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神符 造化天機(jī)(下)
“轟隆、”“轟隆”
雙方這一下動起手來,場中頓時人影亂滾,法術(shù)亂炸,碎石、夾著泥沙,在各色光芒中上下翻飛,眼看鬥了片刻,袁鳳姑似知不敵,趕忙撮脣作哨,向另外人馬求救,衆(zhòng)人聽得唿哨,俱都精神大振,趕忙以嘯聲相和,耳聽得門外靴聲橐橐,另外三隊(duì)人馬也已趕了上來,袁鳳姑眼見人手一齊,暗暗吁了口氣,暗想著寶物果然厲害,心念電轉(zhuǎn),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張陣圖,抖了開來,
陣圖浮空,頓時化作數(shù)十點(diǎn)星光,靜靜的懸於半空之中,袁鳳姑伸手一指,當(dāng)先佔(zhàn)了主位,餘人見狀,心知陣圖必有妙用,當(dāng)下一聲唿哨,爭先恐後的搶了上去,眼看二十八人分別站定,袁鳳姑隨即祭起一面青旗,喝道:“衆(zhòng)位休慌,且聽我號令。”說著伸手一指,那青旗一個轉(zhuǎn)身,向西北角上飛去,西北角上站的,正是都靈子與西寶和尚二人,於是各出法寶,向撲向陣勢的一干兵將擋了下來,袁鳳姑見狀,點(diǎn)了點(diǎn)頭,右臂一揮,那青旗一個轉(zhuǎn)折,徑向東北角上折行,那邊也隨即飛起兩個人來,將陣前兵將盡數(shù)擋住,
如此一連數(shù)次,衆(zhòng)人終於穩(wěn)住陣腳,與玄牝之門、玉清八景符殊死搏鬥,眼見空中兵將雖然越出越多,袁鳳姑這邊兀自絲毫不亂,只聽她口中呼喊,手臂揮舞,端的指揮若定,氣概不凡,
“平道兄,咱們要不要出去。”
陰暗的角落之中,王道乾終於按捺不住,低聲發(fā)問道,
“不忙?!逼椒猜勓?,緩緩搖了搖頭,答道:“還是先等他們自相殘殺,兩敗俱傷罷,等他們都鬥了個筋疲力盡,咱們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到玄牝之門一破,法力暫時補(bǔ)充不上之時,咱們再行出手。”王道乾拇指一豎,讚道:“好計(jì)謀?!?
“喝?!?
說話之間,那邊廂已然鬥了二三百合,眼看衆(zhòng)兵將認(rèn)輸雖多,卻敵不過袁鳳姑指導(dǎo)有方,衆(zhòng)修士道法深厚,漸漸露出衰敗之象,平凡見狀,心中暗呼一聲不妙,忖道:“不好,若是這樣下去,玄牝之門只怕?lián)尾涣硕嗑?,到時他們?nèi)硕鄤菪\(zhòng),只怕我等更難對付?!?
想到此處,平凡再也不敢停留,當(dāng)下仍是不言不語,甚至連七星龍淵也不拔出,伸手一抖,將太清靈寶符抖了開來,那太清靈寶符乃是蜀山前輩雲(yún)恆真人所煉之物,威力何等厲害,符籙一出,頓時現(xiàn)出萬道金霞,漫天飛劍勢挾勁風(fēng),如雨點(diǎn)般向衆(zhòng)人射了過去,
“不好,有人在此埋伏?!?
袁鳳姑聽得風(fēng)聲,立知不妙,這當(dāng)兒再也分心指揮戰(zhàn)局,只得把手一揮,將那張寶網(wǎng)祭了起來,只聽“叮叮噹噹”一陣急響,平凡祭出的萬千飛劍,被空中那道網(wǎng)兜當(dāng)頭一罩,頓時落空,
與此同時,只聽“嘿”的一聲悶哼,西南角上出現(xiàn)了空擋,被數(shù)十名神將一衝,頓時豁開了一道口子,一名修士猝不及防,霎時間全身多出了幾十個透明窟窿,那人首創(chuàng),登時大怒,竟不出手防護(hù)自身,反而雙眼一紅,大口一張,便如長鯨吸水一般,生生將這數(shù)十員吞入肚中,
下一刻,
只聽那人“嘿嘿”一笑,周身骨骼之中,瞬間爆出了一陣如雨點(diǎn)般密集的“噼啪”之聲,爆響聲中,只見他身周黑氣瀰漫,不一時便將身子裹入其中,待到黑氣散盡,那人傷勢依然盡復(fù),
“你奶奶的,有沒有這麼厲害?!?
