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不可抑制的一紅,她嬌嗔的看一眼那老頭,躊躇著自己已經(jīng)耽誤老人家多時,是不是該買個花燈纔好,但直到手裡捏起個百合花燈時,她才驚覺自己出宮竟沒有帶銀子。想來也是,以前都有連衣替她做好,她又何須注意這些。
老頭看她尷尬的放下手中的花燈,衝自己抱歉一笑,那眼笑的,快被灰白的眉毛遮蓋,他慈愛的拍拍雲(yún)卿的手,“姑娘,再不去,心上人就沒了,那小夥子似乎不知道金線百合花燈的寓意??!”
雲(yún)卿回過頭去,卻見到一個美豔的女子,正含笑著將手中的金線百合花燈遞到樞念手上,寧兒在邊上不想樞念碰那花燈,但不知什麼緣故,都只是緊咬著脣,怯羞的看著那盞花燈,開不了口。
她心中一急,疾步衝了上去,緊緊捉住了樞念要伸向那盞金線花燈的手。
那個美豔女子本來已是開心的笑的燦爛,卻被雲(yún)卿臨插一腳,臉色就已經(jīng)變得猙獰,“你做什麼?”
“不好意思。”雲(yún)卿挑眉一笑,只稍稍的傾斜了身子,便以一個曖昧的姿勢,和樞念靠在一起,笑著將他的手捉來,和自己十指相扣,寧兒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擠落到了一旁。緊緊揪著手,死死的看著。
“不好意思!這個男人,他是我的!”雲(yún)卿微笑著將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舉到那個女人跟前,不屑的瞥了眼被她僵硬握著的金線百合花燈,“所以,你那個東西,他不會要的,他能收的,也只能是我的花燈?!?
她說話間,優(yōu)美的脖頸伸長著,像是引頸高歌的鳳凰,那個女人被驚的臉色難看,忍不住到退幾步,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嘶聲尖叫起來,“爲(wèi)什麼,我難得看上個男人,爲(wèi)什麼你要出來跟我搶,爲(wèi)什麼……”
“你知不知道我再找不到男人嫁了,就會被強迫嫁給那個糟老頭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難道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就當(dāng)只是做一場戲也不行嗎?”
雲(yún)卿淡漠的看著她,那個女人眼裡流下淚來,眼神哀切夾雜憤恨。
“這天下男人這麼多,你有何必非找上他!”雲(yún)卿纖手一指,“你長的好看,又不是沒有人喜歡你!”
女人一噎,旋即大喊大叫起來,“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狠心?!?
寧兒在一邊小聲嘀咕一句,“我們又不認(rèn)識你!”
樞念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話,只是抿嘴微微笑著,一雙漆黑的眸子裡,也徜徉著春水,他笑著看一眼身邊臉色緋紅的雲(yún)卿,笑的眼眉彎了彎,瞬息後便沒有笑意,只餘那一個溫潤的眸子,眼眸含春,眼底卻蘊著冰雪。
這個女人顯然不想罷休,雲(yún)卿不想再浪費時間下去,抓著樞念,擰眉冷笑,“不好意思,我們該回家了。”
“不許走!”女人氣急,一把攥住了樞唸的另一隻手。
“香香,香香……”有個書生模樣的人滿頭大汗的從人羣裡擠過來,看往這邊時,急的熱汗直冒,“香香……我去你家提親,可是你爲(wèi)什麼都不在,香香……”
女人臉唰的變得通紅,狠狠的跺了跺腳,驕橫的白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身邊有人呵呵笑了起來,雲(yún)卿她們才知道這個名叫香香的女子是因爲(wèi)戀人遲遲不來提親,家裡又逼的緊了,她心裡不舒服,纔想隨便找個男人去氣氣她那位戀人。
“這個姑娘,怎麼這般大膽?!睂巸涸噲D擠上來,卻不敢有太過明顯的表示,只好溫婉的站在一旁。
樞念輕輕笑了笑,緩緩鬆開了雲(yún)卿握住他的手,“我還不知道原來收了花燈就是一個承諾!”他說到承諾二字時,雙眼一眨不眨的看定雲(yún)卿。
雲(yún)卿與他對視著,並沒有退縮。
然後便看到他眼裡的笑意愈盛,聽他說到,謝謝雲(yún)卿……姐姐。
又是姐姐這兩個字。雲(yún)卿一晚上的好心情被破壞,那種不悅在看到寧兒偷偷露出欣喜的笑容時,在瞬間釀成怒意。
她倏忽轉(zhuǎn)身,聲音已冷了下來,“既然要謝我,你拿什麼來謝?”
