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是上古馭獸族後裔？”銀幽月看向眼前這位美婦人，問出的話已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這是同水藍空一起去水家做客的第二日，銀幽月見到了水吟蟬的母親，面前這位十分溫婉的女子。

趁著周圍無人，銀幽月問出了方纔那句話。

秦羅珊先是一怔，隨即苦笑一聲，低低地道了一句，“我以爲能瞞過所有人。”

“馭獸乃是馭獸族人與生俱來的本領，但爲不見您馭獸？”銀幽月清澈見底的黑眸微微閃了下，有些不解地問她。

“你是馭獸族後裔，應當很清楚一點，馭獸族人是受老天嫉妒的人類種族，慧極必傷，馭獸族人活不久的。”秦羅珊緩緩地道，說這話時目光黯淡了下來。

銀幽月微微側目，仍然是一副不明白的模樣，“所以，這又如何？”

秦羅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才輕嘆一聲，“孩子，等你遇到真心相愛的人，你就明白了?！?

銀幽月有些怔愣，道：“我應該有……喜歡的人，可我仍然不明白您的意思?！?

秦羅珊笑了笑，“那隻能說明你口中的喜歡還不夠刻苦銘心，還不夠你以放棄一切爲代價只爲哪怕多一刻的停留?！?

馭獸族人生來是萬獸之主，各種逆天秘術信手拈來，但同樣，這代價是巨大的，他們不善於修行，聰慧的頭腦讓他們極早地耗費精力和心力，無一不早慧而亡，越是馭獸能力強大的馭獸族人，他們的壽命越短。

秦羅珊在遇到水嶽天的那一刻，她就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不再馭任何一獸，不再使用任何逆天秘術，努力成爲一個普通人。

馭獸是馭獸族人刻入骨髓近乎本能的力量，她卻生生地將這一本能從身體裡挖了出來，期間她付出了多大的毅力旁人根本無從得知，還有那上古馭獸族人與血液一同傳承的各種逆天秘術，她也從不動用，只偷偷施用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駐顏術。

秦羅珊忘記自己的本能，努力地修習玄武，讓自己變得與常人無異。

一開始她忐忑著，恐懼著，不知道這樣強行將自己變成普通人的行爲能不能得到老天爺的垂簾，她捨不得水嶽天，捨不得水吟蟬，那段煎熬的忐忑不安的歲月差點兒成爲了她的心魔。

那時候水嶽天發現了她的不妥，雖然問不出什麼，卻日日陪伴著她關心著她，讓她終於熬過了那段惶恐不安的歲月。

後來，在她和水嶽天一齊跌入空間裂縫之後，她終於釋然，誰都不知道意外什麼時候會到來，她只要珍惜跟水嶽天在一起的每一刻就不悔此生了。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變得越來越強盛，她知道她成功了，用不再馭獸的代價換一個普通的健全的身體，成爲了一個資質尚可的玄者，同她的心愛之人一起奮鬥在玄武大道上。

銀幽月聽完秦羅珊的話，似懂非懂，他望著遠處，幽黑的眸子裡明明滅滅，有什麼情緒閃過。

“孩子，你……”秦羅珊欲言又止，神色有些複雜。

她爲了丈夫和兒女茍且地繼續存活著，活得丟掉了馭獸族人的尊嚴和驕傲，可她從不後悔，但眼前這人，是她的族人啊，看他那放在所有馭獸族人當中也非常厲害的馭獸能力，她愈發地擔心。

她不想眼前這人死掉，馭獸族人所剩無幾了。

可是已經太遲了，她發現得太遲了。

銀幽月對上美婦複雜的目光，清澈如水的眸子微微閃了一下，嘴角掠過一絲笑意，低聲道：“是啊，我已經活不長了，但我沒什麼遺憾……”

他曾經在夢中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後來才發現那夢裡一片空白，他以爲他會看到他的小夥伴們，還有小水，可是什麼都沒有。

他沒有什麼慾念，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讓他結束孤獨的人。

小金和軒兒懂他，可他們是靈獸，到底跟人不一樣，小水是懂他的人，可是小水卻不屬於他。

他喜歡小水，但這種喜歡並沒有強到一種非佔有不可的程度，看到她開心，他也就開心。

一個沒有什麼慾望的人，生命到此結束，足矣。

銀幽月辭別了水吟寒和水藍空，一個人帶著小金四處走走，他不明白小水爲什麼這麼喜歡遊山玩水，在他看來，這山山水水的都一個樣，在他心裡激不起半分波瀾。

沒多久他便回了蟬軒宗，這裡似乎成了他的家，累了便回來看看。

聽說水吟寒和夜雨瀾大婚了，可惜他那個時候在外面，沒能趕過去參加，小水也生了，生了七顆蛋。

銀幽月聽說之後忍俊不禁，他能想象到衆人被驚到的模樣，只有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

都說四爪赤血騰蛇天性殘暴涼薄，他一開始也是這麼以爲的，所以處處防備他，擔心他傷害到小水，但事實證明他完全多慮了，那人對小水可謂是愛入了骨髓。

在上古秘境中，他們被困空間裂縫，自顧不暇，唯有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人身上散發出的絕望情緒，他竟然想要毀滅一切。若非毛球和那些虛空獸來得及時，所有的人都會給他陪葬……

銀幽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腿邊忽地有什麼東西扒了上了。

很軟。

他心頭顫了一下。

銀幽月垂頭一看，一個軟軟的小萌娃正仰頭看著他，一雙大水汪汪的眼睛明亮至極，正直勾勾瞅著他。

“大哥哥，你長得真好看，等我長大了我嫁給你好不好？”小七抱著他的腿，無比鄭重地道。

銀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