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沃猛地想起腦海中的古丁，臉色難看了起來，“先祖庇佑……根本是假的？”

艾默斯點頭。

伊沃隱隱看見了真相的一角，內心冒起了寒氣，對一臉平靜的艾默斯產生了深深的忌憚。

腦域裡的古丁，根本就是一個達摩克利斯之劍！

伊沃恨不得立刻將古丁踢出腦域，不過老德的聲音及時響起，“有我在，沒人能動搖你的腦域，儘管聽下去吧，本王也很好奇。”

伊沃按捺住心頭的情緒，繼續聽艾默斯講述。

“靈魂嫁接技術，要通過【卡戎之眼】來實現，這是用安息海的特殊材料製造的寶物，”艾默斯舉了舉手裡的黑色水晶球，意義不言而喻，道：“原理是抽取一個將死軀殼的靈魂，存入一具鮮活的生命中，生命力會滋養衰弱的靈魂，讓他緩緩復甦，這也是我們應對【靈魂衰弱】的方法，簡直像是擁有無限的生命，完全觸摸到了禁忌的邊緣。”

“如果宣揚出去，會對整個世界格局造成顛覆性的影響，所以格雷岡果完成研究後，從來沒有透露過分毫。在達成交易後，格雷岡果將【卡戎之眼】和技術都交給了我，這份技術有著嚴格的前提，無法跨種族嫁接靈魂……換言之，擬形者的靈魂，只能存放在擬形者身軀中，據格雷岡果所言，這似乎是世界的規則，有關於什麼‘靈魂適配性’。”

“於是我找來了大量的嬰兒，終於用殘破的轉化迴路造就了一個新的嬰兒擬形者，新生的靈魂反抗力最小，我用這項技術，將莉莉琳的靈魂抽取出來，存放在嬰兒的腦海中，接受生命力的滋養，然而嬰兒無法承受兩個靈魂的負荷，生命力不斷潰散，在經過諸神的拒絕後，我們終於想到了辦法，便是求助於惡魔，進行生命力交換，保證新生兒的存活……這就是幼生脆弱的來源。”

心中浮現起老德的記憶畫面，伊沃內心的部分疑惑終於得到了解釋，緊接著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睜大眼睛道：“如果說真正的詛咒是無法生育，那洛爾和查特……”

“沒錯，所有後裔全都來自於轉化迴路，沒有一個是繁衍出來的，”艾默斯瞥了伊沃一眼，“除了你……”

伊沃內心無比震驚，莫克見狀，低聲道：“你不同，你是正常繁衍的後裔，擬形者唯一的血系後代，我是你的親爹。”

“……”伊沃一臉複雜。

艾默斯：“沉眠的靈魂要花十年左右才能恢復，但莉莉琳被困在新生兒的腦域無法離開，然而我想到了新的辦法，那就是藉助【卡戎之眼】能抽取不穩定靈魂的特性，奪取新生兒身體的掌控權。又花了十年時間，莉莉琳隱藏在新生兒腦域，暗中滲透身體掌控權，終於達到了能動搖原生靈魂的地步，我配合莉莉琳，用【卡戎之眼】抽取出了原生靈魂……至此，莉莉琳用新的身軀活了下來。”

“輪迴奪舍？！”伊沃已經驚呆了，心裡浮起無比的忌憚，知道古丁在自己腦域的原因了，他看著艾默斯背後上百名族人，打了個寒戰，難以置信道：“所以你們都是……”

艾默斯淡淡道：“你沒猜錯，部落裡的所有人，都是第一代擬形者……至少他們的靈魂都是，你應該發現了，數百年來的繁衍，明明沒有外敵，部落此時的人數卻比數百年前還要少，這根本就不是繁衍的規律。”

伊沃毛骨悚然，幾乎無法接受這個信息，心裡涌起暴怒，不僅因爲自己被騙了這麼久，也因爲擬形者先祖們的所作所爲越過了他的底線，一字一頓道：“那些原生靈魂呢？”

“別緊張，”艾默斯很平靜，“他們的靈魂並沒有湮滅，我將數百年來的所有原生靈魂都保存了起來，讓他們陷入沉眠，等到族羣崛起的那一天，我會讓他們甦醒，補償他們。”

伊沃握緊拳頭，冷笑道：“族羣？我只看到一羣喪心病狂的瘋子！”

艾默斯緩緩道：“有時候，選擇生存，比選擇死亡要困難得多。”上百名族人，聞言紛紛臉色複雜，不少人臉上閃過掙扎與愧疚的神色。

伊沃沉默了，他打心眼裡對艾默斯的所作所爲感到厭惡排斥，然而他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去批判艾默斯是錯是對。

當一個族羣瀕臨滅絕時，不擇手段的生存是必然的選擇。

伊沃緊了緊拳頭，“爲什麼不讓轉化來的擬形者嬰兒自由長大，非要奪取他們的身體？就算不是正常的繁衍，也好過你的辦法。”