樞念似乎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倒是怔了怔,隨即慢慢笑了起來,“姐姐要我怎麼謝?”
“很簡單!”雲(yún)卿轉(zhuǎn)身,勾脣,笑著的雙眼裡,有狡黠一瞬而過,學(xué)著柳昱曾對一些青樓女子做過的動作,她輕佻的點起樞唸的下顎,下意識的舔著自己的脣,“爲(wèi)了幫你,我可是犧牲了我的名節(jié),這樣好了,要不,你就跟著我罷!”
“那意思就是,你這個男人,我要了。”微微瞇起雙眼,不管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也不管寧兒如何紅了眼圈,有些不甘的擰起了衣襬。雲(yún)卿輕笑著,眉間藏著驕傲,她紀(jì)雲(yún)卿要的,便不會藏著掖著,自然是會好好說出口。
樞念認(rèn)真的看著她的雙眼,慢慢的,連眼底的冰寒也要化開,“說起來,姐姐這個動作,不像是調(diào)戲人的動作嗎?”他擰著眉,說的半真半假,“昨晚的舉動,也是吧?柳昱都將你教壞了,以後,還是少和他來往爲(wèi)妙?!?
雲(yún)卿一怔,樞念這是,要管她?
“還有姐姐!”樞念伸手似乎想觸摸她的額頭,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姐姐身邊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姐姐,這個玩笑,開的一點也不好!”雲(yún)卿不知他的用意,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寧兒緊緊咬著牙看著,待瞥見樞唸的視線過來,她才露出一個溫柔的笑,緊走幾步到他身邊,她小心翼翼看著雲(yún)卿,“六皇子說郡主喜歡開玩笑,我原先還不信,卻原來是真的?!?
雲(yún)卿手一抖,尖銳的看她一眼。
寧兒有些膽怯的往樞念身邊擠擠,又怯生生的問,“我可以叫郡主姐姐嗎?六……樞念剛纔說,我可以叫郡主姐姐的!”
雲(yún)卿的臉色一變,臉上的笑容像是面具崩裂,她能清晰的聽到‘咔嚓’一聲,碎的徹底。
什麼都比不上她此刻的心灰。
她後退一步,笑的有些尖銳,“玩笑自然是開的越過火越好?!彼脑捠菍χ鴮巸赫f的,雙眼卻一直盯著樞念,“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叫我紀(jì)雲(yún)卿一聲姐姐的,你……還不夠資格?!彼拷徊?,聲音已經(jīng)帶了冰冷,“就算你成了樞唸的人,當(dāng)了六皇子的侍妾,或者是六皇子妃,都沒有資格。”
“因爲(wèi)我,從沒把他當(dāng)做弟弟過?!彪?yún)卿直直看住樞唸的眼,微微搖起頭來,“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我還不想回宮!”
樞念臉色不變,仍是那般溫和的笑著,眼中甚至帶著抹了然,“我從來都知道,你是個驕傲的人?!?
身邊是如潮的人流,歡聲笑語隨時都飄在耳邊,花燈特有的香味亦是跟著往人的鼻子裡鑽,可是這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guān)了,所有人都在開心,唯有她落寞的站在花市裡,看著漫天如晝的燈火,心底一片幽暗。
忽然有些害怕再對著這個男人,她轉(zhuǎn)身便走。
寧兒有些害怕的抱住樞唸的胳膊,柔聲道,“這裡人真多,我們還是早些回去罷。媽媽她……要是被媽媽發(fā)現(xiàn),她會打斷我的腿的?!彼f的楚楚可憐,眼中的害怕和怯弱,我見猶憐,讓樞念有種對著另一個自己的感覺。
樞念憐惜的刮刮她鼻子,笑道,“萬事有我。”
雲(yún)卿無意中回頭正好看見這一幕,心糾的難受。
強迫自己轉(zhuǎn)過身去,再也不管那兩個人,她出來是想要好好遊玩一番的,怎麼能盡爲(wèi)了那些個讓她不開心的人而跟自己過不去。
一路走著不曾回頭,不知不覺中,她已走到了夜市那邊。
街上的人紛紛叫賣,她卻根本無心看,停在那賣陽春麪的地方,久久駐足。她忽然想起和樞唸的第一次見面,他說他的生日,明明該有長壽麪吃的,卻只有壞掉了的香糕。
不知道她不在的三年,每逢他的生日,還有沒有長壽麪吃?
