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偶然罷了。”唐韻說道：“當初的楚悠然之所以敢對楚嫣然痛下殺手，便是因著有了這麼一個厲害的丫鬟。這樣的丫鬟蕭芷晴身邊也有一個。南越林蘭若的身邊也有那麼樣一個人。”
她深深吸了口氣：“什麼事情發生的多了，就一定會有問題。”
“風無止真是……可怕。”
“當初我與阿休隱隱覺得這事情同九天神域有關係，但是手裡面並沒有確切的證據。風無止那個人又素來謹慎，想要對付他必須將他給引出來。”
“想要引出風無止方法多著呢，你怎麼就單單選了最難的一條路？當初樂正容休突然移情楚悠然，你負氣出走，可真真把我給嚇死了。”
唐韻勾脣一笑：“風無止之所以一直龜縮不出，最忌憚的只怕就是阿休。我想要順利的接近他，必須得同阿休決裂。那場戲不做的真一點怎麼能成？”
藍雲心中一動，眼睛突然就亮了：“所以，當初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唐韻點頭：“恩。”
“楚悠然……。”
“楚悠然是我暗中叫人接過來的，阿休起先並不同意。後來他雖然勉強同意配合我，到底還是沒有給楚悠然什麼好臉色。聽說，她最後下場也很是悽慘。”
“那……蕭王府……。”
“所有人自然都活的好好的。”唐韻微笑著說道：“要騙過風無止，只有楚悠然一個理由並不能夠叫人信服。自然得多付出些人命才行。”
所以，蕭王府就給滅了門。
“你說的風無止那麼厲害，那麼多人假死就不怕走漏了風聲？”
“當然怕。”唐韻點頭：“所以我與阿休商量了許久，最終決定用了活埋，之後迅速在上面澆築了鐵水。實際上，鐵丘墳下面早就挖了地道。鐵丘墳不過是一座空墳，之所以那麼做就是爲了防止風無止掘墳查探。”
藍雲吸了口氣，這樣的計謀和心性，她自嘆弗如。
“只可惜。”唐韻撇了撇嘴：“千算萬算還是算露了那人的脾氣，他居然也跟著我一起上了九天神域。幸好沒有功虧一簣。”
“呵。”佔傾嵐冷笑著說道：“若不是阿休在雪山上守著你，只怕在你失憶那一陣子就叫人給弄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唐韻沒有說話。
“你這女人真是一貫的沒有良心，居然還跑去嫁給別人做了什麼域主夫人。也難怪阿休會離開你。”
唐韻嘆了口氣：“不過是權宜之計，阿休這脾氣也太大了些。”
“脾氣大？”佔傾嵐瞇了瞇眼，一下子就將手裡的藍筆給扔了。
“你硬逼著他與一個自己厭惡的女人朝夕相對。你要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女人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大婚恩愛。明明恨不能將那些人一刀給砍了，卻只能強顏歡笑，委屈求全，甚至卑躬屈膝。唐韻，你以爲你是誰？阿休又是誰？”
佔傾嵐吸了口氣：“除了在他年幼剛剛出宮時，爲了生存那麼低三下四的去伺候過別人。你什麼時候見過他做那樣的事情？”
“阿休的骨子裡比誰都驕傲，你卻叫他將自己的自尊給踩在腳下。你可知道他在九天神域做的那一切，都是叫他將以前的種種過往再重新回憶一遍，你知道他有多痛苦麼？”
“任何人。”佔傾嵐瞪著唐韻：“任何人都可以責怪阿休脾氣大，心眼小。唯獨你唐韻不行！”
“佔傾嵐，你……。”藍雲想要喝止佔傾嵐，卻發現自己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有道理。
“我錯了。”唐韻嘆了口氣：“我知道他最在乎的是北齊這萬里河山，所以這些年來，我一心一意替他治理著北齊。就是希望有一天他回來的時候……”
唐韻聲音一頓，眼底便浮起一絲淺淺氤氳：“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還如當初一般的美好。”
佔傾嵐抿了抿脣，突然扭過頭去再度拿起了藍筆。
“若是有了阿休的消息就告訴我，他若是再不肯回來。我就叫上我娘，一起去打他的屁股。”他說。
唐韻脣角掀了一掀：“好。”
“藍姐姐今日過府，不是爲了來聽我講故事的吧。”
藍雲低咳，眼底帶著幾分尷尬：“原先是有點子事情，這會子……算了。”
唐韻眸色一閃：“你可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到底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她想來給你說親。”佔傾嵐撇了撇嘴：“我已經告訴她不可能，她偏不信。”
