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烤魚，湖裡網箱養的草魚，這是農家樂的招牌菜之一。望海這邊口味偏淡，在國外沒怎麼正經吃過中餐的李成蹊，非常不爽的翻出一瓶老乾媽來，用這個沾著吃魚。

吃飽喝足，陸冕和孫紅豔都閃人了，沒留下來套近乎。這倆最近非常忙，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看著很輕鬆，真的自己去做了，你能累死。不過陸冕現在是樂在其中，她的新店正在裝修，每天都去盯著。還有員工培訓，事情真的很多。

經過一番市場調查，陸冕得出一個結論，望海有兩個店就夠了，再多市場就不足了。開這種黑點，真的沒多少人捨得花那麼多錢來辦會員的。而且陸冕還不能以自己的名義開這個店，平時也不能拋頭露面的。找人帶她去管理經營，自己做幕後。

這種事情李成蹊懶得去管了，最初搞這個就是玩，順便掙點錢花花。等到事情做起來才發現，太麻煩了。真的不如安心做個醫生來的舒服。這人啊，就是懶出來的毛病。

晚飯之後在湖邊散步，嘴裡叼跟牙籤，一點都不像成功人士，反倒像個農民。看上去很悠閒，實際上內心並不平靜。美國之行對李成蹊的影響太大了，過去對隱門的認知，全都被顛覆了。利益面前可以拋棄一切，不擇手段。

從離開青山鎮至今，李成蹊接觸的人和事情，讓他難以釋懷。當然也沒有太多的想法，李成蹊心志堅定，不會輕易動搖。現實如此，那就只能面對。不會胡思亂想，比如不做這個掌令，做個普通人之類的想法，那是不會有的。做一個普通人，生活中只會有更多的壓力。單單一個生活壓力，就夠當下的年輕人承受的。

遠離城市的喧囂，這一夜非常平靜，上網隨意的瀏覽一番，看會書，時間就過去了。春天的夜晚，蛙聲蟲鳴一片，這是李成蹊習慣的節奏，躺下之後很快睡著。

李成蹊睡的很香，有人卻睡不著。元莉對於自己的病非常擔心，儘管不是腫瘤，手術治療效果乳腺結節的效果也很好，但是作爲一個女人，在奶子上開刀，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已經是深夜了，想起醫生的叮囑，元莉關燈睡覺，期望明天那個醫生，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不行的話就去醫院手術吧，正規的大醫院，總是更令人放心。其實在日本的時候，姐姐勸她直接手術，治好了再回來。元莉想了想還是拒絕了，能不開刀最好。

早晨起來，在跑步機上運動一番，洗個澡出來，母親把早餐做好了，招呼她吃一點。助理陳小美還沒起來，這小姑娘最近一段時間累夠嗆，元莉不打算叫醒她。

“爸呢？”元莉的父母都是望海某大學的教授，家學淵源，走上文藝道路，父母不支持也不反對。母親只是在她每次回家時，做一桌子她喜歡的菜。

“他一早起來出去了，上午有課。”母女二人

一起吃早餐，元莉想了想道：“媽，等下有個醫生過來，是我的經紀人介紹的。據說非常年輕，只有二十來歲，但是醫術很高明，還是一箇中醫？”母親聽了驚訝道：“不好瞎講的，中醫是經驗醫學，年紀輕輕的能有什麼醫術？”

“我也是這麼講的，特意問了清楚。人家雲姐親身經歷過的，乳腺癌出國做的手術，術後恢復一段時間效果很差，這個醫生給她治療了一次，開了個藥方，現在活蹦亂跳的，醫院檢查說她身體完全恢復了。還有我們圈子裡的一個大老闆，身患隱疾，多年求醫都沒只好。也是這個醫生出手，一次治療，堅持服藥一個月，好了。”元莉是複製粘貼了雲姐的原話，母親還是很不放心：“也不是什麼大毛病，醫院手術也是微創，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我就是不想挨這一刀，手術順利還好，出現萬一呢？當年爸爸割闌尾，我看你簽字，就算是麻醉，也有概率很低的風險吧？”元莉回了一句，母親給她個白眼，沒有再勸。女兒要是聽勸的，當年就不會堅持藝考了。

李成蹊出來的時候，林中澤的電話打了進來：“聽說你回來了？”李成蹊趕緊道：“我在開車，有事快說。”林中澤：“你到中醫院來吧，電話裡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那行，你等著，正好有個病人，你幫忙一起會診。”李成蹊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他。這麼做的原因，自然是要減少麻煩。他還是太年輕了，不被人信任。林中澤有求於人，幫忙背書效果絕佳啊。轉手給元莉發個短信，讓她直接來中醫院。

