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麻衣,一柄短刃,臉龐之上總是帶著濃濃憂鬱,這是慕容無雙對他的全部印象。
破空刀,王海川!
望著這個曾經(jīng)聞名兩淮地界,天驕榜第八十八的刀客,慕容無雙只感覺世事無常,江湖殘酷。
“五公子是在憐憫在下嘛?”彷佛是察覺到了慕容無雙的神情變化,王海川擡起那雙憂鬱眼眸,悠悠得問道。
“不,我只是在感嘆江湖無常罷了,昔日的破空刀是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就連我大哥都是稱讚有加,而如今...”
“哈哈...昔日已如黃花,破空刀也成了磨刀石,五公子還是不必感嘆了,請!”
望著王海川毫不做作的神態(tài),慕容無雙彷佛也被感染了,一把抽出手中長劍,拱手道。
“好一個昔日已如黃花,後輩慕容,請教了!”
話音初落,只見慕容無雙凌空一躍,右手握劍橫削而出,整個過程可謂行雲(yún)流水,毫不拖泥帶水。
眼見鋒芒已至,王海川也不敢大意,頓時便刀鋒一展,向著慕容無雙便迎了上去。
“鏘!”“嗤嗤!”
利器相撞,自然是火星四濺,但短刃畢竟是短刃,遠不及長劍之長,只一回合,王海川的腰側(cè)便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一擊得功,慕容無雙也不糾纏,又是一個躍空,身形緩緩而退,帶動清風(fēng)徐徐。
“你的丹田早已被廢,憑著昔日技巧或許能對付羅常烈之流,但這場比試,你贏不了。”
看著王海川腰部的血痕,慕容無雙似乎是不想浪費時間,平淡得規(guī)勸道。
撫了一把傷口,感受著刺疼,王海川苦笑幾聲,略帶苦澀的回答道:“是啊,都已經(jīng)是一個廢人了,還逞什麼能呢?多謝五公子手下留情,王某認(rèn)輸。”
還劍入鞘,慕容無雙也未多言,繼續(xù)朝著三樓而去,只是在踏上樓梯之際,腦海中陡然生出了一個念頭,便有些不確定得說了出來。
“晚輩依稀記得,東海極濱之處有一奇花,名爲(wèi)大生曼陀,其有肉白骨,活死人之效,或許,前輩可以去尋上一尋...”
話畢,慕容無雙也未再做停留,轉(zhuǎn)角便上了三樓,只留王海川一人。
而王海川一聽這話,哪裡還有剛纔的頹廢不堪,眼神都明亮了幾分,嘴中喃喃道:“肉白骨...活死人...肉白骨...”
......
......
羣英樓,在小廝的一聲聲唱名中,慕容無雙猶如戰(zhàn)神附體,無可阻擋,短短一刻鐘,便連敗了花閻羅胡九,風(fēng)中刀鍾雲(yún),三戩郎韓世平,走到了最後一關(guān)。
在這等戰(zhàn)績之下,先前質(zhì)疑慕容無雙的人都紛紛改口,頓時場下一片真香。
“我早就說過,無雙公子少年英氣,區(qū)區(qū)羣英樓豈能阻擋?”
“哦?我記得先前你還說無雙公子中看不中用,就是個花花架子呢?”
“胡...胡說,你誹謗我,你誹謗我,我要告你誹謗...”
“哼,且不要高興太早,那第六層的守關(guān)人乃是寒掌鷗宗明,一身修爲(wèi)早已達化力九重之境,距離練出真氣不過一步之遙。”
“是啊,那鷗宗明早年拜師寒江門,將一手寒江掌練得出神入化,曾經(jīng)更與人榜第九十七的扈傑對拼五十招不落下風(fēng),實力不容小覷。”
聽得鷗宗明的厲害,羣英樓外的議論聲越發(fā)熱鬧了起來,彷佛是他們即將去對決鷗宗明一般。
而此時,剛一踏上六層的慕容無雙便看到了熟人,閣樓中稀稀疏疏站著十?dāng)?shù)人,其中便有淮南左氏的左慎。
瞧見慕容無雙上樓,左慎一撩衣袖,單手指向了慕容無雙,幸災(zāi)樂禍得大聲說道。
“各位,這便是我剛纔提起的慕容無雙,皓日山莊的五公子,慕容天下的親弟弟,是不是一個更好的請教對象啊。”
被左慎這麼一說,閣樓中的衆(zhòng)人紛紛來了興趣,都轉(zhuǎn)頭看向了慕容無雙,就連正在比試的兩人都不例外。
畢竟慕容天下的名氣實在太大了,身爲(wèi)他的弟弟,慕容無雙自小就被人與他哥哥比較。
“哦?人榜第三慕容天下的弟弟,這我倒要請教請教了。”聽得左慎的話,一旁的一名紅衣男子開口說道,眼神中戰(zhàn)意十足。
不單單是他,周圍的數(shù)人眼神中都帶著戰(zhàn)意,畢竟在他們看來,慕容天下高登人榜第三,他的弟弟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與這種天才論武,才能得到更大的進步。
感受到他們的戰(zhàn)意,慕容無雙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不禁暗罵左慎是個憨貨。
而左慎似乎也猜到慕容無雙在罵自己了,不但不見生氣,反而還促狹的笑了笑。
一個在瞪眼,一個在嬉笑,兩人的眼神交流十分歡快,卻渾然忘記旁邊還站著了一個鷗宗明,正在等待著慕容無雙的挑戰(zhàn)。
“哼...哼哼...”終於,鷗宗明見他倆頗有些沒完沒了的意思,頓時便黑了一張臉,大聲得哼了幾句。
聽得聲音,兩人這才終於停了下來,慕容無雙對著鷗宗明歉意一笑,隨後還狠狠瞪了一眼左慎。
“五公子,咱們還是快些開始吧,咱也不想耽誤你倆“郎情妾意”啊!”