“提親？”唐韻噗嗤笑出了聲：“你怎麼動了這麼個念頭？我都這麼一把年紀了，你要是男子會願意娶我？”
“幹什麼這麼妄自菲薄？”藍雲皺了眉：“我們韻兒可是千年來唯一的一個水師女督總，文韜武略哪個不是拔尖的？容色也是傾城傾國，年紀算什麼？你可是整個天下最優秀的女子，沒有之一。”
唐韻拿單手拖了腮：“你說的我這麼好，我會驕傲的。”
“呸呸呸，哪有這種事情，你本來就很好。不過……算了，我覺得還真是隻有樂正容休才配得上你。”
唐韻含笑不語，藍雲這性子真可愛。
“小姐。”
冷不丁聽書房外面傳來秋喜的聲音，唐韻神色一正，道了聲進來。
“小姐。”秋喜瞧了眼屋裡面的佔傾嵐和藍雲並不覺得意外，卻也並沒有過多的關注，快步走在唐韻身邊。
“聚義樓有了新的消息過來。”
“快拿來。”眼看著唐韻手腳都僵硬了一般，嘴脣也跟著哆嗦了起來。
“怎麼了？”藍雲瞧著唐韻，很是關切。
唐韻的目光完全被秋喜送過來的紙條給吸引了，盯著那薄薄一張紙條，竟然再也挪動不了分毫。臉上的神色也不知是喜，是悲是憂。
“可是有了阿休的消息？”佔傾嵐一語道破天機。
能叫這個名動天下的女子變得這麼異常的，大約也就只剩下樂正容休。
“恩。”唐韻深深吸了口氣纔再度說出了話來：“秋喜，你速速去鳳家的暗樁送個信。叫那人立刻過府。”
“是又要出遠門了麼？”佔傾嵐皺了皺眉：“我不知道你每次離開楚京都是叫什麼人來代替你批閱奏摺，這個人真的可靠麼？”
“說的是呢。”藍雲點頭：“其實可以讓佔傾嵐搬來國師府住些日子。總好過了外人。”
“那個人啊……。”唐韻微微一笑：“他還真不是北齊的外人，叫他來處理北齊的政務最合適不過了。不過這個人麼……。”
唐韻眸色微閃：“暫時保密，恕我不能將他的身份外泄。”
“誰在乎你的秘密。”佔傾嵐撇了撇嘴：“只要你不再給阿休戴綠帽子就行了。”
唐韻輕咳，能不提綠帽子嗎？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小姐。”秋喜低聲說道：“還有個消息。宮裡面方纔送了口信出來，說是皇上最近又夜不能寐，希望您能速速入宮一趟。”
唐韻手指一縮：“怎麼這麼個當口？”
“這個小皇帝真是不省心。”佔傾嵐撇了撇嘴：“他身邊有太后，有數之不盡的宮女太監。怎麼連睡不著覺這樣的小事情，都要找你過去？”
“到底還只是個孩子。”唐韻半斂了眉目：“藍姐姐最近身子重了，不適合總這麼來回奔波，你們早些回去歇著吧。”
佔傾嵐明白她有好多事情要做，而且並不合適叫他們知道。也不責怪她揹著自己：“好。”
眼看著他與藍雲相攜著走遠，唐韻才低聲朝著秋喜吩咐道：“去告訴來傳旨的太監，說我今天要接皇上來國師府裡面休息。”
秋喜才準備出去便又聽她說道：“這事情叫秋彩去辦，你立刻去接了那個人過來。務必要趕在皇上入府之前。”
……
夜涼如水。
唐韻站在涼亭之上，一雙清眸盯著楚京城裡萬家燈火明明滅滅。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莫名的覺得那明亮的燈火沒有一盞是屬於她的。
“督總。”
奶聲奶氣的聲音驟然間自假山下頭傳了過來，下一刻便聽到有人蹬蹬蹬跑的飛快。
“皇上，您可慢著些呀。”假山下頭立刻傳來陣陣驚呼。
唐韻瞇了瞇眼垂眸看去。
清朗的月色之下，明黃衣袍的一個小肉 糰子正邁著一雙小短腿朝著她所在的位置跑了過來。那孩子離著她越來越近了，漸漸顯出了清晰的眉眼出來。
他一雙眼睛細長，嘴脣花瓣一般的嬌嫩。身量較一般同齡的孩子要高一些，卻也胖一些。不過跑了這麼幾步，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唐韻朝著秋彩使了個眼色，秋彩立刻上前一把抱住孩子的腰肢，將他給帶到了涼亭之中。
“皇上坐吧。”
“……哦。”
說起來宗政元今年也有六七歲了，卻沒有培養出幾分的帝王威儀出來。一雙細長的眼眸雖然清澈，瞧人卻總是怯生生的。一眼瞧見唐韻正盯著他看，便將兩隻手給緊緊握在了一起。手背都給抓的成了一片青白。
唐韻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這性子可與宗政鑰半分都不相似啊。
“皇上。”唐韻伸手將他緊緊攪在一起的兩隻小胖手給分開了：“臣同你說過多次，您是皇上，是整個北齊的主人。所有人都該怕您，您卻不該懼怕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