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白天,唐素素休息,她是夜班。
但是很不幸,晁子善是白班,事實上,像他這樣年輕的醫(yī)生,積攢些經(jīng)驗和資歷是很有必要的,他基本上每天要在醫(yī)院渡過十個小時以上。
通常情況下,醫(yī)生的膽量都是很足的,這裡並不是說那種拿了手術(shù)刀、敢在病人身上劃拉的外科醫(yī)生的那種膽量,而是說,這是他們的職業(yè)所決定的。
跟醫(yī)生打交道多的,自然是患者,而對於患者來說,醫(yī)生基本上就是等同於神仙、上帝之類的存在,哪怕是混混、黑社會,甚至警察、政府官員和教授之類的,也不願意得罪治病救人的醫(yī)生。
當(dāng)然,極個別的情況,屬於罕見現(xiàn)象的,就不包含在內(nèi)了。
晁子善也不例外,看到一行十來個人氣勢洶洶地找過來,居然很有膽子地皺皺兩截斷眉,比較威嚴(yán)地命令,“你們是做什麼的?這裡是醫(yī)院,沒事的出去!”
他說話的底氣很足,因爲(wèi)他很少跟患者有什麼糾葛,就算糾纏女人,他也是找同單位的窩邊草來嚼穀,因爲(wèi)這裡有他的堂叔。
他在首京,不過是個沒什麼權(quán)勢的外地人,孰輕孰重,他是分得很清楚的,所以他從不對患者動什麼腦筋,哪怕是個天仙他也不敢。
再說,首京的天仙……誰知道那些美女背後站著什麼人物呢?
桑大軍是苦主,自然要出來指證一番,“我找的就是你,我警告你,以後不要糾纏唐素素!”
他這話說得沒什麼底氣,而且,晁子善也算得上聰明人,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這話說得莫名其妙的,唐素素……我們這裡的那個護(hù)士?”
然後,兩人就這個問題,開始了由淺入深的探討和交流,最終走到了對罵的地步。
三級甲等醫(yī)院,就算效益不好,也還是很有一些客人的,就有那好事的紛紛圍上來觀看,這也難怪,大家陪侍病人,本來就無所事事,有點動靜,就能吸引到足夠的注意。
楊永嘉有些不耐煩了,說實話,他怕就怕桑大軍這夾纏不清的性格,內(nèi)海人就是內(nèi)海人,你就算說得把自己渴死,對方能少了一根毛麼?
桑大軍的內(nèi)海口音很重,雖然說的是普通話,但圍觀的人一聽,還是能聽出他的來歷,於是紛紛議論了起來。
“南蠻子你廢什麼話,直接開打不就完了?”
“操的,內(nèi)海人也敢跑首京來得瑟?是不是找抽?”
幾句話就把楊永嘉惹毛了,我是幫你打人來的,不是講理來的,他恨不得手裡舉個牌子——“我不認(rèn)識這廝”!
看著走廊處轉(zhuǎn)出幾個保安,楊永嘉火了,“大軍,你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大家上,抽他!”
小築的員工蜂擁而上,就是噼裡啪啦一頓亂揍,幾個醫(yī)院的保安匆匆跑過來,卻看到一個年輕人摟著一個保安,冷冷地掃視著自己這一行人。
這種目光,讓帶隊的保安分外地不舒服,他下意識地迴避了這道目光,扭頭衝著衆(zhòng)人大喊,“住手,你們幹什麼?”
小築的員工早就讓人慣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根本無視這種小小的呵斥,還在那裡廝打著晁子善,更有那膽大的回頭怒罵,“滾開,惹急了老子連你一起打!”
這種現(xiàn)象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且不說楚雲(yún)飛本就是一個很護(hù)短的老闆,只說這羣算是小築內(nèi)保的傢伙們,平日裡迎來送往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誰會把幾個小小的醫(yī)院的保安放在眼裡?
更別說,同行的還有楊永嘉這樣的功夫好手,事實上,對於楚總結(jié)交的這些武林人物,大家未必很清楚,但楊永嘉年輕,性子活泛,又是河?xùn)|人,他的底細(xì),大家都還是清楚的。
保安頭還待說什麼,早有兩人過來衝他推推搡搡,“媽的,你找死?”
七八個人打一個人,都擠在一堆了,確實不太好下手,所以纔有人有那閒情去呵斥保安。
保安果然都是欺軟怕硬的,一看到眼下這種情形,知道碰上了硬茬,狠話就放不出來了,只能躍躍欲試地在那裡好言相勸。
這種情形,讓一干圍觀的人看不下眼了,首京雖然外來人口駁雜,但也不乏血性漢子,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喊叫開了,“操的,有本事單挑啊,這麼多人打一個,還算爺們兒麼?”
楊永嘉扭過頭去,鬆開了手裡的保安,走到那人面前,輕笑一聲,“單挑?”