話音一落,頓時便惹得在場衆(zhòng)人哈哈大笑,直呼兩人般配。
就連慕容無雙自己都不禁笑了起來,心中覺得,這鷗宗明倒也是個妙人。
玩笑開過之後,鷗宗明與慕容無雙兩人也終於正色了起來,同時拱手道。
“五公子,請!”
“鷗前輩,請!”
話音初落,只見兩人默契十足,竟然同時出手,一柄長劍刺空而去,一雙寒掌破空而來。
... ...
“左兄,你與慕容無雙乃是總角之交,此戰(zhàn),不知左兄是何看法?”
閣樓中,那名紅衣青年似乎格外在意慕容無雙,從一開始,便換著法子套左慎的話。
可左慎卻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一雙小眼睛好似會說話般,示意紅衣青年安靜觀看。
就在紅衣青年神情無奈之時,場上的倆人也陷入了膠著之中。
一人是多年名宿,一人是初出茅廬,看似相差甚遠,但此刻卻鬥了個旗鼓相當(dāng)。
一拉一放之間,鷗宗明可謂一派宗師風(fēng)範(fàn),冰寒氣勁噴薄而出,所到之處,盡是冰霜結(jié)起。
慕容無雙卻截然不同,一柄青鋼長劍在手,每式每招都如高山崩塌,大浪不休,總能在電光火石之間,便破去鷗宗明的冰寒氣勁。
“不愧爲(wèi)?zhàn)┤丈角f的高徒,五公子這手長河劍法,當(dāng)真是爐火純青!”
見久久無法拿下慕容無雙,鷗宗明也未氣惱,反而對其誇讚有加。
不過手下的動作卻越發(fā)狠厲了起來,只見其身形陡然拉近,龍行虎步之中,冰霜掌勁也暗藏其中,直取慕容無雙而來。
感受到那股凜冽至寒的氣勁,慕容無雙自然不敢大意,將單手握劍改成了雙手握劍,急速揮舞之下,在身前佈下了一層細(xì)密劍幕。
噗!
猶如寒冰遇上沸水,劍幕在鷗宗明的掌勁下瞬間消融瓦解。
眼見鷗宗明的掌力即將按在慕容無雙的胸膛之上時,慕容無雙眉心緊皺,輕喝一聲,左手換掌迎擊上去。
“金剛掌!”
這招傳自少林寺的金剛掌,慕容無雙早已將他練至到了剛?cè)嵋惑w的境界,此刻正好用來迎擊鷗宗明的寒掌。
只見兩人的掌勁尚未接觸,已然發(fā)出了噼噼啪啪的輕微爆裂聲。
鷗宗明也大吃了一驚,他以爲(wèi)慕容無雙只是劍法精湛,卻沒想到其掌力也是不俗,對拼之下,自己竟然討不到便宜。
“不過那又如何,比爆發(fā),我這三十年寒掌也不是白練的,給我崩!”
陡然之間,只見鷗宗明勁力爆發(fā),整個右臂之上都附上了一層寒霜,力量比之方纔不知強大了多少。
“不好!”洶涌的寒氣侵蝕而來,慕容無雙頓時便感受到一股極強的壓力,手掌竟然開始隱隱發(fā)抖了起來。
形勢急迫之下,也容不得慕容無雙多想,只見他竟然收掌換劍,彷佛想要與鷗宗明兩敗俱傷。
璀璨的寒芒直刺而去,凌厲飄逸!
