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終於到齊,按理說在親戚朋友弔唁的時候,作爲兒子的林志恆與身爲義女的月影葵都要哭屍。不過因爲林志恆提前火化了屍體,導致程序變化,也就省略了那一步,就等明天直接下葬。對於這點葵鬆了口氣,叫她在這裡哭?那比死還難。
不過她還是跟著林志恆在靈堂前跪拜接受慰問品並答謝,雖然不是很爽,但畢竟死者爲大。而且自己還需要這個身份來控制恆河集團,爲自己製造財富,葵只好勉爲其難。
結束的時候,不論是林志恆還是葵都是一臉的疲憊。葵現在的身體雖然融合了漩渦家族和宇智波家族的基因,卻因爲底子太差,爆發力夠了,體力卻不是很好。如果能夠恢復到全盛狀態,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剛剛起身,揉了揉痠軟的膝蓋,林志恆已經拿著兩瓶礦泉水過來,伸手遞給她一瓶:“累了吧?先喝點水,然後我帶你去吃飯!”
葵愣了一下,擡頭看著林志恆的眼睛。她始終不明白這個男人在圖謀什麼,很有一種用寫輪眼催眠他來獲悉真相的衝動。
“等等!”一旁的莫心柔代葵接過礦泉水,仔細查看了一遍,確定是沒有開封過的,擰開了微微喝了一口,才點頭交到葵的手裡,“沒事!大小姐可以喝了。”
“……”林志恆看著莫心柔的動作,稍稍有些奇怪。
“我是大小姐的貼身管家,我有責任確認大小姐飲用的水是乾淨並且沒有被下毒的!當然,這並不是大小姐對您不信任,而是純屬於我的工作職責!”莫心柔解釋道。
“呵呵……這個……還真是盡職!”林志恆不知道說什麼好,乾笑了一聲。
葵早就習慣了莫心柔的作法,雖然她有時候很霸道,完全不顧及自己只是管家不是主人的身份,反過來命令自己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可是葵並不反感,因爲她知道莫心柔都是出於對自己的保護。葵不輕易信任別人,可是偏偏又希望有人可以關心自己,這使得她整個人都變得很矛盾。即要露出一副冰冷的態度來拒人於千里之外,心裡卻殷殷希望有能夠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出現在身邊,可是一旦身邊有了這樣的人,她又會開始起疑心,懷疑對方另有所圖。也只有在莫心柔身上,她沒有這種感覺,因此能夠容忍她的行爲,但是也並不代表她完全信任莫心柔。總而言之,葵徹底就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連她自己都已經有些混亂了。
喝了水之後精神了一點,葵也沒有跟第一次一樣對於這間接接吻大驚小怪。這段時間葵所吃的、喝的全都是先經過莫心柔品嚐,就算是柳琴親手做的,也是一樣的程序,這讓柳琴對莫心柔怨念挺大的。不過莫心柔還是一意孤行,根本不顧她抗議的眼神。
“去把孝衣換掉,我帶你吃飯,然後送你回家!”林志恆灌了幾口礦泉水,鬆口氣後說道。
“哦……”葵有些茫然。
就在此時,莫心柔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急忙道了個歉,而後接起電話:“爺爺,打我手機做什麼?我們現在在靈堂這裡,對!今天都弔唁完了,就等明天下葬。叫大小姐接電話?哦,好的!等一下……”
莫心柔把手機交到葵的手裡,示意她接聽。葵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順手接過:“喂?”
“大小姐,現在方便接電話吧?”莫管家問。
“嗯,你說吧!”葵有些疑惑,老莫很少給自己打電話,一般都是有他自己不能決定的纔會請示自己。
“是這樣的,就是在我們後山,不是有一座墓碑嗎?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突然塌了!”莫管家說道。
“哦……”那不是被自己踢掉的嘛!葵不以爲然,“那關我們什麼事?”
“是不關我們事……”莫管家有些尷尬道,“不過現在那墓碑主人的家人來了,想要重新修復回去。因爲那裡也是屬於大小姐購買下來土地的範圍,我不能隨便答應,所以就來請示大小姐!”…,
“墓碑主人的家人……”葵突然反應過來,急忙問道,“人在哪?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位名叫孫玉欣的女士,現在就在我的邊上。”莫管家回答道。
“孫玉欣……孫玉欣……”葵神情恍惚,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總是跟在父親身後,唯唯諾諾不敢說話,沒有主見的女人。那個唯一來探過一次監獄哭哭啼啼詢問自己還好不好的女人,那個自己被趕出家門一瞬間,眼神悲痛卻始終不肯說一句話的女人……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啊!
