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亞戈走出國王書房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精神恍惚。
恍惚的原因並非是張迅又說了什麼神奇的方案。
而是因爲,很不小心的,蒂亞戈的精神遭遇到了一次猛烈的衝擊。
這次衝擊是張迅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造物神作證,他只是在兜售休閒的思想攻擊方案而已。
但是卻沒有想到誤傷了友軍。
“難道說,他真的得到了神啓?”
蒂亞戈茫然地行走在王宮中,怔怔出神。
宗教狠辣的一面在於,很多時候,就算那些大忽悠們,身處其中,慢慢的也會被自己的謊言欺騙。
就像是蒂亞戈和教會中的很多神職人員一樣,他們心中一方面並非是虔誠的信徒,但同時又也並非堅信神靈的不存在。
他們大多數人是處於一個自我欺騙的狀態,相信神的存在,所以,他們很多人利用職權做了些違背教義的罪惡之事之後,也會自己在黑暗的祈禱室裡向神敘述自己的罪行。
那只是一種精神壓力的排解方法。
出來之後該如何行事依然如何,這並不難以理解,人本來就都是一種矛盾體。
所以,面對張迅的那句包含調笑成分的話的時候,蒂亞戈認真了。
俗話說的好,一認真,就輸了。
“盧克理應從來沒有接觸過鍊金那些事纔對,就算是他學過,但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超越了鷹揚所有的鍊金師?這沒有道理,他不應該掌握那種神奇的鍊金方法,這世上能有這等知識的,當然只有神,所以,難道說他真的得到了神啓?是神靈傳授了他那些方案,然後才幫助鷹揚打敗了西境?”
蒂亞戈怔怔地想著。
這整個邏輯就是張迅安排給他,讓他去大肆宣揚的言論,也就是思想攻擊的第二步。
通過這些言論,來營造出人們的一種認識,便是鷹揚新王得到了其本國的造物神的垂青,得到了某種神秘的屬於神靈的知識,因此,鷹揚在神靈的庇佑下才能取得勝利。
而信仰戰神的西境人,本應該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纔對,但是現在卻輸了,豈非不正說明戰神輸給了造物神,或者說,西境人失去了戰神的祝福麼?
這個邏輯極爲強大,無可辯駁。
張迅正是要用這個邏輯去攻擊西境人的思想。
只要他們存了這個念頭,自然會造成信仰的恐慌,這樣一來,橋頭堡的西境居民想要被收服就更加容易了,如此一來,佔領了他們家園的鷹揚人就從敵人的身份轉變成了神的戰士,儘管是敵國的神,但那也是神啊!
而遭遇信仰危機的人們一旦再遇上了主動出擊的鷹揚教會,那麼改弦更張便是理所當然了。
將他們納入信徒行列,之後將其轉化成真正的鷹揚人也會無比容易。
當然,整個思想攻擊方案並非如此簡單,還有更多的後續步驟,需要慢慢實施。
按照休閒當時的話來說:“將整個方案實施下去,得到的結果遠非收服區區那麼塊土地而已,那只是附帶的功效,這套方案最核心的目的是爲了加強中央集權!”
“你不是讓我完全站在國王的立場考慮麼?那麼簡單,這個方案原本最大的受益人是宗教,是教會,但是我改動了一下,最大的受益人就成了國王!”
“你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關於神靈的代言人的話題麼?”
“想要讓王權凌駕於神權之上,最好的方法不是去消滅神,而是搶到神靈代言人的身份!”
“讓民衆認識到,神靈的代言人不是什麼教皇啊之類的角色,而是皇帝!這就無形中將神權納入了王權,兩者合二爲一,君權神授是中西皆通用的,但是對於王權而言,最好的當然是自己授予自己,而非假借他人之手。”
休閒說這些話的時候,氣質鋒芒畢露,與他外表給人的軟萌感截然不同。
張迅當時就是被他的這番話打動了,所以才決心推動思想攻擊方案的實施。
如果真的能以此爲跳板,爲吞併神權埋下一顆釘子,那可就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此時,被張迅的那句話狠狠地衝擊了思維的蒂亞戈只能是茫然地走出了王宮,然後在張迅的監督下老老實實將這個計劃實施下去。
且不說,受困於眼界與環境的蒂亞戈是否能意識到張迅這道命令背後的深意,是否能察覺到休閒偷偷埋下的斷根之利器,就算是他有所察覺,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按照張迅的要求去做。
因爲這件事,並非是非他不可。
……
……
將蒂亞戈送走,張迅又開始安排餘下的事情。
書房中的沙漏所剩時間不多,他這次沒有修養好便進入鷹揚,所以滯留時間理所當然要更短一些。
若是自己強行滯留,等被系統強行退出,估計在牀上不躺個三兩天是下不來了。
“還是沒有時間去見魔法師們啊。”
張迅安排好了手頭這又一件事,看著那些所剩無幾的細沙,忍不住感慨道。
蘭蔻端著果盤而來,好奇地問道:“陛下,您是要見魔法師們?要我安排麼?”
“不了,暫時沒時間,今天就這樣吧。”
“哦。”蘭蔻點點頭,有些心疼地看著他。
心細的侍女長早就看出張迅臉上的無奈,她天真地以爲這絲無奈和愁緒必然是因爲在操勞國事,嗯,從某個角度而言,的確有這方面的原因,但蘭蔻又怎麼會知道張迅每一次往返兩界都需要大病一場呢?
整理了一番手裡的資料,張迅屏退了蘭蔻等人,然後坐在椅中,自語道:“回去!”
……
……
撐著身體從牀上爬起來,張迅大口喝了幾口蜂蜜水,然後開始化妝。
勉強將自己打扮好,他就要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今天他的日程表依然排的很滿。
既然已經決定要留下橋頭堡,那麼就要著手趕緊解決農業問題。
張迅的時間很緊迫,倒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季節。
鷹揚如今可是初春啊。
也就是說,再過不久,就要到了春耕播種的季節。
其他的事情可以拖延,但是農耕是沒法拖延的,他必須儘快弄出個方案出來。
“迅哥兒,你上次檢查不是一點毛病都沒有麼,怎麼看起來還這麼虛弱呢。”
王眠花拎著早餐進來的時候多看了他幾眼,然後忽然神色詭秘地拉他過去,臉色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