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念沉默，她的狗蛋雖然年紀小，其實什麼都知道。
好半天，餘念纔回應他，“那你覺得有這樣的媽媽丟臉嗎？”
“爲什麼覺得丟臉？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丟臉的是不敢承擔。”狗蛋笑了笑，“媽媽一直都在教我做個普通人，希望我有普通人的幸福。這樣的你，就已經超過了大部分的父母。況且我知道，念念從來不是一個承擔不起的人。更何況，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餘念有些想哭，車外的雨越下越大，她和狗蛋坐在一起，像是很多年前只有她和他相依爲命的時候。
“我當然希望爸爸能給媽媽免去一切罪責。可是我知道你心裡的負疚感無法減輕。這是別人幫不了你的。對不對？”
“寶貝……”
“有些愛看著很無私，很感人，很偉大。但沒人問過接受這份愛的人願意不願意。我想要的一個蘋果，你給我一個鑽石。很漂亮也很名貴。但不是我想要的。這有什麼用？這樣的愛，不過是感動自己。”狗蛋頓了頓，“念念，我知道我只是個孩子。但是從我的角度來看，爸爸是很好，可是他給你的愛，讓你很有負擔，也並不是你想要的那一種。要麼你們相互折磨，要麼你妥協。但是我不希望你受委屈。所以……”
狗蛋嘆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看要爸爸改，很難。”
餘念沒想到有生之年會被兒子教育感情問題。
“狗蛋，你真的沒有談戀愛嗎？”
餘念忍不住問。
狗蛋別過臉，“念念。有些人談一輩子戀愛都不會懂得。這跟談戀愛沒關係。這和性格和情商智商有關係。”
“嗯……我聽出來了。你在誇自己。”
“我覺得我當得起這樣的誇獎。”狗蛋也不謙虛。
“嗯。現在給我上樓去睡覺。”
車子開進錦官閣，餘念就板起臉。
狗蛋無奈攤手，“晚安。”
餘念叫住他，在他額頭上用力得親了親。
“寶貝。媽媽最開心的事情是有了你。”
“這個話不能讓妹妹聽見，會傷心的。”狗蛋神色彆扭，但還是踮起腳親了親餘唸的眉心，“念念晚安。”
實際上已經不是晚安了。
用不了多久就要到早安。
餘念站在慕清讓書房等他。
慕清讓從外面進來，帶著滿身的寒意。
“你現在去睡覺。”
出乎餘念意料，他居然沒有和她說狗蛋的事情。
還有幾個小時，就要開庭了。
是想等到把這個事情解決了再和她算賬嗎？
餘唸的視線落到他手裡的牛皮紙袋上，“那裡面裝的是鑑定結果吧？你不打開看看嗎？大半夜把小孩子強行帶出去，你不就是爲了這個東西嗎？”
慕清讓聽出餘念輕諷的語氣，“你是有恃無恐還是無所謂？”
他很希望是前者。
是餘念和這個孩子沒有關係。
所以她纔會這樣有恃無恐。
而不是她不在意他的感受，所以無所謂。
餘念低垂眼眸想了想，“慕清讓，我覺得你應該知道了結果。只是你不敢看而已。你看看吧。要是不敢看，我告訴你結果也可以。”
“我讓你去睡覺！”慕清讓忽然間發火，“你不要再跟我鬧！”
大概是被戳中了纔會惱羞成怒。
餘念平靜得看著他，她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把一個驕傲的人逼成這樣？慕清讓什麼時候怕過？
可是他現在越是惱怒，越是陰沉，餘念就越能感覺到他的恐懼。
這個世道很多人都會覺得二婚頭的女人不乾淨，不值錢。不止是男人這樣想，就連女人自己都覺得是這樣。
“好吧。我去睡覺。”
餘念確實疲憊，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鬧下去。
擦肩而過，正好遇到阿野走進來。
“餘戀小姐被人捅傷了。”
餘念轉身，“怎麼回事？”
“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現在人已經被警方控制。”
“我要去看看。”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慕清讓惱怒，直接把餘念打橫抱起來。
“阿野，這件事交給你去處理。不用再來通報我。”
餘念聽到慕清讓說這樣的話吃了一驚，“你不去看看嗎？”
“看什麼？我是醫生嗎？”
慕清讓臉色很冷，語氣也跟著很不好。
餘念也不吭聲。
主臥裡面睡著泉心。
餘念被放下去之後。慕清讓站在牀邊看著她，壓低聲音，“快睡。”
“那你呢？”
“等官司結束之後再睡。”
餘念睫毛顫了顫，閉上眼。
她以爲自己睡不著，可是強繃著的身體卻因爲即將到來的官司徹底鬆懈下來，很快，餘念就睡著了。
……
醫院。
餘戀躺在牀上蒼白的臉，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差一點，她差一點就死在那個瘋女人的手裡了。幸好她的心臟的位置比別人長得要偏一點。
腳步聲響起，從門外進來的人，不是餘念也不是慕清讓，而是阿野。
阿野是個總是冷著一張臉的人。
“怎麼是你？慕清讓呢？餘念呢？”
“餘小姐，你知道明天餘小姐開庭吧。全世界的人不可能都圍著你轉。”
阿野沒有溫度的聲音響起，實在是不耐煩應付這個女人。
“醫生已經處理好的您的傷，您好好臥牀休息。我會派人增加守衛力量。”
“我要見慕清讓！”
“餘小姐。”看到餘戀這樣堅持，阿野眼裡閃過一抹冷厲，“餘小姐，我家少爺說了，您有什麼需要以後都可以給我說。你的願望他都會滿足你。”
“什麼意思？我要見他！”
“唯獨這一點，他沒有辦法答應。他以後不會再見你。”
餘戀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半天沒有回過神。
她一字一句得反問，“他說，他不會再見我？是他說的嗎？”
餘戀眼眸睜得很大，佈滿了血絲，頭髮凌亂得遮擋住了一半的臉，這個樣子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個女鬼。
有這麼難以接受嗎？她不是一直都標榜自己不會和餘念去搶，不會去介入餘念和慕清讓之間的嗎？
“是。”阿野輕描淡寫。
餘戀忽然間露出一個悽慘的笑，“我知道馬上就要開庭了。慕清讓肯定是很擔心我妹妹才這樣的吧？我給他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