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走就走？讓我來就來？搞得哥一點面子都沒有，程世陽搖了搖頭：“我就想問你一句話——佛說衆生平等，你說我優秀不殺我，難道我不優秀你就可以殺生了嗎？”
“若真的衆生平等，又怎麼劃分出六道？”風伯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悲傷。
何爲六道，畜生道、餓鬼道、人道、天人道、阿修羅道、地獄道，按照佛法中所說的，六道輪迴，這是衆人必須經歷過的，悟了便能夠跳出三界，不受輪迴之苦，菩薩、羅漢、佛皆不受輪迴之苦。
風伯這些年鑽研佛法，卻突然碰上了一道業障，心中出現了一個雜念：“如果衆生真的平等，那爲什麼佛、菩薩、羅漢可以不受六道輪迴之苦呢？衆生卻要飽嘗其苦？難道說佛、菩薩、羅漢不將自己當成衆生？而只是將自己當成衆生的領導者嗎？”
程世陽聽了風伯的哀傷語氣，倒是有些欽佩了，這個傢伙其實是一個衛道者，可是發現自己衛的道竟然發生了悖論。
道如果有悖論，就沒有了理，有道無理算是什麼道？
“哈哈，哈哈哈哈。”程世陽連聲大笑。
風伯覺得其中嘲笑之意甚濃，不免氣憤道：“你小子笑個什麼？我談論佛經，你卻啪在地上哈哈大笑，淺薄、輕浮。”
“我自然是嘲笑你了。”程世陽曾經也對佛經有些鑽研，但也只是瞧瞧而已，並沒有這方面的信仰：“我笑你一副堪不破世事紅塵的性子，卻去鑽研佛經，豈不是可笑。”
“你小子到底想說什麼？”風伯的脾氣已經更加濃烈了，右手手指處已經一陣金光閃耀，似乎又要催發他的指勁。
程世陽則一點防衛的態度都沒有：“嘿嘿，我就來破了你的心結，我問你，六道是有情還是無情？”
“六道爲有情界，自然是有情。”
“佛道是有情還是無情？”
“有情天亦老，紅塵情絲不斬，如何成佛？佛道自然無情。”
程世陽點了點頭：“六道輪迴，雖然經歷八大苦難，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求不得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無蘊藏苦，可因爲有情，到不至於太苦，反倒是佛道，要求無情，必須每日受貪、嗔、癡的誘惑。卻不得貪食、發怒、癡情，這一點只怕更是苦上加苦吧？”
“既然墮入六道輪迴苦，跳出六道輪迴亦苦，怎麼不算是衆生平等？難道就因爲加入了一個框框，你就忽略了所有人的痛苦？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愚魯之輩，還妄談佛法！簡直可笑、可恨、可憐。”
程世陽一頓話說完，心中其實已經大爽，他就是藉著佛家的言語罵了一頓風伯，這比罵起王八蛋來要直接得多。
算是證明一遍你是王八蛋，然後讓你自己心中承認自己是王八蛋，手法太殘暴了。
風伯登時如醍醐灌頂一般：“小哥的意思是……我的眼界太窄？”
一番話過後，風伯已經對程世陽換了一個稱呼，對方不完全是妙人那麼簡單，更加重要的是程世陽已經在他的面前是佛心的象徵。
得佛心者無所謂年紀，
達者爲先。
程世陽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媽的，還鑽研佛法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鑽研什麼在？他再次說道：“眼界窄只是表象，而內在的缺陷是得失心太重，如果你悟不透這一層，還是……唉！”
“我知道了，我知道，得失心！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風伯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心結打破了，真的打破了，還是小哥說得對，如果悟不透這一層，還是不要鑽研佛法的好。”
程世陽心中憋著笑，看來這老頭的腦補能力確實碉堡，其實他真正想說的話是：如果你悟不透這一層，還是……跟我去信天主教吧，他們那個教派不強調衆生平等，只相信上帝是耶穌。
不過對於一個虔誠的佛教徒說這個還是有些太殘忍了，程世陽乾脆不說。
“很好，小哥，你是個天生有佛性的人，我要和你交換。”風伯說道。
“什麼交換。”
“你讓我突然間有了一些頓悟，所以我準備將我的這門指法教給你，算是我不欠你什麼，能夠接受吧？”風伯再次撫摸了自己的手指，看來這門指法對於他意義非凡。
