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暗香和司空雨瞪了薛藏劍半晌，才漸漸從震驚之中回神。
司空雨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現在，和薛藏劍的實力差距已經不是一點半點了。
想當年在楚國的時候，他是風語商會的楚國掌舵人，薛藏劍是薛國公府的世子。那時候，薛世子雖然揹著“楚京第一劍客”的名頭，但是若真打起來，他司空雨是絕對不會落下風的。
只不過，他當時是在那邊做生意，又不是拼武力闖名頭的，自然沒有必要去和薛世子一較高低。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器，他和薛藏劍的實力差距，就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追趕了。
薛藏劍埋頭苦練，從不懈怠，有時候在半夜睡夢中突然驚醒，若是想到了什麼劍招，連覺也不睡就會去練劍。這一點，司空雨自嘆弗如。
他在修煉一途上，天賦雖然不錯，但，絕沒有薛藏劍那樣單純的向上之心。
薛藏劍是幾個人裡面，最先一步跨入神域的。
這是他自己一步一步煉出來的境界，誰也學不來。
“薛兄，你今日來，是爲了什麼事？”
司空雨暗自感慨一番之後，正色和薛藏劍打起了招呼。
梅暗香替薛藏劍搶答：“他還能有什麼事？總之是來偷我的酒喝罷了！”
“我沒有偷，是光明正大地喝。”薛藏劍糾正道。
說著，又拿起了一隻酒罈子，咕咚咕咚灌酒下肚。
“你給我省著點兒！現在你這境界，就算是把我一輩子釀的酒都給你喝，恐怕你也不會喝醉，真是白白浪費了好酒。”梅暗香看薛藏劍喝自己的酒，覺得特別心疼。
這個傢伙，還“光明正大地喝”？怎麼就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呢！本大爺允許你喝了嗎，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你的酒，好喝。”薛藏劍從不會囉嗦什麼，言簡意賅表達態度。
又對司空雨道：“我就是來喝酒。”
司空雨點了點頭。薛藏劍自從成神之後，還是會經常和他們幾個見面的，似乎和成神之前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不是他無意間散發的恐怖實力時時提醒著，大家還真沒將他當成高高在上的神明。
月色正濃。
三個人便坐在山中，對坐飲酒。
司空雨握著酒壺，仰頭看月亮。
“我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曾經聽她念過一首詩。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聽起來，是不是很美？”
“美。”薛藏劍答得簡單。
梅暗香卻是撇嘴，“你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哼哼，你什麼時候跟她在一起了啊，說得怪好聽的。”
三個人不用提名字，都知道那個“她”是誰。
司空雨不理梅暗香的挑刺，自顧自繼續說下去。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很孤獨的畫面，呵呵，我們現在本就有三個人，若是再邀上兩個月亮，再加上影子，那真是夠熱鬧的，人數太多了。”
“人數再多有個毛用，還不是孤獨加孤獨，是成倍的孤獨？”梅暗香繼續不說好聽的。
不過，他這次說的很對。
一個人的孤獨是孤獨，一羣人的孤獨，是成倍的孤獨，總不會變成熱鬧。
魔獸山脈深處，常年生活著實力超強的魔獸。有的甚至已經強過了人類給它們劃分的等級。
但是這些魔獸再怎麼強大，對於現在的司空雨等人來說，都不是威脅。反而因爲它們的存在，這山脈深處的生活，變得不那麼孤寂了。
譬如這萬籟俱寂的夜裡，因爲有夜行魔獸的不斷走動，有數不清的夜間廝殺在暗處進行著，世界便顯得喧囂起來，有了熱騰騰的溫度。
一條巨大的金角蝰蛇，在三人喝酒的大山石邊滑過，狹長的蛇信子哧溜溜地吐著，渾身散發著草藥的香氣，鱗片在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它沒有注意到司空雨等人的存在，因爲，他們都收斂著氣息呢，如同幾棵樹一般。
梅暗香看這條蛇體態優美，顏色可人，順手便將它從地上撈了起來，用元力託著，翻轉著細看。
“我將它培養成魔寵吧？你們說如何。”他問其他二人的意見。
“等級太低。”薛藏劍很客觀地指出問題。
這蝰蛇才只不過是條七級魔獸，對常人來說很恐怖了，可是對他們來說，跟紙糊的燈籠沒什麼區別。
司空雨說：“可以養了給玲兒玩。”
那孩子倒不計較魔獸等級高低，只要好看好玩就可以。
梅暗香點頭：“對，我就是想送給她。”
“送給我行嗎？”一個聲音插進來。
“當然不行，你是哪根蔥？”梅暗香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循聲朝聲音來處看去。
竟然有人能夠無聲無息靠近他們，還真是奇了怪了，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然而這一看……
眼睛就再也移不開。
“你……你你你……”梅暗香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心臟都在胸腔裡停跳了。
巨大的震驚蔓延過身體，讓他渾身僵硬，儼然變成了植物人。
薛藏劍和司空雨，也都同時愣住。
啪，啪，啪，三個人手裡的酒壺酒罈子，紛紛跌落在地。
酒器粉碎的聲音，在深夜的山中異常清晰。
天上紅月，似乎輕輕顫了一下。
“好久不見，你們好麼？”
月無痕也是呆了很久，才勉強說出一句話來。
她自然不是因爲震驚而呆愣。滄海桑田，時過境遷，今時今日，已經是當初離開的幾百年後了。
故人相見，千言萬語想要說，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她眼眶發熱，最終只問了一句，你們好麼。
“不好！”梅暗香第一個叫起來。
怎麼會好呢？
幾百年！
幾百年的提心吊膽，幾百年的輾轉思念，幾百年像是丟了魂靈一樣的渾渾噩噩。日子就像是漿糊一樣混過去了，唯有醉酒時還能勉強有一些歡愉。
在往日斷續的記憶之中，尋找一些快樂的片段。
這樣的日子，叫做“好”嗎？真是糟糕透了！
“你……”
司空雨吶吶顫動嘴脣，凝視月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