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姐姐,這位公子是誰啊?”喬花看著敷宗槿,可謂是口水流了一地。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策州城裡,很難見著如此器宇軒昂的男子。
“怎麼回事啊?”陶依依從前門進來,一見衆人圍成一團,正想訓話,卻看見了站在人羣中,也十分出衆的阮祺萱和另一名陌生男子。
感受到衆人異樣的目光,阮祺萱有些窘迫,正想開口,卻被敷宗槿搶先了。
“你們好,我是景祐。”敷宗槿語速適中,談吐得體,停頓下來看了看阮祺萱,“是秦軒的夫君。”
阮祺萱一怔,內心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她用眼神剜了敷宗槿一眼,像是在說:你什麼時候成了我夫君了?!
衆人的反應不一,最爲誇張的要算喬虎了。只見喬虎驀地紅了眼睛,渾身不自然地說道:“原來……你就是秦姑娘的夫君啊……”
“你好,我叫陶依依。”陶依依見多識廣,很快就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阮祺萱昨天才從西城門回來,怎麼今天突然多出一個夫君了?她的夫君,不應該是……
阮祺萱看出了陶依依的疑慮,不過是輕輕一笑。“依依姐,今天,我是來跟你們告別的。”
“告別?!”喬花有些失落地大叫。
“你們要去哪裡?”陶依依眼中有著不捨,但還是鎮定地問道。
敷宗槿看了阮祺萱一眼,又看向洢水閣衆人,“這個世上,還有許多我們未曾踏足過的地方。我也是時候,帶著秦軒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陶依依嘆了口氣,鼻頭慢慢地變紅了。
“依依姐,”阮祺萱抓住陶依依的雙手,“策州是個人情味很濃的地方,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陶依依含淚看向阮祺萱,沒想到他們才重遇短短三個月,阮祺萱又要離開了。但是她也明白,人總是志在四方的。再加上阮祺萱身邊有了一個景祐,想必,她已經得到她的圓滿了。
她努力地讓自己微笑,“那,我便會一直在洢水閣,等你回來。”
陶依依的真心讓阮祺萱十分動容,不知不覺,她的眼中也噙滿了眼淚。反覆地點頭,與陶依依約定後,敷宗槿和阮祺萱雙雙背起行囊,出城朝其他的城鎮而去。
路上,阮祺萱對敷宗槿問道,“爲什麼要叫景祐?”
敷宗槿停下腳步,與阮祺萱對視著,緊緊牽著她的手卻沒有鬆開。
他微笑看著她,眼中的柔情快要溢出,“你是祺,我是祐,大家都能福氣永隨,不好嗎?”
“那這個‘景’又是什麼意思呢?”
敷宗槿笑著,上前一步在她的額上烙下一吻,才道,“你我初見時,我說我叫阿景。今後,我希望我只是你一個人的阿景。我們會遊遍世間所有的山水,嚐盡世間所有的美食。眼前的風景不斷變化,但是我牽著的,只會是你,秦軒,而不是阮祺萱的手。”
阮祺萱被他說得鼻子酸酸地,但是卻不想被他發現自己哭了。於是故意道,“又遊山玩水,又嚐遍美食的,你有那麼多錢嗎?”
“我是沒有,可景銳侯不是很多麼?”
阮祺萱靜靜看著他,“你不會是把景銳侯府的東西賣了吧?”
敷宗槿點點頭,充滿陽光地一笑,“是啊,都賣了。”
“可那些是你父母留給你的東西。”
“我又不懂得欣賞,何必留著睹物思人呢。”敷宗槿道,“倒不如將那些東西變賣,和你一起走遍天下,做一對神仙眷侶。”
阮祺萱的內心充滿著感動,這些日子,他們真的在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如今,他們可以不必東躲西藏,不必瞻前顧後,可以光明正大地牽著手,遊歷世間了。
“那我們走吧,眷侶。”阮祺萱俏皮地一笑,抓著敷宗槿就朝前跑去。
夕陽西下,二人揹著行囊,牽著手一起跑向那真正屬於他們的旅程。
五年後,夏丹西邊的小城鎮。
“景大哥,你把這些東西放在門口就好了,剩下的我自己來搬吧。”一間小商鋪之外,一個身材嬌小,長相清純可人的女子站在敷宗槿身旁,一直給他扇著風,面上的表情竟有些心疼。
敷宗槿搬著重物,察覺到她怪異的神情,只是不著痕跡地輕蔑一笑。他道,“張姑娘,你不用客氣。你一個女子這麼單薄,怎麼搬得了這麼重的東西呢。”
張婉兒低頭嬌羞一笑,對方這麼體貼,想必是對自己有情的吧。於是,她便沒有再說客氣話,只是跟在敷宗槿身後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了。
不一會兒,敷宗槿幫著張婉兒將重物搬到了家門口的木頭車上,轉身就想跟張婉兒告別,誰知張婉兒卻飛快地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塊手帕,直接就給敷宗槿擦起汗來。
“景大哥,真是謝謝你了,你真的是個好人。”張婉兒一邊給敷宗槿擦汗,一邊充滿小女兒嬌羞地說道。
“景祐,幫張姑娘搬完東西了嗎?”
