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書、合同什麼的亂七八糟地掉落一地，桌上的水杯也倒的倒撒的撒。
那些證書還好，有外殼包著倒沒什麼，就是那些白紙黑字的合同，一沾水就糯了。
可誰也沒有去在意這些東西。
辛越媽媽氣得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一抽一抽地喘著氣，臉色漲得青紫，像是隨時都能一口氣接不上來，兩眼一翻暈過去。
春覺曉連忙將她扶住，不停地給她拍背順氣：“阿姨，您消消氣兒，深呼吸，深呼吸，彆氣壞了身體。您要是氣出個好歹來，讓辛越知道了他還不得自責死？”
歐季明在一旁看著，心臟瞬間揪成一團。
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前一天春覺曉在電話中所說的話。若是把辛越的父母氣出個什麼好歹來，辛越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而眼前辛越的媽媽這副模樣，頓時讓歐季明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伯母！”他著急而擔憂地上前去，一時有些六神無主。
他的手還沒碰到辛媽媽的衣角，就被旁邊的辛爸爸一把推開：“你走開。”
歐季明倒退著踉蹌幾步，差點沒站穩。
“歐季明，你就先走吧，有什麼事以後再說。”春覺曉也催促著。他從未見辛媽媽動過這麼大的怒氣。他是真的怕了。
歐季明站在那兒卻未動，他著急不已卻無從下手。可就讓他這樣走了，他卻不甘心。今天一走，以後想要再登門拜訪，就難上加難！
況且自己弄出來的爛攤子，他怎能撒手不管？
若是被辛越回來看到自己把他媽媽氣得差點病倒，他會怎麼看自己？恐怕真的會如春覺曉所說的那般，這輩子都不會再理自己了。
“你怎麼還不走？”春覺曉見他杵在原地，大聲催促他道。
他現在甚至已經開始後悔了，他就不應該幫助歐季明。
歐季明雙手握緊成拳，放在側身緊了緊，豁出去一般大聲道：“我想和辛越在一起，家裡不同意。我和家裡已經鬧僵了，那個家已經不歡迎我，辛越就是我的全部，而我的全部也是辛越的?！彼哌^去半跪在茶幾旁邊，翻開其中一本房產證，翻開，大聲道：“這是帝都的一處四合院。這是我外祖母留給我媽媽的。外婆臨去逝時說：歐家家大業大，怕她嫁過來吃虧，所以給她傍身。我媽媽不在了，就傳給了我。我已經偷偷把它轉到辛越名下。”
他又翻了一本，大聲念出來：“仍然是帝都的，一幢別墅，是我外婆留給我媽媽的嫁妝?！?
再換一本：“這……是我爸媽在本市住的房子，是一幢很小的別墅，只有兩層樓，可是那時有我所有的，和父母一起度過的童年回憶，我也已經在一個月前轉到辛越名下?！?
他又拿起一份合同：“這是我在歐家公司裡的股份，市值有多少我不知道，我已經辦完了所有手續，只需要辛越簽字，就會全部轉到他的名下?！?
他又換了一份全是英文的文件：“這……是我爸媽在國外的一處莊園，原本他們是想用來寒暑假去度假的，可是他們買下沒多久，他們就不在了。”他的視線忽然就模糊起來，“這個，我也已經辦完了所有手續，只要他簽字就能立刻生效。”
歐季明所有的財產，都是父母留給他的。
他每打一個本本，或者拿起一份文件，就會牽扯出與之有關的往事。
他一直以來意圖忽略的，他對家的渴望，對父母的思念也全在一這刻奔涌而出。他鼻子丁當不已。
他又換了一份文件：“這是晴天市的一家品牌連鎖餐廳，我也已經將它轉到辛越名下?！?
他念完一份又一份。
他越念心裡就越難過。
他不想用這些東西來衡量自己對辛越的感情?？墒浅诉@些他已經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拿得出手了。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眼淚，那些滾燙的淚水將他的眼眶撐得又酸又漲，他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現場也漸漸安靜下來。
辛媽媽臉上的漲紅退去變得慘白，她靠在沙發上急促地呼吸著。
他們三人，全都看向他。
可歐季明卻視他們如無物。
他從來沒有這樣低姿態地求過一樣東西，他怕自己一看到他們帶著或憤怒，或憐憫的眼睛自己的勇氣就會衰退。
他逐份唸完所有的東西，這才擡起頭來看著辛越父母，他鄭重其事地看著他們：“這些是我的全部財產，有一部分我已經偷偷轉到辛越名下，剩下的一小部分，需要他和我一起去公證處簽字。我拿這些來，並不是爲了羞辱你們，也不是覺得有錢就有什麼了不起。我只是……”歐季明大聲地吼著，說到這裡卻突然無力起來。
他覺得自己的請求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他覺得自己的行事是如此的衝動，他甚至覺得自己在親手把辛越從身邊推開。
那股無力感從腳底一直蔓延到胸口，化成密密麻麻的藤蔓，將他的心臟緊緊包裹住，然後再用力收吧。
他難受得很：“我只是想告訴你們，爲了和辛越在一起，我已經斬斷所有退路。失去辛越，我將會一無所有?！睔W季明緩緩道出最後一句話，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裡打著轉兒。
辛越的父母當下愣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複雜極了。
歐季明爺頭逼回眼眶中的溼意，紅著眼睛，繼續道：“我知道，當年我所做的一切天理難容，我也沒有資格再出現在你們面前，厚顏無恥的向二老提這種要求?？墒俏覜]辦法，我喜歡他，我這輩子沒了他不行，如果我沒有他，還不如死了算了。這大概就是我的報應吧，是我讓辛越受了那麼多苦，現在全都報應在我身上，我甘願承受?！?
和失去辛越比起來，其它的皆不重要。
如果不是因爲辛越看重父母，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半跪在地上，放下自己所有的尊嚴，低聲祈求他們把他們最寶貝的兒子交給自己。
他揹著一身罪孽，這般奢望！
另外兩章……晚上九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