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痕鳳眸瞇了一瞇，眼底涌出一抹暗潮。
“青青的賀禮如此尊貴，皇上還是當面打開看清楚的好。免得稍後有人不小心弄丟了東西，再來說青青的不是。”
這一下，羣臣越發看不懂了。
這一幕，分明是皇上有心放過文青羽，偏偏榮王卻揪著不放。
難不成，青羽小姐真如外界傳言一般平庸不堪。所以皇上和太后纔會賜婚給榮王，而榮王實際上是不願意的。所以，纔想藉著這個機會悔婚？
可這也說不通啊，若真是如此，前些日子演舞臺上那一出又是什麼情況？
“皇上只管打開看就是了，青羽的賀禮是不怕人看的。”
連胤眸光在文青羽身上停了一瞬，終於點了點頭。
“賀青，將青羽小姐的賀禮呈上來。”
賀青遵命，饒是他見慣風雨，長袖善舞。看到文青羽遞來的東西眼皮還是忍不住跳了一跳。
這盒子……這盒子還真就是個盒子！
那根本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原木盒子。沒有雕花，沒有寶石鑲嵌，甚至連彩漆都沒刷著一層。
那樣的盒子一看就是隨隨便便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這也能拿來做呈給皇上賀禮的禮盒？
賀青挑眉看了看文青羽，文青羽朝他笑了一笑，那盒子實際上就是她隨隨便便找來的。
她又不是神機妙算未卜先知，她哪裡知道自己今天要給皇上送什麼禮物？自然沒提前準備什麼禮盒子。
不過，賀青的表情還取悅了她，便笑吟吟將盒子直接放在他手上。
“禮物貴重，賀總管可得捧好了。若是不小心摔壞了，天上的月亮只有賀總管自己想法子再給弄進去。”
賀青忍不住就打了個哆嗦，想嚇唬他，叫他一不小心摔壞了盒子，然後給皇上賠個月亮？沒門！
“皇上，賀禮送到。”
賀青趕緊將盒子放在連胤面前，在他看來，這普通的木盒子根本就是個燙手山芋。早脫了手早好。
連胤看了看盒子，如今這盒子已經成了衆矢之的，怎麼都得打開了。
他擡眸看了眼文青羽，終於一把掀開了盒子，一向陰鬱的眸子裡便不由浮現出一絲詫異。
所有人都巴不得自己脖子能長一點，再長一點，好看看能裝在盒子裡的月亮什麼樣子。
無奈，玉階太高什麼都看不到，只覺得抓心撓肝的難受。
柔貴妃和秋雲染就在連胤身旁，見他打開了盒子，便也忍不住扭頭去看。
這一眼看下去，眼看著兩人也如連胤一般愣住了。隨即，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一絲說不出的怪異。
衆人越發的心癢難耐，到底什麼玩意啊，怎麼皇上和兩位娘娘會是那樣的表情？
“呵呵。”終於，御花園裡響起秋雲染陰冷的笑容：“真是好一輪明月！”
柔貴妃一雙水眸卻猛的瞪圓，細看卻分明溢出了一絲笑。
“文青羽，你這是在耍弄皇上呢麼？來人，將這個欺君罔上的女人抓起來！”
御花園外的禁衛軍聽見柔貴妃的呼喚便朝著這邊也看了一看。卻見連胤盯著盒子動也不動，一時之間也拿不準主意，到底是抓還是不抓。
良久，連胤沉聲說道：“青羽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文青羽揚了揚臉，輕聲說道：“明月青羽已經送到皇上手中，皇上何不仔細看看？”
“哼。”柔貴妃一聲冷哼，淡淡嘲諷：“再怎麼仔細看，一個銅鏡也變不成明月！”
“銅鏡？”
這一聲無疑在滾油鍋裡倒了一瓢水，御花園瞬間炸了。
所有人幻想了無數種可能，卻怎麼都想象不到，那盒子裡裝的竟然是……銅鏡？
人羣中的文長封臉色沉了沉，眸子中一陣閃爍。
如今的御花園裡，只有兩個人一如既往的悠然。一個是洛夜痕一個就是連睿。
洛夜痕彷彿並沒瞧見御花園裡的暗涌，一張如詩如畫的容顏上仍舊掛著淡漠疏離的笑。對他來說，天上明月的吸引力似乎遠沒有面前那一杯酒大。
連睿則揚著臉，看傻子一樣看著玉階上兩個女人。那眼神分明就是告訴所有人，文青羽的木盒子裡裝的就是月亮！
連胤終於將手指探入盒子裡，隨即便將盒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所有人展目望去，連胤手裡拿著的分明是一面銅鏡。銅鏡小巧精緻，背面鑲著各色寶石，一看就知道絕非凡品。
即便價值連城，那終歸也不過還是面銅鏡，實在跟天上明月相差的太遠。
南疆郡王終於張狂的大笑，整個御花園裡都回蕩著他放肆的笑聲。
“青羽小姐該不會告訴大家，這婦人用的鏡子便是天上的明月？”
文青羽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那就是一面鏡子。”
南疆郡王撇了撇嘴：“青羽小姐看來是將榮王妃的身份當成兒戲了！”
文青羽卻是朝著連胤笑了一笑，半絲眼風不曾給過南疆郡王。
