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凡垂手退開。
剛纔他身上纏繞的兩股咒力，在不到兩秒的時間裡就那麼悄然無聲地流逝了，但是面前的領域障壁卻似乎毫髮無傷。
他還被那邊的妖精給出言嘲諷了。
太弱了，實在是太弱了。
就算是他很有雄心壯志一往無前想要撞碎魚姥姥的領域，但是擺在他面前的真實情況是，他根本就沒有那麼強的力量。
雷電和烈焰的符咒只是最基礎的黃符，用來對付魚姥姥這種程度的大妖精，連人家的氣場都打不破。
原本的憤怒和血氣，一剎就散去，趙羽凡又感覺到渾身的骨頭痠疼了。
的確就是這樣子，他從一開始踏進這個小院子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充滿洶涌的妖氣的院子，覆蓋整個院子的領域，隔了一扇門就完全察覺不到這邊的妖氣，一絲的滲透溢漏都沒有，可見魚姥姥的領域強度有多高，對領域的控制力有多強。
果然是沒有辦法抗衡的強大力量，像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陰影，完全地將他覆蓋住。
一瞬間壯志全消，趙羽凡只想喘口氣蹲下身子抱起頭蜷縮起來。
這是被嚇破膽了。
可是這副樣子的他，也太丟人了吧。
趙羽凡茫然地看著前方。
腦子裡浮現出亂七八糟的想法。
魚姥姥則是拎起裙子的下襬，將那魚網法寶上的血跡仔細地擦拭乾淨，然後把它收到左手的袖筒裡邊，放下裙角。青色的長裙上，斑斑駁駁的幾塊血跡，十分地刺目。
趙羽凡的視線被魚姥姥裙角的血跡吸引住，他看著那幾處由鮮紅轉暗紅的血跡，突然打了個機靈。
那是趙天成的血，趙天成碎裂的屍身就在旁側。
趙羽凡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擡起頭向魚姥姥的眼睛看過去。
她正面帶微笑地望著這個捉妖人。
“牧羊犬，你不必感到憤怒。”魚姥姥很輕柔地開口對趙羽凡說，“一百年前那隻越界的羊就該死了，他偷吃了我神魚泉裡的孩兒，他同樣應當付出生命來恕罪。但是我寬恕了他，讓他擁有了無盡的壽命，只是需要他的忠心而已。但是他不領情，所以他付出了代價。”
“你”趙羽凡啞著嗓子問，“爲什麼要把人類叫做羊？”
“當你們覺得人比妖精高貴的同時，我們也覺得我們自己比你們高貴。”魚姥姥回答，她接著說，“我剛纔之所以將你和那個小丫頭之間的契約掐斷，除了想要幫助那小丫頭脫離你的控制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趙羽凡想笑，“給我？選擇？機會？”
“成爲我新的僕人。”魚姥姥說。
趙羽凡轉頭看了看旁邊那具淋漓的殘屍，他轉頭問魚姥姥，“你是預謀已久，還是臨時起意？”
“我不是貪心的人，若不是他背叛我，我也就只當你們是路過我的神魚泉而已，甚至都不會多管你和那小妖精的事情。”
“呵，”趙羽凡冷冷一笑，“這麼說，造成現在的狀況的原因，就是這趙天成往你的瓜子裡倒了一瓶耗子藥。”
“他說他想要自由，但是自由要付出代價。”魚姥姥道，“現在，他倒是真正地獲得自由了。”
趙羽凡皺著眉，一字一頓，“他被你殺死了。”
“他先想殺我，甚至想借你的手殺我。”魚姥姥攤了攤手。
“可你也知道一瓶老鼠藥對你而言根本就沒有作用，他根本殺不死你。”趙羽凡瞪眼。
魚姥姥聳了聳肩膀，“就算他殺不死我，但是他要殺我的心已經生出來了，確確實實。活下去對妖精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但凡威脅到我們的生命，抹殺它，是最好的選擇。而他，付出代價。我認爲這件事情合情合理。”
“情理？”
這兩個字從面前的妖精口中說出來，趙羽凡還覺得自己聽錯了。妖精說情理，這件事本身就不合情理。
“我雖然是妖精，但是活了這麼久，我也是講道理的。”魚姥姥慈祥地微笑著。
“你難道沒有發現一直以來，我對待你都很友善？除了將你和那小丫頭的契約截斷，我只是壓制著你，並沒有真正地對你出手。”
她所說的是實情。
哪怕是剛纔他對她發起了進攻，雖然他的進攻軟弱無力，但是魚姥姥也並沒有對他發起相應的反擊。
面前的這個大妖，實在是太給面子了。
“我的大花花兒也被你的小丫頭給殺死了，我的僕人也一樣沒了。今夜我失去了不少東西，我希望得到賠償。”魚姥姥道。
趙羽凡心頭一動，賠償。一個妖精，一個僕人
他轉頭看看那邊因爲看不得血腥暈過去的阿珠，又看看自己，最終視線回到了魚姥姥身上。
魚姥姥身周的紫黑色的妖霧緩緩地凝聚翻騰著，壯大她的聲勢，讓她隨便動動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是件十分重大的事情。因爲她一動作，她身周的妖霧就會隨著動作。一開始這屋子裡是沒有這些紫黑色的霧氣的，是在趙天成翻臉之後，生氣的魚姥姥操縱起領域，才聚集出了這些顯示著領域存在的妖霧。
強大的力量能影響天地自然，這便是表現。
當這樣一個強大的妖精的僕人？
趙羽凡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然後他一陣反胃，爲自己會有這種想法而慚愧。
不可能，就連那個凡人趙天成都沒辦法接受被奴役，他堂堂一個捉妖人，又怎麼會接受這種身份？
僕人
“你，死了這條心吧。”趙羽凡大聲地道。
“不僅我不會做你的僕人，阿珠同樣不會跟你這殺人的妖精一起。”
“沒關係，”魚姥姥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趙羽凡身前，她擡頭看著趙羽凡的眼睛，“不老也不死，這樣的條件，對你們人類而言，難道不是最有誘惑力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愉快地接受的。而在此之前，你就先鬧騰著吧。”
她走過趙羽凡的身旁，趙羽凡剛想回身，可是手臂一擡，突然碰上了什麼。
他愣了愣，伸手摸出去。
發現是那看不見的牆壁，是魚姥姥的領域障壁，它就出現在自己手邊了。
趙羽凡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他轉身往後走，一步沒走出，臉就撞上了看不見的牆壁，身後也有？
難道
他伸出手，前後左右地去試探。
果然是這樣，魚姥姥用氣場設置了一個牢籠，將他關在了其中。他前後左右上下都是看不見的障壁，而他的活動空間，只夠他轉身。
被囚禁住了，看不見的牢籠。
趙羽凡心往下沉。他打不破這牢籠。
魚姥姥走到昏迷的阿珠身邊，從地上將阿珠抱了起來，轉回身看著趙羽凡，“捉妖人與妖精簽訂契約，有用來宣誓主權的意味，是要告訴別人，‘你是這妖精的主人’。但是我也很喜歡這個小丫頭，所以，還是由我來做她的主人比較好。”
她衝趙羽凡點了點頭，抱著阿珠轉身往牆角的樓梯走去。
趙羽凡一拳砸在障壁上，他低著頭，翻著眼睛瞅著魚姥姥，語聲冰冷，陰陰地道：“我勸你，放下阿珠，把我放出來。”
魚姥姥已經邁上一級臺階，聽到趙羽凡的話，有些意外地轉過頭來，不過，她更多的是覺得滑稽。這小捉妖人已是階下之囚，說話怎麼還這麼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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