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別打了，別打了。”
聶曉峰邊躲邊喊。
陪聶曉峰來谷家的兩個下屬聽到聶曉峰破了嗓子的喊聲，趕緊衝過來看看情況。
剛探頭就看到一道黑影繞桌跑，嘴裡在求饒，被他稱作孃的婦人揮舞著手裡的雞毛撣子對他圍追堵截。
這是自家副將的老孃和副將敘母子情呢，儘管這母子情敘的與衆不同。
倆人面無表情的重新回到門口站崗。
“娘，我錯了。”
“別打了。”
聶曉峰求饒。
“姥姥，您快點讓我娘停下。”聶曉峰躲到佟華瓊身後。
“你求誰都沒用。”
谷白霜打累了，叉著腰氣喘吁吁。
“娘，給我留點面子，我都是副將了您還打，傳出去我很沒有面子的。”聶曉峰探頭說道。
“別說你是副將了，你就是將軍你也是我兒子，我當孃的還不能打兒子了。”
眼看谷白霜的雞毛撣子又要甩來，聶曉峰再次求饒：“我錯了，我真錯了。”
“大姐，你和曉峰三年都沒見了，在家裡天天唸叨，咋見面還打上了？”陳素芬就勸道。
“曉峰都當副將了，那麼有出息的孩子旁人想要都沒有，就別打了。”洪氏和黃老太太也跟著勸。
趙氏站在一旁沒有勸，她和她們想的不一樣。
她覺得谷白霜打的好。
小小年紀憑著一股子熱血就敢竄去邊境入軍，不知道老母親這三年的煎熬。這是已經當副將了，要是犧牲在戰場上呢，父母不得哭死。
依她看，打輕了。
聶曉峰見谷白霜不打了，趁著谷白霜不注意，從她手裡抽過雞毛撣子，一臉狗腿的要給谷白霜捶捶手臂。
“你剛纔說你錯了，你錯在哪裡了？”佟華瓊沒有放過聶曉峰，忽然問道。
聶曉峰說道：“我保家衛國，難不成有錯？”
這話一出，不僅谷白霜想繼續輪雞毛撣子，就連佟華瓊都想來個混合打。
佟華瓊說道：“你保家衛國當然沒有錯。合著你以爲你是大英雄了，全家都得感謝你當初不告而別？”
“你知不知道你離家後，你娘是什麼樣的處境？天天惦記著你，害怕你受傷擔心你吃不飽穿不暖更害怕刀眼無情，你娘這三年愁的都有了白頭髮。你倒好拍拍屁股就竄去邊境，一句話一個紙條都沒有留下。”
“就你大義，就你知道保家衛國，你不就想說你瞞著你娘去入軍是因爲你娘知道了會阻止你保家衛國？那你未免把你娘想的格局太低。你娘希望你過安穩生活有什麼錯，哪個當孃的希望孩子去戰場上經歷生死？國家真的需要保衛，當孃的再捨不得也會親自送兒子去戰場。”
“不想讓孩子經歷戰爭和親自送孩子去保家衛國並不矛盾，當初你和你娘說一聲你娘未必會阻止你去。你錯的是不該瞞著你娘，你錯的是不該讓你娘擔心了三年。”
“你以爲升爲副將是光宗耀祖了能的不是你了，在你娘心裡，副將遠不如你平安重要。你娘爲啥要打你，你現在是副將，邊境和沿海萬一再起戰爭，就是不希望你再學上回不告而別。”
佟華瓊一通大道理將聶曉峰的愧疚之心砸了出來。
本來他還挺得意自己小小年紀就積累一身軍功，成爲最年輕的副將。
軍裡提起他，哪個不羨慕。
那抵報上他立功的消息傳回燕關鎮，他娘多讓人羨慕。
佟華瓊的話點醒了他，他才認真的思考這三年孃的日子該多難過。
三年沒有消息，是生是死不知道，娘在聶家處境尷尬，他一走娘更加孤立無援了。姥姥說的對，他要是大大方方的提出去邊境入軍，娘雖然不捨但也不會阻止。
就像他不願意唸書，想跟著蘇承閔學功夫，娘不也答應了？
聶曉峰越想越覺得愧對谷白霜，撲通一聲跪倒在谷白霜面前痛哭道：“娘，我錯了。我當初不該不告而別，讓您這三年日夜擔心是我的錯。”
谷白霜流淚撫著聶曉峰的臉。
右邊下顎處有一道疤。
手上也有陳年舊傷。
這只是能看到的，只怕看不到的身上更多。
“疼不疼。”谷白霜撫摸著疤痕哽咽著問道。
聶曉峰搖了搖頭，說道：“已經不疼了。”
谷白霜這才說道：“好孩子。你姥姥說的對，以後你想去邊境也好想上刀山下火海也好，你一定要告訴娘一聲。”
聶曉峰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娘。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接著聶曉峰又對佟華瓊道了謝，感謝佟華瓊點出他的錯誤，否則他還以爲自己多佔理，以爲這頓雞毛撣子抽的委屈。
“聽說皇上賜了你大宅子？”佟華瓊問道。
聶曉峰點頭，說道：“這宅子當我娘在京城的落腳地。”
谷白霜說道：“我自己買宅子，你的宅子留你娶媳婦用。”
聶曉峰臉上一紅說道：“我不娶媳婦。對了娘，爹沒有一起來？”
在聶曉峰的記憶裡，聶明遠很疼他這個兒子，儘管聶明遠三年前的春節和谷白霜鬧翻了，聶曉峰依舊覺得爹是爹，娘是娘。
等到倆哥哥分出去，爹孃就會又和好了。
作爲兒子，他想讓爹孃雙雙都見識到自己有出息的樣子。
谷白霜淡聲道：“你爹有你倆哥哥，自然不需要你費心。”
這三年穀白霜對聶明遠越來越冷，連相敬如賓都算不上。
此時的聶明遠帶著倆兒子在蘇杭做生意，並不知道谷白霜來了盛京。
聶曉峰說道：“娘，倆哥哥是哥哥，我是我。倆哥哥要是覺得爹偏心，那就分家就好了，爹手裡的財產大不了都給他們，我的家業靠自己掙。”
谷白霜說道：“這事以後再說。”
谷白霜心想聶明遠的家產憑什麼不要。
儘管她手裡的生意比聶明遠的大賺的銀子更多，但聶明遠的財產也沒理由放棄。
聶明遠之所以可以積累那麼大一筆家業，不都依仗她在家裡照顧倆繼子，伺候倆繼子一家。
那家業有她的一半，她可不願意給出去。
當然，這事她要一點一點告訴聶曉峰。
聶曉峰見谷白霜並不多想討論聶明遠，於是乖乖閉了嘴。
佟華瓊對聶曉峰說道：“曉峰，你爹孃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有時候尊重父母雙方的意願也是孝順。”
只怕聶曉峰現在對聶明遠還存在幻想呢。
殊不知上輩子，聶明遠家產本來也沒打算給聶曉峰這個兒子。
成年人，愛在哪裡，錢就在哪裡。
只能說聶明遠不在意這個兒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