“大小姐!大小姐?”莫管家的聲音再度響起,“您說句話啊!”
“莫管家,麻煩你讓那位孫女士留下!我很快就趕回來!”葵一直苦苦尋找韓家人,如今終於被她找到,如何能夠輕易放過。只是她心裡極度矛盾,母親毫無疑問很愛自己,只不過她天生性格軟弱,做事都沒有自己的主見,總要看父親的臉色行事。她連自己結婚都是外公外婆指定,不敢違抗。而自己被逐出韓家,她同樣不敢說一句話。要說葵對母親的恨,最多也只是恨她的怯懦,恨她的軟弱。
“怎麼了?”等葵掛斷電話,林志恆過來問道。
“沒什麼!”葵搖搖頭,“家裡有點事……”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葵指著莫心柔道,“我帶了車來的。”
“那好吧!明天我通知你過來處理父親下葬的事情。”
“嗯!”葵此刻歸心似箭,點點頭轉向莫心柔,“我們走吧!”
目送葵上車離開後,林志恆有些感慨地拿出了一份資料,那是他今早剛剛到手的調查報告,上面大概地記載了夏嵐小時候的一些事情,自從回來後聽說父親認了義女,他就委託一個a市有人脈的朋友去調查,很快就得到了這份資料。上面有夏嵐小學到大學之間的經歷,大致上還是比較完整的,只不過葵來b市之後的事情無人知道,所以林志恆也自然而然以爲她現在的一切都是父親給的。
“從小就被送給別人收養,養父也已經死了,現在孤身一人。看來你跟現在的我,也都是一樣無法體會親情了!怪不得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林志恆稍稍有些哀愁,“我還真是不懂怎麼做別人的哥哥,看來要請教一下榆河才行……”
跑車很快回到了別墅,葵一下車就有點急不可耐地往大廳裡走去。當來到門前時,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裡面與莫管家坐在一起說話的女人,心裡一股異樣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
“大小姐?”看到呆立門前的葵,後面的莫心柔忙提醒了一句。
聽到聲音,莫管家也看到了站在門前的葵,忙起來說道:“大小姐已經回來了!孫女士可以找大小姐親自商量一下!”
孫玉欣也站起身來,轉頭看到葵時,心裡莫名的有種悸動。眼前的藍髮少女,讓她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可是明明自己根本不認識她!爲什麼會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無比的感覺?
葵慢慢走了進來,目光直視孫玉欣,她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人,可是很奇怪自己從她身上又看到了一種陌生。三年前的那一幕,她還是依然唯唯諾諾、沒有主見的一個女人,可是此時卻給人一種強勢、不容置疑的高姿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會變成現在的這幅模樣?好陌生,卻並不讓人討厭。
葵在看著孫玉欣的時候,孫玉欣也在觀察葵,兩個人默默不語對視了好一會,還是一邊的莫管家打破了這個局面:“大小姐!孫女士!你們怎麼了?”
“哦,沒什麼!”孫玉欣反應過來,感覺到自己剛纔的行爲有些不禮貌,於是急忙笑著說道,“不知道爲什麼,一眼看到你們大小姐,我就有一種特殊的熟悉感!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投緣?”
“哦?”莫管家聽了哈哈一笑,轉而看向葵,“投緣好啊!大小姐,我還有事要做,就不耽誤你們聊了!”…,
“嗯!”葵點點頭,任由莫管家走出大廳。
“你好!我叫孫玉欣,很高興認識你!”孫玉欣伸手笑道,“你長得很漂亮,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
“是嗎?”葵伸手跟她握了一下,語氣有些複雜。
“能介紹一下自己嗎?”孫玉欣一臉期待地看著葵。
“夏嵐,這個別墅的主人。”葵很隨意地回答,目光直視孫玉欣。
“我臉上有什麼嗎?”孫玉欣對於葵的目不轉睛看著自己感到很奇怪,於是伸手摸了下臉問道。
“沒有!”葵也意識到自己失態,搖搖頭走到一邊,“孫……女士是吧?我已經聽管家說了。在我做決定之前,可以告訴我關於墓碑的事嗎?”
