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德向來就是個跋扈的人,他欺負新人沒有什麼不對吧。”素兒看著墨瀲,面上帶著幾分驚訝。
墨瀲伸手將杯盞遞至脣邊,如櫻的脣瓣貼在白瓷的杯子上,透著一種瑩澤的透亮感,她張口淺淺喝下一口,道:“李玉德縱然跋扈,卻也不是這樣蠢笨的人,從面上看,衆人都會自然地認爲是李玉德欺負新人,故意將宋清源叫到那件古玩室,又吩咐他打掃,又碰巧的設計我們過去看到宋清源打掃,但是,那個時候宋清源的鞋子是佔了灰塵的。”
說道這裡,墨瀲停了一下,看著素兒面上依舊不理解,她繼續道:“那個時候宋清源是在打掃別的地方,剛好看到我們過去,才緊忙去了那間古玩室,手裡的笤帚也是打掃外間屋子用的,根本不是打掃古玩室專用的東西。”
“可是,宋清源這麼做,對他沒有好處。”素兒看著墨瀲跟前的茶喝完了,伸手拿過茶壺,將墨瀲跟前的杯盞續滿。
墨瀲頓了頓,看著遠處的花開得正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每個古玩室裡都有特定的人輪班看管,宋清源這麼做便是要讓衆人以爲他受了委屈,這樣才能降低大家對他這個聲音的提防心理。”
素兒聽著墨瀲的話,終於明白了一些,點了點頭,的確,若是要有完全把握的將古芳齋燒起來,最先的是要從字畫室,如今宋清源只是打雜,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字畫室。
他對古玩玉器的研究很深,自然知道這些物件的保存方式,這樣一來,的確是讓人不由得想到他是受了委屈,但是當日他並沒有辯解,這樣先引起衆人的注意,日後要進字畫室,也會相對順利一些。
素兒低著頭想了片刻,她往亭子四周看了一圈,道:“可是他一個新人這樣,可是太過自信了,恐怕就連徐掌櫃,也是看出了幾分纔是。”
墨瀲勾了勾脣角,伸手將杯盞遞到面前,看著白瓷杯中青綠的茶尖,她面上動了動,道:“有人急著出頭,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自然不是那麼簡單,這兩天你且按照長公主的吩咐去做便是。”
素兒點了點頭,看著墨瀲面上平淡如水,她脣角動了動,手指不由自主地捏著手裡的帕子絞著,片刻,她似乎是鼓足勇氣,道:“沁側妃……奴婢甘心聽憑您的差遣,只是……能不能讓我給我娘收屍……”
墨瀲面上一頓,看著素兒的表情,她面上猛地冷了下來,道:“你以爲你有資格跟我說這些嗎?現在我殺了她已經是對她網開一面了!收屍?你還奢望我能給她留全屍?”
素兒全身一頓,猛然想起江湖中對於血煞門主的傳言,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後腳觸到涼亭的圍欄才停了下來。
瞧著素兒的神情,墨瀲如波的水眸之間沉了沉,她站起身,眼睛的餘光瞟向牆角露出的一抹黑,她的脣角勾了起來,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枚銀針,急速的朝著牆角飛了出去。
躲在牆角的黑鷹迅速地竄了出來,剛好守著牆,一個翻身便飛了出去,速度很快,險些讓人誤以爲是幻覺。
素兒猛地一怔,看著那黑衣人飛出去就要起身追,卻被墨瀲伸手攔了下來。
“不用追!”墨瀲的手擋在素兒跟前,她的目光看著黑衣人逃離的方向,脣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以黑衣人的身手來看,素兒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即便是追出去也沒有用,再者,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她是來探個虛實的,這樣也算是剛好提了一個醒。
素兒見墨瀲攔著,也不再追,常年跟在墨瀲便,她自然是熟悉墨瀲的心性,她的話是必須要遵從的,不需要問的,就不要問。
“古芳齋這段日子可真是熱鬧,自從木槿在這裡養傷之後,便總是迎來新的客人!”