王道乾見狀,不由得暗罵一聲,難以置信般道,
一言方罷,早覺頭頂一陣風(fēng)響,有兩件圓盤模樣法寶嗚嗚作響,迎面激射而來,王道乾聽得風(fēng)聲,心知此物沉重異常,哪裡還敢硬接,身子一錯,早已躲到了百餘丈外,耳聽得“轟隆”一聲,那兩件落了個空,將洞內(nèi)石壁刷下了老大一片,洞內(nèi)塵煙亂滾,碎石如雨紛落,
“親孃咧,這貨氣力好大?!?
王道乾見了,登時一聲怪叫,眼見那兩件法寶衝破巖層,在空中一陣旋轉(zhuǎn),化作了兩道黃光,“嗚嗚”兩聲銳嘯,再度向他頸間,腰間橫切過來,威勢之猛,竟似比先前還要凌厲數(shù)分,這時空中光芒閃耀,王道乾早已看得分明,原來這兩件法寶圓溜溜,金燦燦,竟是西寶和尚的那兩隻金鐃,
王道乾臉色一變,百忙中見到那金鐃邊緣寒光閃閃,心知必定鋒銳異常,這當(dāng)兒也容不得他多想,心念動處,早已把身一縮,變得如同圓球一般模樣,左手往上邊一隻金鐃底部一託,同時雙足力蹬,狠狠地往下邊一隻金鐃上一踏,這一下以巧降力,竟是分毫無損,那兩面金鐃被他一託,一踏,頓時“滴溜溜”打了幾個圈子,反往人羣之中飛去,
“賊廝鳥,這等殲滑。”
西寶和尚一擊無功,不由得大罵一聲,雙手一抄,兩兩面金鐃抓入手中,全然忘了這次動手,全是由自己出手偷襲引起,
可是這一下西寶和尚雖沒佔(zhàn)到上風(fēng),但衆(zhòng)人目光所及,早已看到了王道乾這麼一位強(qiáng)敵,呼喝聲中,紛紛圍了上來,衆(zhòng)神將眼見衆(zhòng)人退去,也不來追,仍舊退回玉清八景符中,
混亂之間,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師兄?!闭f話之人,赫然是衆(zhòng)人之首——袁鳳姑,
這一下變故陡生,衆(zhòng)人盡皆吃了一驚,一時之間,衆(zhòng)人面面相覷,昏昧想到,原來袁鳳姑同門之中,竟然還有王道乾這麼一號人物,
袁鳳姑見了王道乾,把手一擺,示意衆(zhòng)人住手,皺眉道:“師兄,你不爲(wèi)魔尊效力,來到這裡做什麼?!蓖醯狼碱^一挑,反問道:“我也正想問你,師尊命你尋訪小主人的下落,怎麼你卻到了這裡,與這羣牛鬼/蛇神廝混。”袁鳳姑臉上一紅,似是無話可答,過了半晌,才道:“這是我的私事,師兄不必多管?!蓖醯狼恍Γf道:“巧了,我來這裡,也是爲(wèi)了一件私事,不知師妹你辦的什麼私事?!?
袁鳳姑答道:“實(shí)不相瞞,小妹曰前答允了一位朋友,助他尋找一件物事,小妹救出不歸,讓師尊他老人家擔(dān)心了?!蓖醯狼裆珓C然,喝道:“虧你還知道自己有個師父,我們陰鬼派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大派,卻也從來無人敢瞧得低了,如今你不顧師命,前來趟這渾水,他曰師尊問起,你要如何交代。”袁鳳姑臉色一白,咬了咬嘴脣道:“事成之後,小妹自當(dāng)返回師門,聽候師尊處分。”衆(zhòng)人一聽到“陰鬼派”三字,臉色均是一變,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就連望著袁鳳姑的眼神之中,也漸漸涌上了幾分?jǐn)骋猓?
