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海瑟薇的交談爲張迅赴非之心加了一枚砝碼。
不過這件事不是立即就能開始著手辦理的。
最起碼，也先要將鷹揚手裡的事做完。
對於將珍妮機引入異界會發(fā)生何種變化，張迅心存疑慮。
珍妮機只是個試探，或者說是鋪墊，張迅心中有個計劃，如果要強行啓動工業(yè)革命，那麼就需要一筆資金。
這筆資金張迅準備讓東境爲自己付。
……
“蘭蔻，今天是幾號？”
張迅一邊對著鏡子係扣子，一邊問道。
得到答案後，他點點頭，吩咐道，“叫研究所把改良好的珍妮機帶來，對了，他們應該做過測試了吧，把測試的一套東西也都搬過來。”
“好的，陛下。”蘭蔻將木梳放下，靜靜說道，然後又看到張迅鏡子裡的影像皺了皺眉，她頓時不解地問道，“陛下是又想起來什麼了麼？”
“是啊，我在想什麼時候有時間把真正的鏡子做出來，這個還是不夠清楚。”張迅自言自語。
蘭蔻沒有接話，她已習慣了國王陛下的胡言亂語。
不久之後，現(xiàn)任研究所所長魯爾便帶著機器來到了宮廷，在張迅的要求下，直接將珍妮機搬進了王宮大殿。
“看樣子不錯嘛，試驗過了吧，能用麼？”張迅踏入大殿之後，繞著珍妮機走了三圈，問道。
魯爾恭敬回答：“啓稟陛下，開始時候有些小問題，但又稍加改良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運轉(zhuǎn)如常，按照您給予的構造，這臺織布機如今的單位之間產(chǎn)出量爲原本的二十倍。”
跟張迅學習時間長了，魯爾也已經(jīng)習慣了一些專業(yè)術語。
“非常好，你是實驗人員麼？”張迅點點頭，看向低著頭站在人羣中盯著腳尖的一個女人。
她緊張兮兮的，不似貴族。
魯爾解釋道：“這是副所長的妻子，熟悉織布操作，我們特意邀請她來參與實驗。”
“原來如此，是幹部家屬啊，支援革命工作的精神很值得表揚嘛。”張迅恍然，“既然已經(jīng)成了，那麼便立即請東境使者過來吧。”
魯爾一怔，說，“您不再驗看一次麼？我們準備了充足的材料可以多次演示。”
張迅笑笑說，“不必了，等下直接給使者演示吧，我相信你們的能力。”
魯爾頓首，感動不已。
說是要杜蘭過來，實際上是下令將王都內(nèi)如今沒有緊要事務的王國重臣們都叫了過來，共同觀摩。
總共十幾位大臣趕入大殿，好奇地圍著那臺模樣奇特的織布機細看，雙目灼灼，彷彿上面生出花來。
他們都在好奇自己的這位年輕的國王陛下又要弄出什麼東西出來。
杜蘭來的很快。
他依然那樣風度翩翩，富有禮儀，進入大殿的時候看到如此多的羣臣不由也是詫異不已，待他看到王座上微笑等待的國王以及王座下那個用黑布蒙起來的大東西時候則心頭一跳。
“陛下，此物難道就是……”
杜蘭想起了上次會面張迅所說的話。
張迅含笑道，“是的，這就是我說的要給你看的東西。”
“哦？”杜蘭目光落在黑布上，彷彿要瞧出其中內(nèi)容。
張迅沒有多餘時間賣關子，乾脆地走過去，然後將事情經(jīng)過大概和衆(zhòng)位臣子說了一番，之後才笑道，“閒話少說，我們還是直接看東西。”
他一招手，一位美麗的侍女頓時捧著一個類似音樂指揮棒的東西過來，張迅伸手接過，將其尖端探入黑布，然後在衆(zhòng)目睽睽下挑開。
這架模樣十分古怪的織布機便顯露而出。
“我叫她珍妮紡織機一代。”
張迅充滿讚歎地看著這臺機器，在他的眼中，這並不只是個造型奇特的木頭機械而已，而是工業(yè)革命的前哨，而剛纔他故意弄的黑布，來挑開也並非是爲了營造氣氛什麼的，而是覺得，珍妮機的出現(xiàn)總該有個儀式什麼的，不用複雜，簡單即可，但必須有。
這個世界裡，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機器的背後究竟代表了什麼。
如果將人類社會的變化按照速度劃分，那麼完全可以劃分爲工業(yè)革命前，與革命後兩個部分。
前面數(shù)千年雖有變化，但整體上人類的生活水平?jīng)]有發(fā)生過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工業(yè)革命後，第一次，第二次，電氣、網(wǎng)絡等等的一切，都馬不停蹄地接踵而來。
生活在日新月異的都市中，張迅很多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於被拋棄的過程，新出現(xiàn)的科技每天都在取代舊有的，很多時候張迅回望歷史課本都會難以相信那就是區(qū)區(qū)幾十年前的昨天。
也只有偶爾跳出目光侷限，看向世界上那些依舊落後的地區(qū)纔會警醒人類社會的飛速發(fā)展是脫節(jié)的，很多當代的社會已然變成了值得研究的標本。
比如鴨綠江的另一邊。
……
而珍妮機的出現(xiàn)，對於異世界而言，意味著什麼張迅還不敢猜想，但是他知道，當他將藍星文明引入異界的時候，一場另類的“文明侵略”就已經(jīng)展開了。
歷史上，侵略又經(jīng)常被粉飾以“拯救”的名號。
張迅看著珍妮機一代，忍不住心想先輩們解放全中國、美帝將資本主義西風吹滿七大洲廣袤土地都不算什麼，哥現(xiàn)在拯救的是“處於水深火熱中”的異界勞苦大衆(zhòng)，這境界豈非前無古人怕也是後無來者可追了。
……
感慨完畢，張迅迷濛的目光清明起來，才注意到羣臣正低聲議論紛紛。
他一揮手，那位副所長的家屬便走上前來，很是羞怯地開始操作這臺珍妮機。
張迅對杜蘭解釋道：“現(xiàn)在由我們研究所的實驗人員爲你演示一下，我相信你對於織布機的效率並非一無所知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杜蘭。
杜蘭頓時道：“陛下放心，這些我還是看的懂的。”
“那就好，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我們不如……”張迅說著，忽然一頓，只見在女工的操作下，珍妮機一代開始軲轆運轉(zhuǎn)。
張迅一怔，吐了口氣，說：“看來我們不需要等待了。”
只見在大殿上，珍妮機豎排十個紡錘同時運轉(zhuǎn)起來，在吱呀聲中，棉線便成了布。
真的不需要時間，當它開始運轉(zhuǎn)之時，那顯現(xiàn)出的碾壓態(tài)勢的效率，便足以將任何瞭解傳統(tǒng)織布機的人驚呆。
事實也是如此。
大殿中猛地寂靜下來。
羣臣靜默。
杜蘭更是瞠目結舌，只有一雙藍眼珠往外散射著狼人一樣的幽光。
唧唧復唧唧。
大殿只聞織杼。
張迅站在珍妮機前微笑，機械上素手翻飛，機器運轉(zhuǎn)，彷彿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