孫玉欣點點頭,轉向身後的司機:“劉悅,你先出去!”
“是,夫人!”劉悅轉身向外走去。
“心柔,你幫莫管家做事去吧!”葵也對莫心柔說道。
“是,大小姐!”因爲實在別墅,莫心柔也就沒那麼堅持。
等到大廳只剩下兩人,孫玉欣拉著葵坐到一邊,慢慢說道:“平常我是不可能跟外人說起自己的家事的,不過今天看到你不知道爲什麼會感覺特別親切!這幢別墅呢,其實很早之前是我們……不!是他們韓家的!”
“他們?”葵有些意外地看著孫玉欣。
“這事要從很久以前說起,那時候我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婦,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我那時候性格比較闇弱,在家裡都是以老公爲主,他說的話就是聖旨,不敢違抗。當時我並沒有什麼不滿,因爲我還有三個可愛的孩子。大兒子聰明能幹,年紀輕輕就趕出了一番大事業,將韓氏打造成一個巨大的家族集團企業。不是我自誇,他真的是個商業奇才!二女兒長得漂亮,機靈可愛,因爲喜歡唱歌,就一心考進了音樂學院。大兒子和二女兒平時跟父親比較親近,而我的小兒子,卻最喜歡粘著我,連睡覺時候都要聽著我唱歌才能睡下。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18歲成年,爲此還經常被大哥和二姐笑話。
在他18歲成年的夏天,發生了一件大事。當時他和哥哥出去玩耍,結果跟人起了衝突,於是大打出手。他下手不知輕重,把對方打得殘廢,最後被警察帶走了。大兒子回來說了這件事情後,全家人都懵了。韓承嗣,也就是他們的父親,專門請了律師想要保釋。可是警方告知事態過於嚴重,而小兒子自己也已經認罪,對方雖然能保住條姓名,卻永遠都只能是個殘廢!爲此韓家支付了上百萬的鉅額賠償金,也只能把小兒子的刑罰降到7年多一些,最終還是以故意傷害罪入獄。
當時大兒子公司不景氣,幾乎是砸鍋賣鐵才付清了賠償金。韓承嗣十分憤怒,責令全家不準去探視不孝的小兒子,大兒子爲他求情,卻也只是讓韓承嗣更爲發怒。我唯一一次違背了丈夫的意願,去探視了小兒子,回來後丈夫大發雷霆,派人專門監視我不讓我再出去,相當於軟禁在家,7年之內我始終離不開他們的視線。
等到小兒子出獄回家,大兒子去跟韓承嗣講了很多話,大概是讓他去親自接小兒子。可是韓承嗣卻表現很奇怪,非但不肯去,還在小兒子回家的時候,把他拒之門外。我當時很心痛,可是卻不敢說話。看著孩子眼裡的絕望,我的心也很痛。等到晚上,我實在無法忍受那種煎熬,於是終於跟韓承嗣吵了一架,出門去找我的孩子。可是……我找到的,卻是一個噩耗!當時我死也不信那是真的,但是監控錄像清清楚楚地拍攝到了車禍現場畫面。那的的確確就是我的孩子……
回去以後我跟韓承嗣徹底鬧翻了,因爲他害的我的孩子出事!誰都會做錯事,爲什麼就不能原諒孩子一次?做父親的,怎麼能夠這樣逼自己的孩子?我無法再沉默,害死孩子我也有責任!如果不是我的怯懦,或許他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之後我在別墅後面立了一個墓碑,但是卻只是一個衣冠冢,因爲已經找不到孩子的屍體。韓家人都有愧於心,誰也沒有反對我的行爲。我最終跟韓承嗣離了婚,離開了韓家。而正好當年遭遇金融危機,韓家人選擇了離開b市,到其他地方另起爐竈。
我從那時候起,就無時不刻強迫自己改變以往的性格,最後終於有了自己的事業,不再是需要靠他人才能存活的婦人。我用工作來麻醉自己,就是爲了忘記失去孩子的痛楚!
對不起,我說了這麼多,大概跑題了!我想請求夏小姐,一定要幫我這個忙,重新修復我孩子的墓碑……咦!夏小姐,你怎麼哭了?”
“我沒哭!”葵轉過頭去,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爲我沒事亂講什麼往事……”
“我說了沒事!!”葵突然情緒失控,起身大吼一聲,“修什麼修,全部都是謊言!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