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手裡捧著托盤，托盤上放著一件小女孩穿的錦緞衣裙，她行禮後將外面的情況稟報給卿雲歌。

“夫人，軍師來了。”忘川說著，隨後躬身將托盤往前送去，“奴婢尋思著夫人這裡沒有適合小姐穿的衣物，便自作主張拿了件長公主幼時的衣物過來，夫人若不嫌棄的話，讓奴婢爲小姐換上吧。”

卿雲歌平日裡的衣物都是由她們姐妹二人在打理，對哪個箱子裡有什麼衣物瞭若指掌，連嫁妝裡的布匹都清楚得很，所以知曉卿雲歌身旁並無小女孩穿的衣物。正是如此，初見到那個孩子時，忘川纔會驚訝得久久不知如何言語，那小女孩明白著並未跟在夫人身旁，所以纔沒有換洗的衣物，卻又突然出現，著實令人費解。

“無礙，總好過穿我剪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你先給她換上吧。”卿雲歌掃了眼那身粉色小裙子，倒是適合小女孩穿。卿雲歌把手裡剪下來的衣料放到一旁，對四月交代，“我出去見個人，你有什麼需要跟忘川姐姐說。”

四月乖乖點頭，目送卿雲歌身影離開後，纔開始換衣服。

莫尋正在主殿喝茶，聽聞了方纔的動靜，這會正在打聽剛纔的事，見碧落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立馬換了種方式打探，間接的套話。

“剛纔看忘川拿了件衣裙進去，是給夫人帶來的孩子準備的吧。”莫尋端著茶杯，一臉平靜，看不出事不知情的樣子，反而很是熟稔。

碧落本就沒那麼多心計，而莫尋又是王上身邊的軍師，自然不會處處防備，聽了這話便信以爲真了。

“軍師也知道那孩子的存在？奴婢剛纔見到時都驚訝了。”碧落憋不住話，這事擱在心裡無人說著實難受，便自然而然的說起了這事，“夫人嫁過來後從未見到過那孩子出現，五六歲的孩子可藏不住，今日突然就出現在浴坊裡，奴婢著實是嚇了一跳，白鹿青崖守衛森嚴，一個孩子是如何混進浴坊的呢？”

莫尋喝著茶，眼神在殿內掛著的畫像上打轉，心下琢磨著碧落的話。

那孩子已經有五六歲了，那不可能是卿雲歌的孩子。

當年見到卿雲歌時，她那副模樣誰會願意與她發生關係，而五六年前她在卿府境遇不好，若有了孩子卿府早就算計她失去太子妃的位置了。

他原以爲是這兩年裡，卿雲歌已與喜歡的人生兒育女了，所以藉著送消息的名義特意趕來查看一番。

“興許那孩子有過人之處。”莫尋淡然放下茶杯，隨後回答。擡眼時，見卿雲歌著一襲素衣走進來，他起身相應，禮貌行禮，“夫人。”

“來看我那突然出現的孩子？”卿雲歌隨性的往椅子上一坐，嘴裡道出莫尋此行目的，見那張臉無動於衷，並無過多表情，她反倒覺得沒趣了。

“王上都沒意見，我豈敢有意見。”莫尋客客氣氣的出聲，嘴角帶著睿智的笑，眼中擺明是看戲的揶揄，與話裡那份恭敬差了十萬八千里。

卿雲歌瞧著他那副表情，彷彿聽他說了個笑話，很給面子的笑出聲來，嚴宇裡帶著點點諷刺與玩味，“弒千絕對我不也沒意見，你不照樣給我下馬威。”

“何時？”莫尋這會裝起無辜了。

卿雲歌盯著他打量一陣，沒興致再繼續這個話題。偏身端起茶杯，揭開茶蓋在茶杯上輕拂了兩下，見莫尋不拘禮的自行坐下，她方纔出聲，“人找到了？”

“有消息了。”莫尋一臉高深精明的臉色，見卿雲歌聽下手中的動作，一臉嚴肅的等待他說下去，他卻在此事上住了嘴，話鋒一轉，“夫人不會想平白無故從我這裡得到消息吧？我是爲王上辦事，雖然王宮裡都尊稱你爲夫人，但畢竟還未舉行大婚，消息不能白給。”

茶蓋落在杯上，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碧落心一驚，正想出聲替自家夫人說話，可正欲開口之際，看見主子淡然的舉動她默默住了嘴，老實站在身後。

卿雲歌重新揭開茶蓋，淡定地喝了半杯茶，似是在品茶水中的味道，動作優雅而緩慢，她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眸色微暖的露出享受之意，眉宇間不見一絲著急與生氣，輕鬆而悠閒。

半晌過後，正殿內依舊無人作聲，而卿雲歌只是從容自若的把茶杯放在手旁的案桌上，對在旁伺候的碧落說道：“該傳早膳了，記得備一份適合孩子的膳食。”

“是。”碧落福身，瞄了眼殿內氣氛不知所云的兩人，緩緩退出正殿。

她尋毗沙門早已不是一兩日，不急在片刻，莫尋要以此來談條件，她絕不可能妥協，反正毗沙門有了動作，沐陽遲早會有所察覺，自然會尋到她。

而她人還活著，就不怕線索斷掉。

可徐徐誘之，不急於一時。

“除了你的家人，其餘的事情都無法和你談條件，做你的屬下真讓人心寒。”莫尋鬆了口，一句話褒貶不一。

“沒有性命之危何須擔憂。”卿雲歌微微睜開雙眼反駁莫尋的那句話，聲色間清冷了不少，也是認真起來了。

“看來你很清楚王上不會動你的人。”莫尋眼中算計漸漸退去，眼中有不可逼視的光芒，緊緊地盯著卿雲歌，讓她不可迴避，出口的話亦是犀利無比，“那你呢？對王上是怎樣的心思？理所當然的享受這份特殊待遇，理由王上的這份心思，最後再以沒察覺敷衍了事？”

卿雲歌秀眉緊蹙，只覺莫尋話裡有話，一個想法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卻未能抓住。

她答應這場婚事確實另有所圖，可她從未想過敷衍弒千絕何事，他若問了，她絕不會隱瞞。

“你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的罵我薄情寡義。”卿雲歌鬆開手，坐直身體，臉色有絲不悅。

莫尋只是局外人，卻對她的事說三道四，她不喜別人插手她的私事。

“跟我來，之後我會把消息告訴你。”

莫尋起身，揹著手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