接到短信的元莉反倒放心了，母親看了短信也放心了。直接去中醫院自然是最好的，在那個地方，想騙人很難。做母親的還是不放心，決定跟著一起去。

林中澤親自在停車場等著，李成蹊停好車很不爽的問：“什麼事情把我騙來？”

“別提了，昨天來個病人，胳膊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開始還以爲是家暴，一問才知道她自己在盥洗臺的角上撞的。而且還不是一次，是反覆的撞了幾十次。當時她覺得疼的感覺太舒服了，於是反覆去撞擊。”

李成蹊聽到這個說法，稍稍沉吟道：“抑鬱癥。”林中澤點點頭：“我也是這麼診斷的。先給她上藥，把外傷治好再說。下一步的治療，也沒有太好的手段，只能是心理調節爲主。這方面，我不是很擅長。我想起來你很會跟病人打交道，只要是個病人，跟你說會話都會很平靜。於是，就給你打了電話。”

“原來是這個事情，那行，我試試看。對了，等下來個病人，你幫忙看看吧。乳腺結節，不想動手術，你先看看，然後我在看看。”一聽這話，林中澤笑了：“沒想到，你也有要我幫忙的時候。”李成蹊一點面子都不給：“你可以不幫忙啊！”

“別，千萬別，我等這個機會很久了。”林中澤笑的很開心，李

成蹊這傢伙太難搞了。有這麼一個機會還人情加拉進關係，他真是求之不得。“對了，老陳聽說我給你叫來了，也要來觀摩。估計已經在路上了。”

對於這兩位老人，李成蹊頗爲敬佩。說實話，這倆都忙了一輩子了，都是退休的人了，先後被單位返聘，他們也願意發揮餘熱，不在家裡混吃等死。老年人在退休後，最大的敵人不是年齡，而是孤獨。這一點，李成蹊深有感觸。

林中澤說的病人還沒到，李成蹊跟著去他辦公室，這老傢伙是名譽院長，不涉及管理，只負責坐診，中醫大那邊不帶學生了，但是每個月上四節課。用林中澤的話來說，巴不得一身醫術被學生掌握，帶進棺材裡就糟蹋了。

這個話對李成蹊也有觸動，隱門那麼多好東西，就只能安靜的躺在寶庫蒙塵。

先趕到的是老陳，這傢伙對李成蹊的興趣非常之大。到了之後，拉著他聊了起來，關於腫瘤的治療，集中在術後恢復了。這些年西醫提倡精確治療，與中醫的對癥下藥不謀而合。

在這個方面，老陳和李成蹊很有話題，甚至提出一個建議，與林中澤合作，一起帶一幫學生，在這個課題上進行一些探索。心態出現變化的李成蹊，對此不支持也不反對，林中澤邀請他不忙的時候過來幫忙看看的話，李成蹊也沒說死不來。

元莉趕到醫院，一個電話打進來，李成蹊當著兩個老傢伙的面接聽：“到了？你把電話給停車場的門衛。”李成蹊說著電話遞給林中澤：“你交代保安，把人帶進來吧。那病人是個明星，不方便被外人看見。”

就這麼一個細節，老陳撫掌笑道：“李子年紀不大，心思卻極爲縝密。這事情看著不大，實際上是很影響病人心情的。我看有必要在醫院進行一些細節服務上的改良。”

李成蹊聽了笑道：“你就拉倒吧，現在的醫療體系下，公立醫院的醫生處在一個被體制壓榨的環境下，你還搞這個？先解決怎麼保護醫護人員的安全問題吧。你還別不服氣，滿望海去調查一下，小兒科的醫生現在有多緊張？”

“李子，這話不對，身爲醫生，首重醫德吧？中醫說醫者父母心，沒有這點心態，你怎麼做一個好醫生。”林中澤聽著這話，來了一句。李成蹊歪歪嘴：“你這是拿自己的標準要求所有醫務人員，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每個人想法都不一樣，心理承受能力也不一樣。”

“加強思想教育嘛。”老陳也來了一句，這個問題提起他們的興趣了。

李成蹊冷笑道：“老陳，你這是三四十年前的說法，別說三四十年了，就算是二十年前，社會上的人有這麼浮躁和功利麼？你自己說說，現在的病人，對給他們解除病痛的醫務人員，還有多少敬畏之心？我看啊，先解決立法的問題，再解決執行的問題。商業高度發達的時代，指望道德太多作用不現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