原來這位紅衣女子袁鳳姑,乃是魔門北宗三支真?zhèn)鞔笈芍坏年幑砼砷T下弟子,那陰鬼派勢力極大,掌教陰筱道人更是魔門中一位極了不起的元神高人,只是他生姓恬淡,素來不喜與人爭鬥,門下弟子又極少在外走動,故而聲名不顯,直到十餘年前,他偶然間心血來潮,算出獨(dú)生孫兒陰煌兒爲(wèi)人所殺,再加上鎮(zhèn)教三寶之一七煞修羅刀失竊,這才大爲(wèi)震怒,將門下最得力的兩名弟子派出來追查,這兩名弟子一男一女,除了這位五毒仙娘袁鳳姑之外,便是半路被苦竹長老調(diào)走,月兒島一役之中被平凡、萬劍一合力收服的王道乾了,袁鳳姑等了許久,始終不見王道乾與她回來,再加上查不出陰煌兒的死因,四處晃盪之際,被姓萬慶嵐勸服,投入了冥河派中,她雖然加入了冥河派,卻向來獨(dú)來獨(dú)往,旁人見她法力深湛,又精於用毒,故而贈了她一個“五毒仙姑”的雅號,無形中也高了別人一頭,這裡諸人,向來都只知陰筱道人法力無邊,下手毒辣,又豈有不怕她的,
袁鳳姑見他不語,漸漸鬆了口氣,問道:“大師兄,你一身本事,絕不在我之下,若是你能出手相助,幫我們收服寶物,他曰冥河老祖若有封賞,也絕少不了你的一份?!蓖醯狼吡艘宦?,冷冷的道:“是麼,看在咱們同門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那陰長庚絕非善類,若是你不聽勸告,非要把他放了出來,他曰你姓命不保,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袁鳳姑眸光一暗,臉上兀自堆出一副笑意,笑吟吟的道:“師兄好意,小妹心領(lǐng)了,不過萬道兄有言在先,且已代冥河老祖立下誓約,諒他這點(diǎn)子本事,也不敢欺瞞於我?!蓖醯狼瑩u了搖頭,嘆道:“你這丫頭,敢是想寶物想糊塗了,那姓萬的艱險狡猾,他的話如何能信,就算他所言屬實(shí),這等重誓,又豈有他人代發(fā)之理,若是你們救出了他,他再來個翻臉不認(rèn),你又該如何自處,憑你這點(diǎn)本事,難道又會是陰長庚的對手麼?!痹P姑聞言一怔,脫口問道:“那那我該怎麼辦。”
王道乾神色一緩,說道:“你若是還有半點(diǎn)腦子,就該遠(yuǎn)離那姓陰的怪物,就此收手,隨我回到山門,向恩師請罪,他老人家寬宏大量,沒準(zhǔn)兒能寬恕你的罪過。”袁鳳姑眸光一暗,楚楚可憐的道:“可是我犯了這麼大的過錯,師父他老人家縱然寬宏,能繞得過我麼。”
“當(dāng)然可以?!蓖醯狼c(diǎn)了點(diǎn)頭,答道,
“可是,如果小妹害怕師尊懲罰,又該怎麼辦呢?!痹P姑心裡暗笑,臉上兀自神色悽楚,柔柔弱弱的道,
“既然如此”王道乾沉吟半晌,答道:“你不如跟隨我家主公,取了玉清八景符,一起去往崑崙,如何。”袁鳳姑聞言一驚,奇道:“你家主公,難道你已經(jīng)改投了主人麼?!边@一次卻並非作假,
“是?!蓖醯狼c(diǎn)了點(diǎn)頭,絲毫不憚於衆(zhòng)人嘲笑的目光,正色道:“我不但投靠了一位主人,而且他待我極好,一直把我當(dāng)成自家兄弟一般,師妹,若是你能棄暗投明,隨我同往崑崙,我保證師尊定然罰你不到;而那陰長庚也決計(jì)害不到你?!?
“多謝師兄。”袁鳳姑聞言大喜,笑道:“不過臨走之前,小妹還有句話要和你說?!蓖醯狼溃骸笆颤N話。”
“就是”袁鳳姑嫣然一笑,忽然間小手一揮,那面紅色光網(wǎng)從天而降,高聲叫道:“拿住他?!毖粤T,衆(zhòng)人紛紛祭出法寶,向王道乾攻了過來,
“不好?!?
王道乾見狀,臉色登時一變,正要出手抵禦,哪知背心忽然一陣風(fēng)響,接著全身一麻,再也無法動彈,隨後,只聽“噗噗噗噗”一陣輕響,數(shù)十道法寶的光芒同時亮起,將他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袁鳳姑微微一笑,走到了王道乾的身前,輕笑道:“大師兄,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愚蠢,連一絲防人之心也都沒有?!蓖醯狼p嘆一聲,黯然道:“是啊,我又被你騙了,你一直都在騙我,可是我永遠(yuǎn)都不會提防?!?
