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森林,夜風嗖嗖的吹,越發寒冷。白天時候還挺溫暖的,到了晚上就好似變了一個地方,溫度下降了足足二十幾度。
本來這種深山老林的晝夜溫差就是極大,更何況這個季節就要到冬天了,夜裡最低的溫度竟然達到了零下五六度!
這個溫度,已經可以結冰了,更是足夠凍死人了。
更可怕的還不是溫度,而是叢林裡飄蕩著的溼氣。溼氣的加持之下,低溫變得更加可怕,就好似無形無質的毒素一樣,侵蝕著人的筋骨血肉甚至意識。
換成一個普通人,穿著姜半夏那樣簡單的衣物,沒有帳篷,沒有睡袋,連堆火也不點,甚至連個暖寶寶都沒貼,就在呆在這種地方,那早就凍死了!
姜半夏卻是一臉無所謂,正用意識逗血鉤藤玩兒呢。
血鉤藤的智力是不夠高,但越是這種智力低下的靈物,逗弄起來還挺好玩的。
忽然,他聽到帳篷拉開的身影,趕緊讓血鉤藤趴在地上裝成一截枯樹藤,轉頭看去的時候,見凌霄把帳篷拉開一條縫,露出兩隻眼睛往這邊看。
“好冷啊……”凌霄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這種資深驢友對白山這個季節的晝夜溫差早有準備,帳篷和睡袋都是最保暖防寒的,即便如此還是有點扛不住這種程度的寒冷和潮溼。
所以凌霄很懷疑,姜半夏沒有帳篷,沒有睡袋,穿的還那麼少,會不會凍出問題啊?
帶著這樣的擔憂,凌霄才決定偷看一眼。沒想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連一點亮光都沒有,她的眼睛一時間有點不適應,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前面有個黑黝黝的影子,也正盯著她看呢。
凌霄雖然膽大,也嚇了一跳,好在她立刻就認出這影子正是姜半夏本人,纔沒叫出聲來。
“你怎麼不點篝火?”凌霄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
“我怕引來野獸。你怎麼不睡覺?”姜半夏反問。
凌霄猶豫了一下:“我看看你冷不冷……”話說完她自己都覺得古怪,我們又不熟,爲什麼要這麼關心一個不熟的人?
“不冷,挺好的。”姜半夏輕鬆的道。這點溫度對他當然不算什麼,再低個十幾二十度他也不會介意。
“你就嘴硬吧。”凌霄真是氣壞了。外面都這個溫度了,連點禦寒設備都沒有,居然還說不冷,你以爲你是自帶毛皮的禽獸啊?
姜半夏心想我怎麼嘴硬了,不冷就是不冷啊,不過想到人家也是好意,他又覺得這麼說的確有點不妥,好像把人家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雖然驢肝肺是挺好吃的,但把一個凌霄這種級數的美女當成驢肝肺,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於是他就道:“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冷的。那個,你也冷嗎?”
這純粹就是沒話找話了。姜半夏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懂得哄女孩子的人,當初能追上金縉雲,也是靠著幾年的不懈追求才得手的,眼下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個不小的進步了。
“我……”凌霄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她當驢友走了很多地方,遇到過太多種類的人。
有一心一意就是爲了突破自己的人,心思全都放在征服各種高山湖泊叢林之上,把每個驢友不分男女都當成戰友的人。
也有一心一意只是爲了泡妞,把男驢友當空氣把女驢友當春藥的人。
後一種特別多見,尤其是凌霄這種漂亮女孩身邊,就更是如同附骨之蛆,簡直每次都能碰到。
如果姜半夏是這種人,凌霄要是回答一個冷字,那下一句絕對就是“那我們兩個擠一擠,用體溫互相取暖吧”。
凌霄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摸到身邊的一個圓筒,那是防狼噴霧,曾經收拾過好幾個色膽包天的傢伙。她不希望姜半夏是下一個,卻又不得不防。
其實只要回答一句我繼續睡了,然後拉上帳篷,那就沒事了。可凌霄不知爲什麼突然想要試試姜半夏到底是那種人,鬼使神差的道:“我也有點冷。”
“哦……那你快把帳篷拉上吧,別凍壞了。”姜半夏道。
凌霄愣了一下,鬆開了手裡的防狼噴霧。這傢伙還真不是那種見了女人就一定要撩的人……不過呢,也不一定,說不定是僞裝的比較深呢。就像他明明很冷,還偏偏說不冷,唉,其實也挺可憐的。
凌霄是個很有同情心的女孩,不出來當驢友的時候,也會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公益,還曾經跑到農村貧困地區當個一段時間的支教,還省吃儉用捐助了幾個小學生呢。
眼看著姜半夏這樣下去會凍壞的,她終於忍不住道:“不要,你到我帳篷裡來暖和一下?”
“啊?”這回輪到姜半夏吃驚了。
邀我進你的帳篷?
儘管姜半夏從來沒參加過驢友團,卻也覺得這個邀請的含義不一般,就跟送一個女生到了樓下,女生說要不要上去喝杯咖啡一樣。
那是喝咖啡嗎,喝咖啡喝到牀上去纔是真正的意義好不好?但是你們考慮過一直被當成藉口的咖啡的感受嗎!
當然了,這種時候姜半夏不可能去考慮咖啡或者帳篷的感受的,他雖然一點都不覺得冷,但是看到凌霄身後的帳篷,忽然覺得冷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的。
這種時候,如果說出“不用了,我一點都不冷”,那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姜半夏是這種人嗎?當然不是!
再說了,女孩子都這麼主動邀請了,太矜持的話傷了人家的心怎麼辦!
我就去暖和一下,什麼都不做!
“嗯,那就不客氣了。”姜半夏點了點頭,義無反顧的走了過去。
凌霄卻也沒想到這傢伙會如此厚顏無恥,這時候難道不該先僞裝一番正人君子的模樣然後才勉強答應邀請的嗎?
不過仔細一想,似乎也只有心底無私的傢伙,才能做到這般厚臉皮吧?
邀請都邀了,再反悔似乎不太好。凌霄心裡暗暗忐忑,不知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會後悔的決定,拉下了帳篷拉鍊,給姜半夏讓出了一個進入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