墨瀲眼睛望著牆外,脣角帶起一抹嘲諷,她瞥了一眼四周,便往前堂走去,素兒見狀,緊走了幾步跟上去,剛纔的事情,再也不敢提。
傍晚回到清越小築,錦嬤嬤便迎了上來,伸手將千葉送來的信遞到了墨瀲跟前。
墨瀲面上一怔,隨即神色變了變,伸手接過信便往書房走去。
娟秀的蠅頭小楷,正是熟悉的千葉平日裡寫藥方的字,墨瀲看著信裡的內容,脣角不由得挑了起來。
之前九月的毒雖然經過診治之後沒有再加深,但是總也不見起色,想來是碧落在藥中做了手腳,不過她也聰明,知道自己若是留在邢斯身邊,九月就必須要好好活著,所以她雖然動手腳,卻也不會要了九月的命。
這些日子千葉專心於九月的屍毒,卻也真的機緣巧合的找到了一些方法,只是要真的治好九月,還需要一些時間。
“你治了這麼多年的屍毒都不能徹底清除,這次我相信只要幾個月便能治癒她,你這丫頭片子可是徹底敗給我了!哈哈哈……”
這是千葉信裡的一句話,墨瀲看著,甚至能想象得到千葉笑起來脣角勾起,一雙魅惑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的形狀。
笑著,墨瀲面上漸漸地冷了下來,她能從千葉眼中看出,對於邢斯她真的不是說笑,但是她卻依舊留在了星夜閣,不知道這樣的決定到底是給她帶來了快樂還是痛苦。
很多人其實並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有的時候一直覺得得不到的便是想要的,所以傾盡一切也要達到目的,到最後不過也是一場空,感情更是如此,喜歡,自然是希望長相廝守,可是往往事與願違,使人無奈。
墨瀲嘆了一口,將信紙放在桌上,她的手有些冷,一陣微風透過窗戶吹進來,將信吹在了地上。
微微一怔,墨瀲伸手去撿,卻被一隻大手握住,轉眼那信便被溫穆颺撿了起來。
“在想什麼?”溫穆颺將墨瀲拉進懷裡,看著她面色不是很好,他的眉頭稍稍蹙起,問道。
墨瀲搖了搖頭,將整個身子靠進溫穆颺的懷裡,道:“當時帶著千葉去星夜閣,不知道是不是做錯了。”
溫穆颺低頭看著墨瀲,性感的雙脣在她的脣角輕輕吻著,道:“她的人生,是她自己把握的,這些都跟你沒有關係,千葉師姐向來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不用太過擔心。”
墨瀲點了點頭,將頭靠在他的胸膛,淡淡的竹香飄過,墨瀲感覺自己的心情逐漸平穩下來,片刻,她突然想起什麼,道:“不是今晚會很晚回來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溫穆颺低頭輕輕地吻著她的髮絲,嘆了一口氣,道:“我只是回來片刻,拿了令牌便走,今晚你早些休息。”
伸手將溫熱的大手貼在她的小腹,裡面的小東西感應一般的動了動,兩人眼中頓時激動不已,面上漾著笑,那般清澈,沒有一絲摻雜。
溫穆颺果然只是就停留了一會兒便匆匆離開了,得了溫穆颺的囑咐,錦嬤嬤早早地提醒墨瀲睡下。
本來習慣是要看一會兒書的,墨瀲聽著錦嬤嬤的嘮叨,耳邊也是響起溫穆颺的提醒,她苦笑,卻也順從地睡下了。
清越小築難得第一次很早的就關了院門,下人們見墨瀲睡下了,便也紛紛的收拾好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只剩下六個小廝在院外守著,三個媽媽和三個三等丫鬟守在臥房的外面。
子時剛過,王府的大門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敲響。
“錦嬤嬤,古芳齋的夥計來報,古芳齋半夜走水!”
院子外面的小廝將外面的消息傳到了清越小築,守夜的丫鬟緊忙跑到錦嬤嬤的房裡通報。
錦嬤嬤向來睡得輕,聽到這話,立刻便醒了,她披了一件外衫便急匆匆的出了房門。
“怎麼回事!”
剛纔錦嬤嬤在屋子裡沒有聽清楚,出了房門她看著報信的丫鬟,又問了一邊。
那小丫鬟又將古芳齋傳來的信息說了一邊,錦嬤嬤聽著面上大驚,披著衣服便走到墨瀲的門前。
聽著輕微的叩門聲,墨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聲音帶著一股慵懶喊了一聲“進來”。
屋內的燈一如往常一般常亮著,墨瀲聽著錦嬤嬤的彙報,眉頭微微皺起,她起身,隨著錦嬤嬤伺候著換好了衣服。
“傳信的夥計已經在外廳等著了。”錦嬤嬤一邊幫墨瀲穿著衣服,一邊說了一句。
墨瀲面色沉了一下,隨著穿好衣服,帶著幾個丫鬟小廝去了外廳。
還沒有進外廳,墨瀲眼睛往裡面飄了一眼,看清楚來人是李玉德的時候,她心裡一怔,隨即面上恢復常色,似乎眼中的異樣從沒有出現過。
“沁側妃不好了,古芳齋字畫室突然失火了,如今已經控制不住了!這可怎麼辦!”李玉德見墨瀲出來,緊走了兩步便跪在了墨瀲跟前。
墨瀲看著居高臨下的看著李玉德,面上動了動,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李玉德往墨瀲跟前跪著走了幾步,道:“今日是小人執夜,子時剛好走到玉春堂,隔著窗戶看到字畫室那邊有些發紅,小人感覺不對,便緊忙過去查看,卻發現字畫室已經燃了起來,小人心中無主,便緊忙來王府彙報了。”
墨瀲看著李玉德,面上驟然冷了冷,對著身邊的侍衛道:“將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