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外是如此的不平靜，別院裡面，也亦然。
昏黃的燈光下，蘇卿燕昏迷在牀榻上。她的額頭不斷往外冒著汗珠，面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牀單被染紅了一張又一張。
秦氏跟綺羅忙活了一夜，卻都無法爲她止血，她們身上僅有的那點金瘡藥根本不起效果。
“夫人，小姐的牀單又被染紅了，該怎麼辦啊？這血要是這麼一直流下去，小姐會沒命的……”
綺羅哭得泣不成聲，望著牀上不省人事的蘇卿燕，她感覺到了一陣絕望。
以前小姐就是她的天，是她的支柱。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難，只要小姐在一旁勸說幾句，她就會振作起來。
可是如今，小姐倒下去了。夫人又是個沒有什麼主見的人。
此時的綺羅已然是六神無主了。
秦氏正洗著毛巾，聽到綺羅的話，連忙丟下了毛巾跑了過來。
果真如綺羅所說，牀單上又是一片鮮紅的了，秦氏的雙手狠狠的垂了下去，她感覺到了深深地絕望，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蘇卿燕的額頭，這才發現此時她已經燒的厲害。
“卿燕，你能聽見孃親的話嗎？你要挺過來知道嗎，你要是有點什麼事兒，孃親也就沒法活了。”秦氏說著，匍匐在蘇卿燕的牀頭嚶嚶的哭泣了起來，她恨自己，恨自己沒用。
“夫人，咱們一直這麼哭不是辦法，得想辦法救救小姐……”綺羅抹去臉上的眼淚，若是小姐醒著的話，依照小姐幹練的個性，想必也不會希望看到她們現在這種沒用的樣子。
秦氏擡起頭，看了看綺羅，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少有的堅決：“好，我去想辦法。”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蘇毅然因爲剛纔的事情煩心而一直在書房中呆著，並未去任何的夫人房間裡過夜。
他正翻閱著手中的書卷，忽然書房的門被人敲響了，以爲是自己的手下來跟他彙報情況，於是頭也不擡的喊了一聲進。
門外的人猶豫了一下，動作輕柔的將書房的門打開了。
蘇毅然不經意的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卻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一個女人，藉著月光，他看清楚了她的臉，正是秦氏。
她好像剛剛纔哭過，臉上還帶著淚痕，一臉狼狽的模樣讓她沒有了往日的半分顏色。
蘇毅然看到這樣子的秦氏，皺緊了眉頭，語氣冷漠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許從別院裡出來嗎？快點滾回去！”
秦氏沒有說話，聽了他的話後不僅沒有離開，反而朝裡走了進來。
蘇毅然本來心情已經是糟透了，這麼一來，更是煩悶了：“老夫的話你沒聽到麼？現在就滾回別院去！”
若是平日裡，秦氏聽到蘇毅然這話早就識趣的離開了，可是今天她即便被訓斥了卻還依舊沒有停下腳步，低垂著腦袋，走至蘇毅然的跟前，她忽然便撲通一聲的跪在了地上，跪在了自己丈夫的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蘇毅然眼中是滿滿的嫌棄厭煩之色。
“相爺，妾身有重要的事情要求相爺，妾身只要一刻鐘就好，絕對不會過多的浪費相爺的時間。”
單薄的身影在燭光下形成一道細長的影子，她是那麼的瘦弱，而接受她跪拜的男人卻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並沒有因爲她的這個舉動而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蘇毅然依舊是陰沉著臉，目光依舊是那麼的冷漠。他轉身走至書桌後面，擰了擰書桌上一個裝飾用的筆冼，牆壁上便開了一道暗格。
蘇毅然從裡面掏出幾張銀票來，一把扔在了秦氏的臉上，“不就是來跟老夫要錢麼？拿著這些錢快點滾回去！”
紙張抽的秦氏的臉生疼，上面很快就留下一條紅色的印子來。她的眼眶再次溼潤了，可是爲了女兒，她又強行的忍住了這般侮辱的動作。
銀票在地上飄落了下來，秦氏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蘇毅然覺得有些詫異，愣了一下追問道：“怎麼？還嫌少嗎？”
“妾身來不是爲了跟相爺要錢的，是卿燕，卿燕她病了，現在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妾身只求相爺可以給卿燕請個大夫，希望相爺能夠救救她……”
秦氏越說越著急，擡起頭來滿臉期盼的望著蘇毅然，她什麼都不求，只求這個曾經被自己看成是天的男人可以憐憫她們母女一次，哪怕是一次也好。
聽到這話，蘇毅然又是一陣蹙眉，“病了？哼，她不是很厲害嗎？她不是口口聲聲說老夫不配做她的爹爹嗎？那現在又來求老夫做什麼？”
蘇毅然說著，目光迅速的從秦氏的身上略過不帶一點的溫度，此言一出，那就證明他並沒有想要幫她的意思，更沒有想要救蘇卿燕的意思。
跪在地上的女人一輩子軟弱，從來不曾詬病與人，就連蘇卿燕受傷的事情她都隱瞞了是大夫人所爲，可是即便是這樣卻也無人領情。
女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堅決，她是軟弱了一輩子，可是這一次若是她還繼續軟弱下去，犧牲的就會是女兒的性命。
“相爺，卿燕她年少不懂事，難道相爺真的要跟卿燕計較嗎？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您的女兒，難道您真的忍心看著她這樣死去？”
秦氏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心裡想說的話，即便她知道這樣是頂撞了蘇毅然，可是相比女兒的性命這一切都不算什麼。
似乎是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又懦弱無能的女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蘇毅然微微一怔，視線落在了那張帶著淚痕的臉上。
“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說老夫狠心絕情？”蘇毅然擰著眉，語氣中帶著質問的味道。
“妾身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你現在倒是能耐了，都敢頂撞老夫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蘇毅然不耐煩的又從暗格裡掏出了幾張銀票，扔到秦氏面前：“這些，足夠你去請個大夫了，拿著就快點離開，以後沒什麼事不要再來煩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