一陣好聽的女聲從鄰屋飄來,阮祺萱緩緩從張婉兒家旁邊的屋子走出。一出來,便看見張婉兒給敷宗槿擦汗的場景。
張婉兒嚇得一下子縮回了手,有些窘窘地看向阮祺萱,抱歉地說道,“景夫人……我……我見景大哥出汗……想幫他擦一下而已……”
阮祺萱看著敷宗槿無奈的表情,實際上早已經與對方交換了心思。她對張婉兒說道,“張姑娘,鄰居相互幫助,這也沒什麼。”
“好了,”敷宗槿轉過身對張婉兒道,“東西都搬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張婉兒的眼中出現了不捨,她希望敷宗槿能接收到自己的信息,但是敷宗槿卻頭也不回地走到阮祺萱身邊,很自然地伸手摟住了阮祺萱的肩。
“那……再次謝謝你了,景大哥。”張婉兒心中突然生出了不忿,但是人家都不留戀自己,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阮祺萱望著張婉兒,稍稍點頭示意,便和敷宗槿一起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張婉兒,則留在原地,暗自握緊了拳頭。
走進了自己家門後,敷宗槿故意對阮祺萱說道,“這位張姑娘似乎對我很感興趣,夫人怎麼看?”
阮祺萱一挑眉,頗有興趣地看著他,“那夫君希望我怎麼看?”
“是我先問的夫人,夫人可不要嘗試套我的話。”
阮祺萱只是狡黠一笑,“能夠看得上夫君,說明張姑娘還是有眼光的。”
敷宗槿滿足地笑了,禮尚往來,他對阮祺萱道,“夫人所言極是。但相比之下,爲夫的眼光,似乎更好。”
阮祺萱聽後,滿心得意,拖著敷宗槿便回到了裡屋去。
本以爲事情會告一段落,可是幾天之後,張婉兒卻突然上門拜訪了阮祺萱,還是在敷宗槿剛剛出門不久。
鄰居拜訪,阮祺萱禮數週全地請她入座,還給她沏上了一杯好茶。但是張婉兒卻瑟瑟縮縮地坐在椅子上,表情有難爲情和猶豫,阮祺萱疑惑地看著她。
“景夫人,我這次來,是想跟你道歉……”張婉兒低著頭,泫然欲泣的樣子讓人看著都心疼。
阮祺萱感到莫名其妙,“張姑娘,你怎麼無緣無故地要跟我道歉呢?”
張婉兒仍舊低著頭,一切都讓她覺得難以啓齒,卻不得不說。“一個多月前那天晚上……我很不開心……景大哥見我如此……便陪我多喝了兩杯……不知怎麼的……我們就……”
“就怎麼了?”
張婉兒的兩隻手來回地掐弄著,表情十分地難堪。“我……我懷了景大哥的孩子……”
阮祺萱剛想喝一口茶,動作卻僵住了。她瞪大眼睛緊盯著張婉兒,“你懷孕了?!”
張婉兒被她的怒容嚇到,趕緊就跪了下來,哭泣著道,“景夫人……我知道插足你們是我的不對……但是現在……米已成炊……我腹中已經有了景大哥的孩子……我不奢求取代景夫人的位置……只求景夫人能夠讓我做個小妾……陪在景大哥身邊……”
“哦,原來你想做妾。”阮祺萱冷冷地看著她。
張婉兒的眼淚奔涌而出,“景夫人……如今我的清白已毀……根本無法嫁人了……景夫人……你念在我腹中是景家血脈的份上……求你讓我進門吧……”
她說得如此動人,楚楚可憐,可是阮祺萱卻在心中冷笑。景家都出來了,她連敷宗槿的真名都不知道,還好意思上來哭?
“景祐知道你懷孕了嗎?”
在張婉兒聽來,阮祺萱的聲音都在顫抖,一聽便知道是在強忍著怒意的。張婉兒自知目的已經達到一部分,便要再演得逼真幾分了。
“景大哥知道……但是景大哥深愛景夫人……既不想景夫人傷心……也不想任由我腹中的孩子成爲罪孽……所以一直沒有告訴景夫人……但是……我再也忍受不住了……若是我父親知道我暗通款曲……一定會打死我的……我腹中的……畢竟是景家的孩子
……景夫人……求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孩子吧……”
張婉兒含著淚說完,但是卻沒有馬上得到阮祺萱的迴應。一時間,空氣中充滿著尷尬的沉默。
“你怕你父親會打死你,就不怕我打死你嗎?”