“青羽的確已經將明月送到了皇上手中，皇上請低頭看看手中銅鏡。”
連胤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卻還是低頭看了眼手中銅鏡。
文青羽眉眼含笑：“皇上看到了什麼？”
“朕！”
連胤擡起頭，眨也不眨看著文青羽，銅鏡裡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影像還能看到什麼？
“那就對了。”文青羽微微一笑：“青羽的賀禮已經到了皇上手中。”
“青羽小姐，你胡言亂語是在欺君罔上。”柔貴妃低柔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水眸中難掩欣喜。
“我可沒有欺君罔上，那麼敢問貴妃娘娘，天上的明月是不是最尊貴的東西？”
“是。”
“那麼，皇上可是天下間最尊貴的人？”
柔貴妃愣了一愣：“當然……是。”
“恩。”文青羽點點頭：“皇上身爲天下間最尊貴的人，自然堪比日月。所以，皇上便是天下最耀眼的明月。”
文青羽笑的眉眼彎彎：“即便是天上的明月又哪裡能有皇上半絲的風采？是以，青羽獻上一面銅鏡，皇上想要欣賞明月之輝的時候，只管拿著鏡子照一照就好了。”
眼看著，柔貴妃和南疆郡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
文青羽淡然說道：“貴妃娘娘這個表情，是覺得青羽說的不對？”
柔貴妃咬了咬牙：“你說的對。”
“那麼郡王呢？”文青羽扭頭，一雙清眸眨也不眨盯著南疆郡王，脣畔笑容恬淡美好：“你以爲青羽說的對不對？”南疆郡王狠狠滯了一滯，對面紅衣妖嬈的女子一雙眸子比天上的星辰還要閃亮。那眸子裡明明帶著溫潤的笑，卻叫他愣是覺出了一絲夜色寒涼。
“青羽小姐說的，對極了！”
“那麼，可有人覺得青羽說的不對？”
回答她的只有秋夜涼爽的風，哪裡有半絲聲響。文青羽只能看到一個個低垂的頭顱。
開玩笑呢，誰敢說不對？
明知道她這番話胡攪蠻纏，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個不字出來。
你是說皇上的風采比不上明月，還是說皇上照鏡子沒有看到明月？無論你否定哪一條，都離死不遠了！
“所以。”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青羽這賀禮就算是送到了。”
連胤眉頭皺了一皺，神情複雜的盯著文青羽。
文青羽衝他展顏一笑：“皇上對青青的賀禮，可滿意？”
連胤抿了抿脣：“滿意！”
“皇上滿意就好。”洛夜痕放下手中酒杯，慢悠悠說道。
“皇上本身便是天下間最尊貴的明月，走到哪裡便是一片光明。自然不需要靠照鏡子才能看到明月。”
連胤挑眉，所以呢……？
洛夜痕脣角勾了一勾：“皇上手中那個是微臣送給青青把玩之物，婦人所用之物實在配不上皇上高貴的身份，所以，還請皇上把銅鏡賜還給青青。”
衆人嘴角一抽。
洛夜痕修長手指緩緩轉動著手中半樽酒：“我想，皇上根本不需要帶著個鏡子才能證明自己的價值。”
連胤眸色沉了一沉：“賀青，將銅鏡還給青羽小姐。”
洛夜痕卻淡然一笑：“青青，皇上對你的禮物很滿意。回頭自然賞賜是少不了的，你記得謝恩的時候態度要端正。”
“恩。”文青羽從善如流，極認真的點了點頭：“多謝皇上的厚賞！”
衆人嘴角又一抽，這世上還有比榮王臉皮更厚的麼？
南疆郡王出了那樣一道難題，結果青羽小姐卻用了一面鏡子一箇舊盒子便給打發了。
榮王更狠，就連那一個用過的鏡子都還要討回去。這下好，皇上什麼便宜沒佔著還得賠出去不少賞賜。
皇家的賞賜那是能少的了的麼？偏青羽小姐還臉不紅心不跳的就先謝了賞了。
這下子，皇上想不給都不成！
連胤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沉聲開口：“賀青，去將朕私庫裡的東西挑出六件給青羽小姐送去。”
“皇上，御賜的東西太貴重，磕著碰著了青羽可擔不起那個責任。不如，您給兌成現銀吧。”
無數人都險些將手裡的酒杯扔了。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皇上私庫裡的東西能有不好的麼？但是再好，御賜的東西終究是不能隨意買賣的。
所以，她直接要皇上折現，什麼都沒有銀子用著最方便。
再看看靠在椅背上雲淡風輕品酒那個如詩如畫的美人，所有人都在心底裡打了個哆嗦。
誰敢再說文青羽不是榮王妃那絕對是個瞎子！
沒看那兩個人一個比一個黑心，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連胤眸光越發的複雜：“好，朕便賜青羽小姐黃金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