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市，夜。

一幢幢高樓大廈矗立於天幕下，閃爍的霓虹、璀璨的燈光，將這座現代都市點綴得金碧輝煌，耀人眼目。

柔美迷人的夜色下，涼風習習。

錦繡公園裡多出了不少的行人，那一對對或偎依而坐、或攜手慢行的情侶更是讓這園裡憑添了幾分浪漫的氣息。

公園正門外是一座大理石橋，燈光斜斜射來，映照出一道矮小的人影。

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面黃肌瘦，但那雙眼睛卻黑溜溜的，十分明亮。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寬大得幾乎將他那小小的身軀整個兒都罩住了。襯衣的左袖已經不見，肩膀和後背處也破了幾個小洞，只是這小孩身上頗爲乾淨，一點都不似街邊乞丐那般到處髒兮兮的。

小孩的右邊還半躺著個衣衫襤褸的人，雜亂而捲曲的絡腮鬍子差不多漫蓋了他的雙頰，讓人很難看清楚他的面容，不過，那花白的頭髮卻顯示出他應該是位老人。

“咳咳、咳咳……”

手裡拿著半個硬邦邦的饅頭，顫抖著往嘴裡送去，只是還沒咬上一口，老人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李爺爺！”

小孩見狀，忙蹲下身子，急切地叫了一聲，小手輕輕地拍了拍老人脊背，“李爺爺，您先在這裡等著我，我去接點水來。”

說著，小孩便抓起身邊的破碗，衝出了橋底。

“青山，青……”

老人艱難地擡擡手，想把小孩叫住，可小孩很快就已跑出了他的視線。

“這孩子……”

語氣中滿是慈愛，可老人望著小孩消失的方向，心裡卻頗感苦澀，自己怕是熬不過今晚了，青山這孩子小小年紀，無依無靠，今後可該怎樣生活下去？搖搖頭，老人長長地嘆了口氣，餘音在夜中飄蕩，說不出的淒涼。

沒一會，老人卻又心中一動，吃力地掙扎著身子，可剛一坐起，他便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顯然這番舉動耗費了他不少的力氣。

稍作休息，老人便盤起了兩腿，枯瘦的雙掌竟以一種極其怪異的手勢疊放在腹前，兩隻眼睛也微微瞇起，可在眼皮完全閉闔的瞬間，他的眸中卻似閃過了兩道湛然的神光，凌厲幽深，彷彿能穿透身前那片昏黃的虛空。

“啊？！”

片刻後，老人陡然睜開雙眼，駭然驚呼，嘴脣都有些哆嗦起來，“人……人魄妖魂……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半晌，老人才自嘲似地笑了笑，喃喃道：“這世上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我李易水一生推衍天機，到頭來還不照樣算不出自身的命數？”老人臉上露出了一抹迴光返照般的潮紅，“也不知道教給這孩子那東西，究竟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

“你可得好好的活著呀，青山……”

“唉……”

一聲充滿擔憂的嘆息聲幽幽響起，老人的身子緩緩地倒了下去，可他的眼睛卻還死死地盯著小孩離去的方向。

旋即，老人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短短幾秒間，他的肌肉、骨骼、鬚髮便已全都化作了虛無，恍如世間從未有這個人存在過一般……

……

“李爺爺，李爺爺，我回來了……”

稚嫩的聲音傳來，小孩端著那盛著清水的破碗，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只是周圍除了老人那一套破爛的衣衫外，卻哪還有他的身影？

“李爺爺？”

嘴脣微微地嚅動了一下，小孩怔住了。

“乒！”

破碗落地，四分五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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