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迅沉著臉,沒有動彈。
隨後指了指門口的牌子說道:“今天不營業。”
“我知道不營業,我找的是白襄,叫她出來。”男人皺了皺眉,不耐煩道。
張迅不爲所動,他對這人毫無好感,但看樣子對方應該是與白襄相識,至於究竟是個什麼恩怨,他不瞭解,也不想了解。
“她不在。”
想到白襄醉倒的狀態,這個時候顯然沒法叫醒,張迅乾脆直接撒了個謊。
然而這個一副生意人打扮的男人卻不由嗤笑道:“不在?她的車還在外面,你說她不在?行了,我也不和你多說,我找你們老闆有事,趕緊叫她出來,明白不明白?”
謊言被戳破了。
張迅卻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他只是冷冷地看了這人一眼,乾脆一言不發。
男人大皺其眉,十分不滿,冷笑一聲,竟然越過張迅直接向那道通往二樓的階梯走去。
然而他只走了沒幾步,就被張迅走出來擋住了去路。
“你幹什麼?”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質問道,並雙雙沉下臉來。
張迅雖然生的並不強壯,但是勝在年輕,加上一張麪攤臉,還是讓已經中年發福的男人有些忌憚的。
兩人對視了一陣,看到張迅分毫不退的意思,男人遂放棄強闖的意圖。
“你倒是忠心,可以,不錯。”男人看了張迅幾眼,怒極反笑,他挺了挺腰板,說,“白襄沒和你說,今天她爲什麼關門麼?”
張迅微微皺眉,這點白襄的確沒對他說,他也不解這個時候,這個男人提起這件事來做什麼。
“看來她是沒跟你說啊,”男人呵呵一笑,悠然道,“白襄這麼做可不厚道,這店都要轉手了,還瞞著手底下人,不厚道啊。”
他後退了幾步,挺胸擡頭地繼續道:“行,那我替她跟你說,你們老闆,已經把這家店抵給我了,明天,明天中午,就正式轉手,也就是說呢,這什麼書店啊,以後也就不用開了,以後呢,她不是你老闆了,我是你老闆,知道不?我看你這忠心勁不錯,好心先告訴你,良禽擇木而棲,你雖然不算什麼良禽,但是沒事,白襄走了,你可以跟我混,到時候你就來看門吧,我看你挺會幹這個的。”
男人又笑了幾聲,似乎對自己的安排頗爲得意。
張迅則懶得看他猖狂模樣,只是一愣,店面轉手?什麼意思?今天關門並不是暫停營業,而是徹底停業了麼?
明天中午就徹底轉手?也就是說,昨晚白襄情緒不對,又是看電影又是喝得爛醉的,難道就是因爲這個事?
張迅隱約有些明白了白襄的情緒化的原因。
他在這裡想著這些,巡視領地的新老闆卻是隻以爲這個年輕人是驚呆住了。
他轉了兩圈,忽然走過來,重新和張迅站的很近,然後幽幽道:“今天呢,本來順路來這邊,看到白襄的車了,就過來催催她,早點把這個店裡的這些廢紙,沒用的破書都搬走,省的我還得找人收拾,不過既然她不在……那就算了。”
“這樣吧,等她‘在’了,你就告訴她,快點,不要磨磨蹭蹭的,知道了麼?”
“至於你……”新老闆似乎還想挖苦張迅幾句,但是他忽然看到面前的年輕人的眼神一下子冷的像冰,他下意識心中一突。
“我怎麼了?”張迅平靜地問道。
新老闆乾笑一聲,他警惕地後退兩步拉開和張迅的距離,這時候他纔想到類似張迅這個年紀的小青年,暴力因子與荷爾蒙還同樣充沛且未消退。
篤信瓷器不能和泥瓦罐硬碰硬的中年人目光閃爍,勉強說了句:“沒什麼,你挺行的,呵呵。”
然後就扭頭轉身離去。
當他走出店外,開著車離開的時候,張迅則站在大門外用那種讓其心驚的目光目送著他遠去。
張迅很不開心。
不是因爲這個惡客的讓他厭惡的那得意的態度,更不是因爲之前他做錯的那一次決策,而是因爲想起了昨晚一口氣看了兩場戰爭電影空耗時間,然後寂寞地數著一堆空瓶子入睡的那個年輕的女孩子。
她只比自己大幾歲,就已經要承受那些複雜而煩心的人和事了。
這真的很讓人不開心。
還有這間溫暖的即將關閉的白象書店,相處了半個深夜剛剛讓張迅由衷喜歡起來的這個地方,卻即將消失。
這無論如何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這個時候,忽然張迅聽到了身後的一絲動靜,他猛地回頭,正看到剛剛醒來的白襄正站在樓梯頂上轉角處。
宿醉的臉色當然很不好看,頭髮散亂,妝容花掉,但是她卻是那樣平靜而柔弱地站在那裡,扶著樓梯,靜靜地凝視著他。
“你醒了?”張迅微微吃驚。
“嗯。”白襄輕輕點了點頭。
“那剛纔……”張迅不禁想,剛纔的一幕不會被她看見了吧。
而白襄卻只是以手扶額,吐氣道:“能幫我拿杯冰水麼?”
