多美，花瓣飽滿鮮嫩，瑩瑩立與枝頭，傲然綻放，兩隻喜鵲栩栩如生，相守相望，啾啾而鳴，這是愛的香氣，愛的聲音，這是她全部的愛！
軒轅楓見她拿到紫檀匣子，心下一驚，想要搶奪，卻來不及了，只是緊張的盯著她的手，緊張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
商湛看到那個盒子，起先不明所以，等到方艾伊打開，看到裡面素白的紙張上寫的文字的時候，瞇了瞇眼，心裡的酸醋之意翻江倒海，襲遍他的全身，讓他全身發冷發憷！
方艾伊看著那些寫著“楓”字的白紙黑字，從一直貼身收藏的錦帶裡，拿出他曾寫給她的“伊”字，似是看著自己最珍寶的物什一般，目光繾綣留戀，淚水漣漣。
片刻，一揚手，在閉上眼睛的瞬間，將紫檀匣子震碎，裡面的紙張頓時碎成粉末，如雪片一般洋洋灑灑飄然而落，無聲無息掉了一地。
“不——！”軒轅楓撲上去，在她揚手之際，想要奪過紫檀匣子，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能雙目赤紅，瞪著漫天雪花愣愣的發呆，四肢麻痹僵硬，哽咽難言。
當聽到一聲細微的玉器撞擊地面的聲音，突然醒神，在白茫茫一片的雪花中尋找雪白的龍鳳戒指，終於在一個幽暗的角落裡，找到碎裂的兩隻白玉戒指。
他四肢冰涼，心神巨慌。
她的愛，被她親手毀了，當著他的面，親手毀了，她這是在告訴他，從此，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不，小艾伊，你真狠，真狠心！
你怎麼能親手毀了它們，連個念想也不留給我！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你可知道，我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多大的毅力，承擔多大的痛苦，你卻連個念想都不留給我，小艾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方艾伊默默的留著眼淚，看到他眼裡碎裂的哀絕，痛苦的表情，她亦傷心欲絕，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小艾伊……”軒轅楓握著戒指，似是站立不穩一般，扶靠著一邊的屏風，紅著眼睛，看著她冷酷決絕的背影，哽咽著輕喚。
“伊伊……”商湛亦神色複雜，見她要離開，馬上跟在她身後。
“別跟過來！都給我滾！”方艾伊腳步一頓，轉過臉，冷冷掃視兩人，再不廢話，頭也不回的憤然離開。
軒轅楓癡癡的愣愣的看著那個決然離開的身影，心膽懼裂，心口傳來尖銳抽痛，讓他彎腰，扶著屏風抽氣喘息。
俊美的臉煞白煞白的，陰沉而緊繃，因壓制強烈的痛苦，而緊皺成一團，額際滑落大滴大滴的汗珠，冷汗津津。
深紫色的衣袍背後更是因出冷汗，大片大片的濡溼，呈現出紫黑色污漬。
商湛快步走過去攙扶他，被他推開。
“你滿意了？！”軒轅楓冷冷的看著商湛，酷寒之極的盯著他。
“……”商湛抽了抽嘴角，僵硬如石的愣怔當場。
*
時間倒回到幾天前，兩人談判的那個晚上。
“……”
“沒有她，我的餘下的歲月裡沒有色彩，不如大家陪著我失去光明好了。”
“這個天下，這些江山社稷本來就是你的，垮了就垮了，我無所謂！”
“真就無所謂嗎？你可真任性。”
“沒你任性！”
“也對！所以，我堅持，要娶她。”
“我不會同意！別逼我親手殺了你！”
“……”
“我們都是聰明的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們都愛她，她對我們也是有情的，只是現在很難做出抉擇，到底是選你還是選我，不如這樣好了，我們賭一局，賭一賭她心中愛誰多一點，更捨不得誰一點，怎麼樣？！”
“你能再無賴一點嗎？！你能再無恥一點嗎？！”
“當然能！……品行、手段什麼的，對相愛的人來說不重要，在愛人的眼裡，這些都是爲追求她，爲了愛她而做的必要的付出！我要的只有一個結果，我娶她！賭局的結束後，誰輸誰退出！”