艾默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讓那些懵懂的新生兒代替我們活下去，那誰來繼承擬形者的仇恨？又怎麼能保證他們能貫徹擬形者的使命？三大詛咒一日不除，擬形者永遠都不算真正的自由，我們不會原諒世界對我們所做的一切。爲了破除詛咒、族羣崛起的使命，我們這一幫老傢伙在詛咒下茍延殘喘地活了幾百年，暗中準備著復仇，你還記得黑獅嗎？他的本名叫做哈爾頓，我的得力助手，事實上根本沒有第二個擬形者部落，那只是我對你的藉口，就像幼生脆弱一樣……”

伊沃死死盯著艾默斯，“你是個偏執狂！”

艾默斯置之不理，繼續他的講述，“靈魂衰弱詛咒，讓擬形者壽命無法超過一百年，在進行靈魂嫁接後，先祖靈魂花費二十年就能恢復詛咒帶來的傷害，重獲新生。我們有了足夠的時間，所以我選擇了封族，在暗中籌備一切，等待機會。”

“在交易完成後，我遵守契約內容，放格雷岡果離開了，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可惜一無所獲，”艾默斯頓了頓，回到了正題，“我起初不相信靈魂嫁接的限制，進行過各種各樣的嘗試，然而一切都像格雷岡果所說的，靈魂具有適配性，擬形者靈魂只能在擬形者身軀中重生。並且我還發現了一個奇特之處，即使遵守了靈魂適配規則，其他種族也無法完成靈魂嫁接，我用人類、精靈、矮人試驗過，無一例外失敗了，只有擬形者能完成靈魂嫁接，我不知道原因，也許是格雷岡果在技術上動過手腳，爲了防止我對世界造成巨大影響。”

伊沃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就算有靈魂適配性的限制，掌握靈魂嫁接依舊能擁有可怕的優勢，足以顛覆無數的政權，給世界造成巨大的亂子，舉個例子，把那些將死的當權者靈魂嫁接到一個個新軀體中，豈不等於變相的永生？

只有擬形者能完成靈魂嫁接，不論是格雷岡果的預防措施，還是其他原因，對世界來說都是幸運。

艾默斯繼續道：“接下來的數百年，我們憑藉著靈魂嫁接擁有了漫長的壽命，爲至高的使命而奮鬥，莉莉琳是最後一名精通魔法知識的擬形者，雖然元素厭惡讓她無法擁有法力，但知識是無法抹去的，她爲族羣構築出一個個法陣，優化我們的血脈，鑽研詛咒的漏洞，她對族羣的作用獨一無二。”

“在漫長而孤獨的歲月中，你父親和我妹妹結合了……”艾默斯瞥了眼一旁臉色愁苦的莫克，語氣出現了罕見波動，低沉道：“我卻沒想到，感情竟然改變了她的想法，她變得軟弱了，甚至拋棄了我們的使命！”

“二十一年前，莉莉琳終於發現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血脈詛咒正在隨著時間慢慢衰弱，時間的力量能夠沖刷一切，然而烙印詛咒的能量太龐大了，數百年的時間，僅僅讓【無法生育】詛咒出現了一絲衰退，但僅僅一絲，已經足夠莉莉琳操作了。”

“她用一種消耗很大的方法，竟然暫時遏制住了【無法生育】詛咒，她想要證明自己的猜想，後來沒多久，她就懷上你，我本以爲她的實驗到此爲止，然而我低估了莫名其妙的母愛……”艾默斯語氣變得沉痛、陰冷。

“她不願意放棄你，而【無法生育】詛咒時刻都在反彈，莉莉琳要花所有的力量壓制住詛咒反彈，一旦詛咒重新生效，胎兒會立馬死去，而與此同時，你就像一個寄生蟲，每一秒都在汲取著母體的生命力。莉莉琳在痛苦中煎熬了十個月，整個人幾乎瘦成了骷髏，最後她堅持著生下了你，被壓制的詛咒就像一個蓄積著力量的彈簧，在你出生的瞬間終於爆發了……”

“【卡戎之眼】只能抽取未死的靈魂，我親眼看著莉莉琳的身軀被燃燒的血脈燒成灰燼，她的靈魂被拉進了迴歸之地，永遠與人世分離。”

艾默斯看著伊沃，語氣中流露出一絲恨意，“是你讓我失去了妹妹！”

伊沃臉色麻木，並非他不震驚，而是所有的情緒，都已經在內心中爆發完了，只剩下空洞的餘燼。

莫克怒吼道：“就因爲這樣，你就對自己的親外甥實行靈魂嫁接？！伊沃是擬形者的唯一血系，是族羣的希望！”

艾默斯一字一頓，語氣堅決，“我絕不承認會害死母體的生產是正常的繁衍，族羣的希望只有我一直堅持的使命！”他盯著伊沃，道：“即使伊沃是唯一的血系後裔，在我眼裡，他和那些誕生於轉化迴路的容器新生兒，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