霜白的掌鋒狠厲而來,霸道絕倫!
以傷換傷,又或者以死換死,兩人的眼神都不曾動搖,此時此刻,只有對方!
砰!嗤!
隨著掌力勁音和陣陣劍鳴響起,兩人之間終於分出了一個結(jié)果。
“執(zhí)...執(zhí)事?”
......
......
“慕容,好久不見了,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莽撞。”
閣樓中,左慎望著遠處的花燈酒綠,十分愜意對著身旁人說道,還帶著絲絲教訓(xùn)的口氣。
而站在左慎身側(cè)的人影,自然就是慕容無雙,只見他此時也是神情悠然,絲毫不見方纔生死搏鬥時的氣勢。
唯有那揹負(fù)身後,輕微顫動的手掌,見證著方纔的一切。
“哈哈,你我都是生活在刀口上的江湖人,若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不如早早歸隱山林罷!”
單手撐著木欄,慕容無雙望著羣英樓下的蕓蕓衆(zhòng)生,只覺得這名利二字,還當(dāng)真誘人吶。
瞄了一眼慕容無雙滿不在意的臉頰,左慎嘿然一笑,開口說道:“說你莽撞呢,你還不承認(rèn),那鷗宗明早年拜師的寒江門,向來與你們皓日山莊水火不容,今日難得抓住機會,他當(dāng)然要殺殺你的銳氣了。”
“可你還以爲(wèi)是一場普通的比試,偏偏要與他糾纏,若是早點發(fā)難,以你的實力,恐怕早就......”
似乎是猜到了左慎後面的話,慕容無雙颯然一笑,拍了拍手下的欄桿,回道:“礁溪大會要到了,現(xiàn)在還爲(wèi)時尚早。”
“可方纔如此驚險,萬一那羣英樓的執(zhí)事沒有出手呢,那豈不是......”見慕容無雙渾不在意,左慎忍不住皺眉反問道。
可誰知他話還未說完,慕容無雙便已經(jīng)開口回答道:“一介棄徒,一位嫡子,羣英樓自然知道該怎麼選!”
“你......”風(fēng)輕雲(yún)淡般的姿態(tài),頓時便讓左慎啞口無言,只是楞楞的指著慕容無雙。
“嗨,我管這麼多幹嘛呢,反正命是你自己的,和我沒有半毛錢關(guān)係,要死也罷,要活也好,隨你!”
話音落下,左慎也不再搭理慕容無雙了,扭頭就走,又恢復(fù)成了那個整天笑嘻嘻的公子哥了。
側(cè)頭看著左慎的背影,慕容無雙苦笑一聲,心中不由得盪漾起陣陣暖流。
“慕容公子,怎得一人在此獨賞風(fēng)景呢?”
左慎離開後沒有片刻時間,一位身著紅衣的青年靠了過來,很是禮貌得打招呼道。
微微打量了一眼來人,慕容無雙心中頓時明瞭,這又是一位笑面虎來找茬的。
只見那紅衣青年年歲約摸雙十上下,相貌倒是十分俊秀,可眼眸卻極爲(wèi)細(xì)長,這讓他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寒江門的張恪張少俠,真是稀客啊。”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竟然這張恪如此懂得禮貌,慕容無雙自然也不會失了禮數(shù)。
聽得慕容無雙知道自己的名字,張恪也絲毫不覺得奇怪,畢竟這郢州都是人家皓日山莊的地盤,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來了哪些生人。
“哈哈,慕容公子說笑了,張某不過一介閒客,哪裡當(dāng)?shù)闷鹣】投停俊?
“不過慕容公子方纔與那鷗宗明一戰(zhàn),倒是讓張某大飽眼福啊。”
彷佛是特地過來恭維慕容無雙的,張恪的態(tài)度很是友好,話裡話外都在誇讚慕容無雙。
而慕容無雙聽得這話,也順勢自得一笑,故作謙遜的說道:“鷗宗明乃是寒江門的前輩,能與這等高手對戰(zhàn),這是在下的榮幸。”
耳畔傳來這貶低寒江門的話語,張恪不但不怒,反而帶著幾分歉意說道。
“張某過來正是因爲(wèi)此事的,那鷗宗明雖是棄徒,但也曾是我寒江門出身,如今卻差點誤傷慕容公子,張某這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故此便前來致歉一聲,還望慕容公子萬勿見罪!”
見張恪還演戲上癮了,慕容無雙也不揭穿,故作不悅回道:“竟然是比試,那就難免傷亡,都是江湖中人,又豈會在意這等小事?”
“哈哈,慕容公子果然大度,竟然如此,那張某就先行一步了,咱們,礁溪大會之上在見?”
“恕不遠送,礁溪大會,在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