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跟狗熊本質的區別，其實就是在通往前進的道路上，一個成功了，一個失敗了。陳瑯琊知道，這三碗老白乾下肚是什麼滋味，倒這了，那他也就算是栽了，非但沒能英雄救美，還得落得個強出頭的名聲。

不過，在看到言小貂那絕望無助的眼神之時，陳瑯琊卻心軟了，那種眼神，跟曾經的自己，簡直如出一轍。

東北的爺們，就沒有憷酒的，但是他卻從不輕易喝酒，一個是怕酒後亂性，另外頭腦清醒也不容易犯渾。但是現在，卻是將陳瑯琊逼到絕境了。

陳瑯琊看著那三碗倒的滿滿的老白乾，索性一手一碗，將其倒進了嘴裡，當第三碗下肚的時候，陳瑯琊整個人似乎都有些飄忽的感覺，不過至少他酒品還算不錯，始終保持著清醒，但是臉上卻是已經異常的紅潤。

此時，陳處長也是有些發懵，那可是一斤半老白乾，幹下去，就算是他這個常年酒不離口的老酒蟲，都是得倒下去，但是眼前這個看起來頗爲瘦弱的青年，依舊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

“陳處長，不知道您現在是否能夠履行你的承諾了？”陳瑯琊笑著說道，他不怕陳處長耍賴，像他們這樣的爲官之人，最忌諱的就是言而無信，而且他若是當面反悔的話，無異於是在打自己的臉。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好酒量。今天我老陳說話算數，哈哈。小子，爲了泡妞敢這麼跟我叫板酒量，你還是第一個。”

陳處長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大爲欣慰的說道。陳瑯琊笑著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今天即使栽在這他也認了，幫言小貂解圍，也並非是因爲看上對方，而是純屬與發自內心的感同身受。

老闆娘始終都是愣在那裡，沒想到這件事情能被陳瑯琊的三碗老白乾這麼輕鬆搞定，連忙將言小貂跟陳瑯琊安排下去。

陳瑯琊暈暈乎乎的走到了後廚之後，便被言小貂攙扶著進了飯店的房間，最後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上的牀。老闆娘也是人性化的沒有叫醒陳瑯琊工作，而是安排言小貂暫時照看他，一斤半的老白乾下肚，搞不好酒精中毒可就出大事了，好在陳瑯琊吸收酒精的能力夠強。

第二天中午，陳瑯琊才醒過來，不過腦袋依舊有些疼痛，看著牀前正在熟睡的言小貂，她可能也是照顧自己半夜沒睡。陳瑯琊拿掉自己額頭上還帶著香味的毛巾，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將被子蓋在言小貂的身上，欣賞了一會兒那張在睡夢中永遠比現實要無憂無慮的精緻小臉，陳瑯琊趕忙起身，不過他的動作雖輕，依舊還是驚醒了言小貂。

看了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言小貂臉色一紅，看了陳瑯琊一眼，咬著嘴脣道：

“昨天，謝謝你了，瑯琊。”

言小貂從來沒想過在那種時候，陳瑯琊居然會挺身而出，在這個物慾橫流，什麼事情都跟金錢利益掛鉤的社會，沒有任何的利益驅使，陳瑯琊會爲她出頭，而且還是冒著那麼大的危險，至少在言小貂看來，瑯琊就是她最大的救命恩人，這個雲南大山裡走出來的內心封閉的淳樸女孩，看向陳瑯琊的目光，第一次變得充滿了真誠。

“小事兒，呵呵。以後大家相互照應。”陳瑯琊也是頗爲憨厚的笑著說道，在這個小美女的面前，他也顯得有些拘謹。

“噗——”

“昨天你喝酒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靦腆。”言小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俏皮的說道。

“英雄救美自然就天不怕地不怕了。”陳瑯琊實事求是的說道，但是言小貂的臉色卻是一紅，轉身離開。

“快點幹活吧，否則要被扣工資了。”

陳瑯琊摸著鼻子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這樣純潔乾淨的女孩，在這個社會的大染缸之中，也註定會變成一個五彩繽紛的女孩，自己能幫得了她一時，能幫的了她一世嗎？陳瑯琊索性不再去想，瑣事一大堆，又怎麼能事事順心呢。

晚上十點鐘，正是陳瑯琊第二份酒吧工作開工的時間，騎著那輛他忍痛花了一百塊錢買的二手自行車，來到了‘狼夜’酒吧，這裡的生意很好，地方不大，但是裝修卻是很精緻，所以在這一帶的酒吧之中，也算是頗爲有名，一到了晚上，更是火爆的不得了。

陳瑯琊跟門口的保安打過招呼之後，進入酒吧換上了服務生的衣服，此時酒吧之中的人已經是三三兩兩，陸續開始多了起來，還沒到夜場開始的，所以大多數人都在吧檯或者偏僻的位置喝酒聊天。

“怎麼看你眼圈發紅呢，是不是桃花運來了？哈哈。”

調酒師查理一臉壞笑的說道，查理是個四十多歲的英國人，調的雞尾酒在這一帶獨樹一幟，很多人都是奔著他的名頭來的，不到一週的時間，陳瑯琊跟查理的關係便是非常不錯，當然很多人都喜歡陳瑯琊這個能吃苦耐勞的年輕人。