藏在袖中的手慢慢的揪的死緊,她暗暗咬著牙,猶豫了許久,還是走了過去。
“姑娘要什麼面,我這裡有長魚面,有……”那小鋪老闆見到有客來,慌忙過來招待,見是個美人,動作越發(fā)殷勤起來。
雲(yún)卿有些尷尬,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些無所適從,“我,老闆,你能不能教我,怎麼做面?”
老闆被她的話驚的呆在那裡,他挖挖耳朵,有些好笑道,“你,姑娘你說什麼?”
雲(yún)卿焦急的從腰上取下從小戴在身上的玉佩,仔細(xì)看了看,還是咬牙遞給老闆,“我,我用這個做拜師費用,你可不可以教我?”
“呃,可以,當(dāng)然可以!”老闆不是傻瓜,有錢不賺他就可以回家種紅薯去了,況且,雲(yún)卿手裡的玉佩怎麼看都是價值連城。
他樂呵呵的收下玉佩,教的倒也是盡心盡力,雲(yún)卿又是個聰明的,只花了一盞茶的功夫,便盡數(shù)學(xué)會了。
直到她走時,老闆還把她跟個送錢菩薩般送出去好遠。
笑呵呵的回來,用滿是油的手一個勁的摸著那塊玉佩,直嘆自己今天是交了八輩子的好運。
臨收攤時,他還捧著那個玉佩笑的一臉傻氣,忽然有人在他攤位上坐了下來。敲著那桌子敲的砰砰作響。
“客官,我不做生意了,要收攤了?!彼呛堑男n他嘀咕一句。
那人卻不說話,只是盯著他手裡的玉佩,目光有些複雜。那種像是野獸的目光,讓老闆有些心驚,慌忙將手裡的玉佩藏好,他有些懷疑自己今晚是不是遇到送錢菩薩後,接下來遇到的就是劫匪了。
“這東西,你從哪裡來的?”那人修長的手指敲打著他那張積滿了油膩的桌子,聲音明明是溫和的,卻讓他感覺從腳底冷了起來。
“關(guān),關(guān)你什麼事?反正我是正經(jīng)得來的,你想幹嘛,我可跟你說了,這裡可是帝都,天子腳下,我就不信你……呃,好漢饒命啊……”
‘噌’一聲響,老闆的話都沒得及說完,一把如雪冰寒的劍已經(jīng)指在他的喉間。
“給我!”那人笑著伸出手到他面前,老闆哆哆嗦嗦的將捏的滿心手汗的玉佩放到那人手上,身子抖個不停,“好漢饒命啊,我回去還有個小崽子要養(yǎng),要是我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那小崽子可怎麼辦纔好,好漢……”
“真是聒噪!”老闆清楚的看到那人本來溫和的臉上浮起一抹冷笑,他就嚇的什麼話都不敢說了,緊緊的閉住了嘴巴,只有那雙眼睛是哀求的看著男人的。
“你似乎,兩隻手都碰了這東西?!毖壑新∑鹨荒ɡ湟猓旖禽p挑,有種孤傲的寒意,“骯髒的東西!”
被那冰冷的目光掃到雙手,老闆立刻將手縮了回來,“饒命啊,饒命啊……”
男人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擦著那塊玉佩,似乎想把那上面的髒東西擦下來,那把劍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再指著他的脖子,可他還是嚇的瑟瑟發(fā)抖。那種氣勢,只要男人稍斜一個眼,他就會被嚇的不能動彈。
“聽說你的祖上,是做御廚的?”那人輕呵一氣,從袖子裡拿出一塊帕子仔細(xì)的擦著,角角落落,連縫隙也不放過。
“你怎麼知道?難道是聽這條街上的人說的?”老闆有些奇怪,但還是忙不迭的點頭,心裡只暗求,這位祖宗能放過他。
那人這才正視了他一眼,笑了起來,笑的極是好看,“那麼,你,就跟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