……
……
喝掉了一大杯冰水後,白襄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但是宿醉帶來的頭暈還是有的。
張迅讓她在店裡坐下,然後纔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到了快十點鐘。
這個時間介於早餐和午餐之間,在白襄表示了自己不想睡覺的意見之後,張迅提出應該吃飯。
這個建議得到了白襄的贊同,但是這裡並沒有鍋竈,假使有,也沒人會用。
所以張迅無奈點了兩份外賣。
這條街道上就有餐館,於是沒超過十分鐘,外賣騎兵就殺到了,兩人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吃完了這頓早午飯,然後兩人才重新對坐起來。
白襄揉了揉額頭,有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本來沒想到會睡著。”
“沒事。”
“說好了八點要你叫我的,嗯……沒叫醒對不對?”
張迅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白襄苦笑道:“我睡得是不是像頭豬。”
張迅回憶了一下,記憶裡只剩下白襄的那條修長光滑的腿。
然後他果斷搖了搖頭:“不像。”
白襄搖頭笑笑,說:“現在你想出那個問題了吧。”
提起這個,張迅苦著臉,說:“想出來了,但是不需要你回答了。”
“爲什麼?”
“因爲回答的時限過了。”
“這個還有時間限制?我還以爲什麼時候都可以……”白襄吃了一驚,非常不理解地看著他。
張迅一愣,這纔想起自己好像的確沒有提醒白襄決策是有時間限制的,這倒是自己的失誤。
不過這都屬於過去時,他雖然仍舊想知道自己爲什麼做錯了決策,但是此時他更關心的問題並不在此。
“我的事不急,我想知道……明天這家店就要沒了,是真的麼?”張迅語氣認真地求證道。
白襄則沉默了下來。
這讓張迅心中一沉,看來那個男人所言非虛。
“那個人是誰?爲什麼要把店抵押掉?”
張迅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這有些違反他的行事準則,但是相處了一晚,他還真有些捨不得這個地方了。
白襄嘆了口氣,有些苦澀地說:“那個人啊,他叫趙季,和我在生意上有些往來,這家店是我家裡的產業,也不賺錢,一直算是當做一個愛好在做,前段時間他就過來說要買,應該是看上了這個位置,但是我沒同意。”
“然後呢?”
“然後……”白襄搖了搖頭,目光復雜道,“然後他就用了些手段,在生意上給我下了個套,你應該知道商場如戰場吧,我這新兵的確不是對手,反正就是一些不太光明的法子吧,總之我被他用一份合同套住了,剛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後來等他上門說要這家店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然後……就沒什麼然後了,很要命,我不能影響公司,只能拿這家店抵了。”
“你也知道啦,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早就解散掉店裡的員工了,昨晚那個是上夜班的,本來都說好了他不用來的,但是他非說要站好最後一班崗,這又不是電視劇,還站崗呢,真是的。”
白襄嘴巴里這樣無所謂地說著,但是眼圈卻微微泛紅。
張迅只能沉默,他又問道:“所以你昨晚……”
“昨晚……其實就是有些捨不得吧,本來想著今晚纔在這裡睡最後一晚的,但是我又想,那也太傷感了,而且還要收拾東西,所以就選了昨天,嗯,本來是想著一個人看看電影,然後在這裡最後睡一夜,沒想到你忽然跑過來,我就想,有個人陪著,也挺好。”
白襄說著,笑著,沒有妝容的臉素淨,潔白,又布著淡淡的傷感。
這種愁緒很能傳染人,張迅也不禁有些傷感起來。
他這才明白昨晚白襄情緒不對的原因,也明白她喝那麼多酒的原委。
“所以我就讓你看上什麼書隨便拿嘛,反正這些也要低價處理掉了,你還要給什麼錢。”白襄又說道,有些埋怨的語氣。
張迅卻發現她的嗓音略微有些啞。
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白襄自顧自沉浸在離別的氣氛中不能自拔。
而張迅則默默呼喚出光幕,然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國庫”的圖標上。
他不希望這個地方就這樣毀掉,所以他想要看看有沒有一線轉機。
按照以往的經驗,做完決策後,國庫有很大機率刷新。
而當張迅點開國庫的時候,他也果然看到了新出現的一件物品。
【殘缺的心靈寶石:此寶石爲已故宮廷法師鍊金作品,殘缺狀態,可有限度地激發旁人對寶石擁有者的好感度。】
“嗯?”
張迅頓時一驚,怎麼又是一塊心靈寶石?這件物品明明在上一次已經出現過了啊。
之前的一塊至今還裝在他貼身的口袋裡面!
張迅正迷惑不解,就看見又是一行文字提示出現:
【檢測到兩塊殘缺心靈寶石,可合成爲完整心靈寶石,是否合成?】
“是”或“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