程世陽搖晃著腦袋，一副江湖神棍的樣子：“唉！還有說得！有個屁的所得，你所謂的心得不過流浮於表面。你想啊，你教我指法，我願意嗎？不願意，這是我不想要，你想教我指法嗎？你也不願意，此乃你不想丟。對於我而言是垃圾，對於你來說是珍寶，你願意將珍寶變爲我的垃圾嗎？”
“小哥厲害。”風伯想了想再次覺得有所領悟，豎起了大拇指，看來面前這位不光不該殺，一殺真是讓佛祖都氣憤啊。
程世陽點了點頭：“行吧，你也別爲難樂怡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難道想嫁給一個草包，而且這個草包還沒事就犯傻的傢伙嗎？樂怡當然不願意了，當然……。”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果說一個女人遇見了我這樣風趣、幽默、瀟灑、飄逸俊朗的男子，尤其是我還長得如此之帥，不動心也是難免的嘛！這個你要理解。”
“哈哈，你小子太自戀了。”風伯仰著脖子笑了笑，準備運運用指勁去解開樂怡的穴位，同時想著回去是不是跟樂怡的父親說一下，畢竟當初樂父要將樂怡嫁給姜成，自己也不同意。
一直在樂家處於管家的地位，可是樂家上下對待風伯極爲尊重，並沒有僕役的關係的。
倒是樂怡的母親，甚至以長輩之禮對待風伯。
“嘻嘻，程大哥，你可真厲害，能夠將我們家的老頑固給說通。”樂怡剛被解開了穴位，就蹦蹦跳跳的走到了程世陽的面前，說道。
剛纔這場嘴鬥她可都聽到耳朵裡去了，現在更是對程世陽無比的佩服。
程世陽笑了笑：“啥也不說了，你趕緊回學校去吧，以後沒有人軟禁你了。”
“爲什麼？我們不一起回去嗎？”樂怡表示不理解。
程世陽打了個響指，看了看背後，小聲說道：“你先走吧，似乎有位老朋友過來了，一直跟著我在呢，待會還有一場惡戰，到時候我可分身無術去
保護你。”
“哦！”樂怡悻悻的點了點頭，乖巧的走出了釣魚館。
雖然不情願，卻務必按照程世陽的說法去做。
這份感情也許還沒有開始，樂怡便處在了一個被動的地位之中了。
等到樂怡走後，程世陽也沒有著急將自己這位老朋友給指出來，反而和風伯聊得挺盡興的。
“前輩，你說著古武之道，到底是招式重要，還是境界重要。”
風伯沉吟了片刻：“境界重要，但同等境界看的是招式，畢竟現在古武剩下來的完整招式已經不多了，能夠學個一招半式，對於發揮境界起著極大的作用。”
他也屬於半個武癡，不談古武便罷，談起來便沒完沒了的。
“對了，說道招式，我還有些敬佩你呢，真心厲害，竟然將我這招神光指的來歷說了個七七八八，明顯也是個狠人啊。”風伯說道。
“哦？神光指？看來你指法是大有來歷啊。”程世陽腦海中浮現了一位武學巨擘。
“對，這套指法就是神光大師所創，流傳數千年。”風伯沉吟著說道。
神光，達摩祖師一葦渡江之後，收下的第一個弟子。
但是神光大師也是一位智者，被達摩的智慧所吸引，因此執意要拜入達摩的門下。
達摩指出神光的天賦很差，悟性不行，如果不下苦功，很難悟道。神光二話不說，切下了自己的左臂。達摩微笑著說道：如此大毅力，證道可期，於是收下了神光爲自己的徒弟。
“神光的脾氣耿直，得罪的仇人頗多，斷了一臂，古武很難發揮。一旦仇人上門，只能充當砧板魚肉，於是祖師傳授了一套印度佛教正宗的指法，後世之人稱之爲神光指。”風伯勉強運氣了指力，空氣中出現了一道線條，線條的構成是扭曲的空氣。
風伯用力一揮手，這道線條劃向了一顆兩三歲的小樹，碗口來粗，線條與小樹一對接，噗嗤。
小樹汁液亂濺，接口處斷裂下來，撲通砸落在了地上，濺起一團團黃塵。
“哦！厲害。”程世陽是真心被這種指法給折服了，不過他可沒什麼心思學習這種指法，向來達摩傳授的古武必然如同佛經一般，不參個苦禪，很難領悟其中妙義。
風伯的身體有些委頓，喘著粗氣的說道：“哈哈，哈哈，這種指法雖然犀利，卻極度損耗元氣，我剛纔給你演示一遍神光指的妙處，渾身元氣也消耗得不行，年紀大了，體力總是不行啊。”
“厲害，勁道十足。”程世陽發自內心的稱讚道。
“你不想著學學嗎？”
“不了。”程世陽搖搖腦袋：“我不太適合學這種指法，有些陰柔，不陽剛。”
原本的佛教裡多含陰柔之氣，藏傳佛教中的羅漢並不像華夏中原佛教裡的羅漢，敞開著衣服，頂個油光蹭亮的大腦袋，看上去如同摳腳大漢。
藏傳佛教裡的羅漢一個個穿著飄帶福倫，仙音繚繞，和敦煌莫高窟裡的飛天像更加接近。
這樣的佛教，傳承的古武自然多含雜陰柔之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