“那是因爲(wèi)你太蠢?!痹P姑臉色一變,惡狠狠的道,
“是,是我蠢?!蓖醯狼瑖@了口氣,緩緩的道:“可是我只會在你一個人面前蠢,你知道麼”
“別說了?!痹P姑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話頭,扭頭對都靈子道:“都靈道兄,煩勞你幫我個忙,把他的舌頭割下來?!倍检`子嘿嘿一笑,舉步上前,淡淡的道:“謹(jǐn)遵仙姑之命?!毖粤T,左手一指,一條三四分長、寒光閃閃的利刃突然飛起,狠狠的斬在王道乾的口中,
鮮血,立時漫了出來,
這一刀,正割在王道乾的軟筋之上,痛極,卻絕不致命,
王道乾臉上的肌肉,頓時扭曲了起來,
“師妹。”王道乾咬了咬牙,緩緩說道:“小心陰長庚。”
“閉嘴?!痹P姑捂住耳朵,尖聲叫道:“再割?!?
“嗤?!?
又是一刀,王道乾的口中,再次多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然而,他依然在說,
“師妹,離開這裡,跟我去”
“再割?!?
“嗤。”
血光迸濺,王道乾的口中,血流如注,
“師師妹”王道乾勉力開口,顫抖著聲音道:
“離開他們,跟我去去昆崑崙”
“再割?!?
她閉上了眼,緊緊的捂住了耳朵,彷彿發(fā)瘋般叫道:
“割,給我割,直到他不能說話爲(wèi)止?!?
“自當(dāng)效勞?!倍检`子嘿嘿一笑,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倒,一張?jiān)绢H有幾分仙氣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絲嗜血的興奮,
“師師妹”
王道乾張了張口,嘶啞著嗓子說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拖出去?!痹P姑血紅著眼睛,吼道:“把他剁碎了喂狗?!?
“遵命?!倍检`子嘿嘿一笑,一把扛起王道乾的身子,大踏步向門外走去,臨走之前,還不忘向袁鳳姑飛了個媚眼,
那模樣,怎麼看怎麼叫人噁心,
良久,良久,
洞門之外,赫然傳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
叫聲之中,充滿了憤懣、怨毒、以及不甘之情,
洞內(nèi),
袁鳳姑扭過了頭,閉上雙眼,兩行珠淚滑過臉頰,緩緩滾落下來,
然而——
僅僅一瞬間,短短的一瞬間,石洞之外,便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大吼:
“你這女人,太無恥了?!?
話語聲中,只見一道圓球劃過半空,向袁鳳姑的臉上擲來,
袁鳳姑聽得風(fēng)聲,下意識的側(cè)頭閃避,卻不防眼前一黑,一張如花容顏之上,頓時沾滿了猩紅的鮮血,
“啊。”
袁鳳姑一聲尖叫,忍不住回過頭來,
腳邊上的,是一個沾滿鮮血、兀自滴溜溜滾動的人頭,
“師咦。”
袁鳳姑一聲驚呼,臉上瞬間佈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只因——
地上的這顆人頭,根本不屬於王道乾,而是將王道乾扛了出去,正準(zhǔn)備痛施毒手的都靈子,
與此同時——
在那山洞的入口,赫然出現(xiàn)了一高一矮,神色冷峻的兩個人,
他們,正是王道乾與平凡,
“這這”
袁鳳姑望著突然出現(xiàn)的二人,一張臉?biāo)查g白得沒了半分血色,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平凡的手上,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深深的驚恐,
那是一個紫黑色的、如都靈子一般模樣的小小嬰兒,
都靈子的元嬰,
一旦平凡引爆元嬰,後果將不堪設(shè)想,
這一刻,洞穴中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久久,久久,
“師妹?!?
王道乾注視著她,低聲問道:“我再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就此收手?!?
“我我”袁鳳姑望著那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突然間變得結(jié)巴起來:“我我不知道” 說著身子一顫,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
“既然如此,咱們大家同歸於盡罷?!蓖醯狼娏怂纳裆挥X心如刀割,萬念俱灰之下,一把搶過平凡手中的元嬰,運(yùn)力捏去,
誰知——
忽然之間,有人手指天幕,高聲叫道:
“你們看,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