“你個老不正經的，調你的狗尾巴酒去吧。”陳瑯琊翻了翻白眼說道。

十一點多，酒吧之中已經是人滿爲患，喧鬧的音樂也逐漸響了起來，霓虹燈光芒閃爍，伴隨著砰砰砰的巨響，陳瑯琊很享受這樣的夜生活，彷彿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感覺自己的人生是活靈活現的。骨子裡，他就是一個不甘於平凡的人，但是陳瑯琊始終都堅持，也始終認爲自己就是爺爺眼中那種不叫的狗。不要瞧不起狗，狗比人更懂得真誠爲何物！

“陪我喝一杯，小子。”

紫色的指甲敲打著高腳杯發出清脆的響聲，不過卻埋沒在喧鬧的音樂中；誘人的紅脣，漆黑如瀑的長髮飄逸在吊帶的香肩之後，一身充滿著誘惑氣息的黑色緊身裝束，讓不少色狼的目光都是朝這裡看來。銀色的眸子來回的眨動著，那雙睿智中充滿了憂愁的眼睛，落在了陳瑯琊的身上，似有所思。

“對不起小姐，我們這裡不讓陪酒。”陳瑯琊禮貌的迴應道。

“不要叫我小姐，我看著就那麼像小姐嗎？”女人冷笑一聲，目光一瞥，看著陳瑯琊說道。

“對不起。”陳瑯琊帶著一絲忐忑說道，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他鄉異地，他始終都是保持著幾分謙卑。

“陪我喝酒。”女人繼續說道，話語之中充滿了命令性的味道。別人就算是想陪她喝酒，都沒有這個機會，但是眼前這個愣小子居然一點也不珍惜，難道他不知道美女的請求是不能拒絕的嗎？

“她是我們這的常客，據說跟老闆關係不錯，你就跟她喝幾杯吧。有我呢。”

查理在陳瑯琊的耳邊低聲說道。陳瑯琊心中掂量了一下，坐在了這個女人的旁邊。此刻他纔算是正視眼前的這個女人，的確稱得上是一個美女

，高雅，倨傲，甚至帶著一股冷冽殺伐的味道，而且絕對是一個精明能幹的女人，那雙似乎能夠將他看透的犀利目光，讓陳瑯琊感到頗有些不適應，他不喜歡這種感覺，被人看穿，不好。

查理給陳瑯琊拿了一個杯子之後，便是自顧自的往旁邊挪了挪，繼續調自己的雞尾酒去了。

“陪我喝酒，很爲難嗎？我叫衛煜。”

女人纖長的玉指依舊不停的敲打著高腳杯，給陳瑯琊也倒上了一杯，但是卻倒的滿滿的，沒有一絲的餘地。無論倒茶倒酒，都是講究只倒七分滿，留的三分是人情，但是很顯然衛煜並沒有給陳瑯琊留下絲毫的餘地，看著眼前滿滿的一杯酒，陳瑯琊皺了皺眉，卻也沒有說話。他已經觀察了很久眼前這個自稱是衛煜的女人，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陳瑯琊也不例外，況且她的氣場跟姿色，在這酒吧之中，也絕對令人刮目相看。

“我叫陳瑯琊。”

“不錯的名字，跟我走，我會給你一個不一樣的人生。”衛煜微微一笑，從來沒有過和煦笑容的臉上，出奇的露出了一抹期待。

“我有我自己的人生。”陳瑯琊面色平淡的說道。他相信伯樂能識千里馬，但他不相信酒吧這種地方能讓他一步登天，況且不踏實的東西，他從來不要，也不敢要。陳瑯琊雖然不比老黃牛，但是他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道理。

“好個倔強的小子。我今年二十六歲，看你的樣子，頂多也就是二十出頭，大學生的年紀，如果沒有機遇，沒有發跡的徵兆，沒有貴人，你就算是再幹十年，也只能在這寸土寸金的杭州買一個廁所，連房子都住不起的酒吧服務員，你憑什麼拒絕我這個貴人呢？”

衛煜冷笑著說道，眼中的嘲諷溢於言表。

“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我寧可堅強的活著，也不會卑微的生活。”

陳瑯琊說道。活著跟生活的差別很大，活著容易，但是生活很難，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可不容易。而且看這女人的口氣，多半不是死了老孃就是丟了老公的。

“年少輕狂，少年氣盛，等你再過幾年，就會知道生活跟活著的區別了。當你站在火車站前爲了一張回家的車票焦急等待的時候，你看不到，真正的上位者，一個電話，就可以搞定了。像你這樣的人，太多了，但是最後的結果，無一不是撞了南牆才後悔，但是這個世界上可沒有賣後悔藥的。不要以爲辛苦的努力就能夠換來你應得的一切，飛上枝頭的鳳凰男，很多，但大多是能屈能伸的人。”

衛煜的臉上，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迷茫，似乎在講述著一件不爲人知的往事。

“頭頂天，腳踏地，我是男人。”

陳瑯琊微微擡了擡頭，看著那張美的讓人心醉，卻如同玫瑰一場滿身刺的女人，輕聲說道，他不知道她受了什麼樣的傷害，但是陳瑯琊最討厭的就是自以爲是，踐踏別人尊嚴的人。這酒，不喝也罷。

陳瑯琊說完便是起身離開，他的工作不是陪酒，而是服務生，即使老闆因爲這個炒了他的魷魚，陳瑯琊也無話可說。男人可以窮，但不能志短；男人身份可以放低，但是尊嚴，卻不能放低。

衛煜一臉微笑的看著陳瑯琊離去的背影，灑脫，乾淨，不羈。忍不住喃喃道：

“像，簡直是太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