那漢子點點頭才待說什麼,楊永嘉早飛了一腳過去,直接把人踹出去好遠(yuǎn),“操,你也配單挑,什麼東西~”
“好了,”眼見打得差不多了,他喊了一聲,“停手吧。”
桑大軍上前也恨恨地踹了兩腳,不過人太多,到底踹到了誰,那就不好說了,“行了,這次先過他了。”
衆(zhòng)人散開之後,晁子善還雙手捂臉,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衣服凌亂,鞋也掉了一隻,指縫間隱隱有鮮血滲出。
“裝死?媽的,”一個員工上去,照著前臉又是兩腳,“我們桑總的女人你也敢碰,純粹活得不耐煩了!”
“我警告你……”桑大軍還要唧歪,楊永嘉可真是怕了他了,上前一把撥開他,“我來說。”
“以後再在這個醫(yī)院看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戴副眼鏡,聲色俱厲,一點也不在乎眼前這一幫虎視眈眈的漢子,“這是在醫(yī)院,你們出去!”
醫(yī)生,果然是個能增長膽量的職業(yè)。
人也打了,氣也出了,自然是要走人的,幾個人都沒有跟女人計較的心思,大家呼嚕呼嚕地向外走。
“站住!”那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大家回頭一看,女人正在戟指他們,“你們是什麼人?爲(wèi)什麼打小晁?看看把人打成什麼樣子了?”
“爲(wèi)什麼?你問他自己吧,”楊永嘉冷哼一聲,“自己有老婆了,還在外面撩逗女孩,不打他打誰?”
“啊?”女人膽子再大,可這話實在讓她沒辦法計較了,兩人是同事,她自然知道,小晁平時確實不夠穩(wěn)重。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結(jié)束,一行人就要走出樓門的時候,幾個白大褂和一羣保安擋住了去路,“打了人就想走,有這麼便宜的事麼?等等吧,警察就要來了!”
楊永嘉冷哼一聲,向前走去,誰知,有人動作比他還快。
剛纔他摟著的那個保安沒命地從他身邊跑了過去,拽住一個看起來年約四十許的白大褂在那裡嘀咕,“晁院長……”
“你就是晁院長?”楊永嘉上下打量對方兩眼,“哼,垃圾玩意兒!”
一邊說著,他一邊走到衆(zhòng)人面前,雙手往開一劃拉,“滾開,別擋道!”
大概,是那保安的話,鎮(zhèn)住了晁院長,他居然沒做抵抗,眼睜睜地看著一行人離開。
警察已經(jīng)到了,但是,在進(jìn)門診大樓之前,他們很驚訝地發(fā)現(xiàn)了那兩輛車,略微向四周的患者一打聽,馬上就做出了正確的決定:原地等候車主人回來。
等到楊永嘉一行人氣勢洶洶地出來,是個人就能覺出他們的囂張,帶隊的警察硬著頭皮走上前,“這兩輛車,是你們的?”
楊永嘉愛理不理地點點頭,另一邊,倆司機(jī)手裡的感應(yīng)器一揚,兩輛車就響起了開鎖聲。
警察真的不敢多事,這種爺?shù)氖拢俟軤?wèi)佳,只有一個小警察壯著膽子說了一聲,“我說大哥,你們留個來路啊,我們這也是公務(wù)在身不是?您就別爲(wèi)難我們了。”
他這話不說還不要緊,一說更沒人理他了,楊永嘉是想著那麼多員工呢,自己就不用說了,可那些員工自我感覺也滿良好,沒人搭他話茬。
還是走在最後,負(fù)責(zé)開警燈車的小姜厚道,“我們是小築雲(yún)飛的,這裡有人調(diào)戲我們桑哥的對象。”
“小豬運費?那是什麼東西?”問話的這位看看旁邊的同伴,一臉茫然,“什麼運輸公司,這麼牛逼?”
說實話,這幫警察的地位,實在是太低下了,這個在上層傳得神乎其神的名字,在底層根本就是默默無聞的。
消息傳遞跟熱傳遞相仿,也是需要媒介的,而眼下,中間媒介的傳遞效果,不是很好。
道理也很簡單,下層的問起中間層的,“你說得這麼神乎其神,你去過了沒有?”這樣的問題的話,委實不太好作答。
這簡直可以算考覈一個人經(jīng)濟(jì)實力的指標(biāo),所以,消息傳得並不是很快,起碼眼前這幾位就不知道。
“不知道,我在首京長這麼大,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帶隊者搖搖頭,“反正記下車牌了,回頭讓領(lǐng)導(dǎo)拿主意吧,對了,這仁愛醫(yī)院的人,沒準(zhǔn)知道怎麼回事呢。”
可巧,這晁院長就知道小築雲(yún)飛,跟警察一樣,醫(yī)生做得久了,人面自然就廣了,事實上,由於醫(yī)生的職業(yè)性質(zhì),他們跟客戶結(jié)爲(wèi)好友的可能性遠(yuǎn)比警察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