張婉兒不由得愣住了,終於擡起頭望向阮祺萱。她所認爲的阮祺萱應該是憤怒、悲痛的,但是此刻的阮祺萱卻只是用充滿憐憫的眼神望著她,連嘲諷都沒有。
“景……景夫人……”
阮祺萱站起身來,緩緩地朝她走了幾步。她的口中漸漸吐露出令張婉兒驚恐萬分的話:“張婉兒,你又名李信彤、樑嫺、林善善。兩年前你在錦繡城就已經嫁給了富豪宗國魏。不久宗國魏病死,你鬥不過宗家的子女,爭不到家產,便連夜偷走了許多金銀珠寶逃走。你所謂的父親,其實也是你的情人吧?怎麼,如今錢花光了,就想以懷孕爲由,傍上我的夫君了?”
張婉兒手心冒汗,開始害怕眼前這個對自己瞭如指掌的女子了。但即便如此,這些她都不可能承認的。“景夫人……你……你不要污衊我……我根本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阮祺萱莞爾一笑,“你當然不明白了。你以爲一切盡在你的掌握之中,沒有想到我早已經將你調查得一清二楚吧?”
“景夫人……我沒有做過你所說的事情……我腹中……確實有了景大哥的孩子……”
阮祺萱靜靜地望著她,出宮之後,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臉皮這麼厚的女子。“張姑娘,不得不說你的準備很周全。看來,你並非真的想做妾,而是想借你懷孕這件事,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如果我和景祐因爲這件事和離了,你便能名正言順地成爲景祐的妻子,拿到景祐的錢財了。”
“不……”張婉兒搖頭否認著,臉上還掛著淚珠,博同情這一招她並沒有放棄使用。“景夫人……我真的只想讓腹中孩子有個名分而已……無心拆散你們夫妻……”
阮祺萱搖了搖頭,不得不佩服她被拆穿了還能這樣楚楚可憐。但是她阮祺萱可是從皇宮鬥爭中活下來的人,這樣的伎倆,連她都不屑用了。
她望著張婉兒,只覺得她很可笑,“張姑娘,別人我不知道,但是這樣水性楊花,滿口謊言的女子,景祐絕對不會看上。更不要說,讓你懷上他的孩子了。”
張婉兒震驚無比地看著阮祺萱,眼神之中的委屈和虛僞漸漸退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不忿和不甘心。
“你真的……從未懷疑過景大哥嗎?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你真的就這麼相信他?!”張婉兒忿忿不平地問。
“你根本不瞭解我和景祐在一起經歷過什麼。”阮祺萱淡淡地對她道,“也許男人真的是喜新厭舊的,但是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男子,會對自己的妻子全心全意。”
張婉兒看著阮祺萱,淚水再次流出,而這一次卻不再是因爲演出來的委屈了,而是因爲難得的失敗。
送走張婉兒後,阮祺萱回到了裡屋。正收拾著張婉兒留下的茶水,阮祺萱便聽敷宗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夫人好彪悍。”敷宗槿鼓著掌走進,眼中有著不知從何來的自豪感。
阮祺萱停下手中的活計,“你怎麼回來了?”
敷宗槿站穩後道,“出門時,我就發現張婉兒在隔壁偷窺著我們家,沒想到我走後,她竟是過來離間我們的關係。”
“原來你知道她要來攪風攪雨啊……你倒好,給我惹來這麼個大麻煩,自己卻躲在外面偷聽。你說說,打算怎麼補償我啊?”阮祺萱瞪了他一眼。
敷宗槿卻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道,“我整個人都是夫人的了,這還不夠嗎?而且去年,夫人也惹回來過一個賴老闆啊……”
阮祺萱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
“好了好了,”敷宗槿賠笑道,“以後啊,我可不敢對鄰居這麼熱心了。沒想到世間那麼多陰險的女子,還好我家中有個更陰險的娘子保護我。”
阮祺萱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擡頭望了望這間屋子,有些感慨。“本想著這裡空氣好,能多住兩個月。現在看來,我們又要出發去別的城鎮去了。”
敷宗槿也擡起頭,託著下巴想著,“夫人,去了這麼多的地方,我始終還是覺得策州的百姓比較淳樸。不如,我們就回策州去,在那裡買一棟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閒暇時,再跟朋友們喝茶聊天,比遊山玩水好多了。”
阮祺萱想了想,笑著點頭,“也好,是時候回去看看咱們的朋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