“不行，小艾伊會傷心難過，我不會同意跟你賭，也不準你傷害她！”
“難道你不想知道她心裡愛誰會比較多一點？”
“不用想也知道，她心裡滿滿的只有我一個！”
“……”
“我不會跟你賭，但……我會退出。不是成全你，只是放她自由。”軒轅楓冷冷的凝著商湛，神情冷肅，變幻莫測。
“爲什麼？！”商湛驚詫的看他，很意外，他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漆黑的眼眸帶著疑惑不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
“沒什麼爲什麼。”軒轅楓陰沉著臉，淡淡說道。
“我會娶她，但不是你讓的，也不需要你讓。”商湛瞇了瞇眼睛，勾起嘴角，同樣神色淡淡的說道。
“我沒讓你，我愛她，只是放她自由，並不是要成全你去娶她，你少在那兒自作多情異想天開的做夢！”軒轅楓嘲諷的冷笑。
“告訴我原因，我知道，沒有一個理由，以你的性格及對伊伊的感情，是絕不會放手的，爲什麼？！”
“你不必知道。”
“是嗎？！小楓楓，我們還要繼續這樣無休止的爭執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嗎？既然都愛她，就用男人的實力證明自己的愛，我也不需要你成全！”商湛不懼他的冷嘲熱諷，不懼他的冷酷威壓，但他要知道他退出的原因。
他不允許有人用所謂的退出、成全、謙讓等等這樣的方式，來羞辱他全心全意的愛，他愛伊伊，更希望是用自己的實力，光明正大的贏取她的心！贏得她的愛！
軒轅楓的這個決定無意是在羞辱嘲諷他，藐視鄙夷他的自尊與純潔的愛，他一定要知道原因，否則，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說過，我不是在成全你！你想娶她，做夢！死也別想！”軒轅楓咬牙切齒的衝他低吼，雙手握拳，額頭及手臂上的青筋暴跳，忍了又忍，差點就上去給他一拳。
“那就告訴我，你退出的原因，我必須知道！”商湛冷了眉目，不再跟他廢話。
他亮出周身的冷煞氣勢，用行動告訴他，如果不說理由，結局就是用實力比拼，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
軒轅楓咬牙，冷酷陰鷙的盯著他，最終閉上眼睛嘆息一聲，不去看他。
壓抑的沉悶的氣息在室內肆意蔓延，冷肅殺伐之氣也在兩人之間來回遊離，讓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很久很久之後……
軒轅楓睜開眼睛，看著一處正在燃燒的幽幽暗暗跳躍晃動的火焰，淡淡開口道：“我跟她之間，有個十年之約，十年之後，我放手江山，隨她逍遙天下，然現在，我可能活不到那一天。國師用上古秘法、蠱王用苗疆秘術合力剔除我身上的蠱毒，勉強留了我一命，至於能活多久，沒人知道……”
“……”商湛動了動嘴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心口更是脹滿了一種說不清的情愫。
如果，換做是自己，也許，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軒轅楓嘲諷的勾了一下嘴角，爲自己這麼輕易就放手而鄙視自己，也只有深愛的人，才能刻骨的體會這種無奈與悲寂。
他當然可以像舞媚娘和白玉璃兩人那樣，將一切挑明，堅守一生。
死都不怕，何況只是在一起好好的活著，可是，他正是因爲深刻了解到舞媚孃的艱難與恐懼，纔會願意做出放手的決定。
舞媚娘每時每刻都活在失去愛人的恐懼陰影下，提心吊膽，耗心耗神不說，還要在愛人面前佯裝堅強，面露笑容，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他怎麼忍心，讓他的小艾伊也經歷那些痛苦而漫長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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