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薇一邊看發票，一邊敲計算器。
兩個多小時後，張薇看著計算器上的數目，與賬目大差不差，也就多了一千多塊錢。
“你這賬目做的還不錯，第二筆錢，後天到賬。”
“今天不行嗎？”
“不行。”
“那劇組停工兩天，誤工費算誰的。”
“又不是不給錢，後天不就到賬了。”
“羣演和場務的片酬按天給，沒錢我開不了工。”
“多少錢，我先墊上。”
“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合作的態度。”
李明洋說完，拎著包直接走人，把張薇氣的夠嗆。
“年紀輕輕火氣不小。”張薇想了一會，還是打給喬經理，把停工的事情告訴了對方。
喬經理一聽要停工，這還得了，他還等著自制劇出來，在老闆面前刷臉呢。
“他們拍的怎麼樣了？”
“還行吧。”
“有沒有拍好的片子？公司花了那麼多錢，可不能是堆廢片啊！”
“我看過一些片段，感覺還行。”
“帶一些樣片回來，給我們看看，要是拍的還行，今天就把第二筆錢給他。”喬經理說完，掛斷了電話。
UGC(用戶自制上傳)盜版，引流確實很好，但優酷想上市，必須徹底切割盜版。
而沒有UGC盜版，普通用戶的原創視頻，不僅耗掉巨大的帶寬成本不能帶來收益，甚至還引起版權麻煩。
現在各家視頻網站都在買版權，價格戰打的噼裡啪啦，版權的價格越來越高。
公司迫切需要自制劇，來撐場面，撐流量。
最重要的是賺廣告費。
盜版流量再高，又吸引不了廣告商，誰腦子有病去投資有版權風險的盜版視頻啊！
“這玩意怎麼那麼低俗……”
“大保健，哈哈，有意思。”
“這個女的不錯啊！很胸圍！”
“專攻下三路，專攻下沉市場啊！這是個大寶貝啊！”
“就是成本太貴了。”
“張會計，對方的製作流程搞清楚了嗎？”
“搞清楚了，要現在把他踢出局嗎？”
“現在踢，你想啥呢，怎麼也得把這部劇拍完再說。”優酷市場部總監陳立仁，沉吟片刻，看向董製片。
董製片見狀，清了清嗓子，淡淡的道：“這種拼湊型的網劇，最重要的是編劇和主演，其次是幕後，導演反而沒那麼重要。”
“這個劇組是他組的，突然把他踢走，要耽誤很長時間，等他拍完，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我們可以私下聯繫劇組其他人，按照他的套路，無限複製。”
啪啪啪！
“董製片說的好，說出了我的心裡話，張會計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
北影男生宿舍503。
“明洋，我錯怪你了，你不是吃軟飯的，你只是沒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才華。”張若筠看著包裡滿滿的鈔票，嬉皮笑臉的說道。
李明洋笑了笑，從包裡拿出一沓鈔票，數了兩千，把剩下的八千給張若筠。
張若筠雖然是星二代，客串過好幾部電視劇，生活優越。
但從來沒拿到過高片酬，拍的戲都是老爸投資的，給的是羣演的錢，美其名曰鍛鍊……
“哥，還有我呢。”喬山一邊搓手，一邊憨笑道。
李明洋從包裡又拿出一沓錢，數了四千塊，把剩下的六千給了喬山。
演員的片酬不是一次性結清，李明洋是按照投資方給他的付款方式和時間，分三次，334支付。
籤合同給一部分，中途給一部分，殺青當天結清。
張若筠明面上6萬，實際上兩萬六。
喬山明面上5萬，實際上兩萬。
手裡還剩下六千，李明洋從包裡再掏出一萬塊，給其他同學發工資。
十六個人，每人一千塊，剛剛好。
發完了男演員的工資，李明洋接過張若筠遞過來的華子，吸了一口，拎著包來到學校食堂，給女演員發工資。
譚鬆昀9000，鍾曉玉6000，張曉斐4000，其他女羣演600。
整個劇組最貴的就是譚鬆昀，實際片酬3萬。
小松鼠那張娃娃臉還是很吃香的。
主演片酬都是按階段給，羣演按天結。
發完演員片酬，李明洋去了攝影系，吳志奎的寢室結幕後的工資，幕後是按階段給錢。
吳志奎是攝影系的學霸，已經畢業，八月份就要到東方電視臺上班。
他的夢想是拍電影。
李明洋找他拍再見金華站的時候，幾乎沒怎麼費力，他就同意了。
其他幕後，有一半是他幫忙拉起來的，號召力不是一般的強。
“明洋，你小心一點，那個製片人張薇居心不良，似乎想把伱踢出局。”吳志奎接過兩萬塊，把錢交給自己的室友。
“是嗎？”李明洋沉吟一聲。
“你去銀行取錢的時候，那個張薇打電話給我，問我想不想去優酷上班……嗨，這不就是挖牆腳嘛！”
“你怎麼回的？”
“我說考慮考慮。”
“外行就是麻煩，他們不會以爲沒有我，隨便找個人就能拍吧？”
“可不是嘛！一羣傻逼。”
“先拖著，探探對方的口風，要是拍不成了，我們也不用再花冤枉錢了。”
吳志奎點了點頭。
又和吳志奎聊了一會，等他室友把錢點清楚以後，李明洋離開了吳志奎的宿舍。
來到樓下，李明洋點了一根菸，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濃煙，煙霧繚繞中，李明洋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容。
北影作爲國內三大影視學院。
無論哪個系，都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
幾萬人競爭幾百個名額，錄取率一直在5%徘徊，最低的時候跌破2%。
其中表演系的錄取比例最低，算上高職班，才勉強在1%徘徊。
進了北影只能說比普通人強一點，並不代表一定能混出頭。
北影開設的那麼些個專業裡頭，最容易找到工作、接到活兒兒的，其實還真不是在外行人看來風生水起的表演系，反而是影視文學專業。
當然，是做槍手。
北影表演系，那是千軍萬馬裡篩選出來的，基本上每年都能出幾個明星學生。
外加十幾個劇組打醬油的小演員，熬來熬去到最後混個老戲骨的稱呼之類的，或者翻個花，出人頭地。比如張鬆文。
還有很大一部分，就在大浪淘沙裡被淘下去。
改行了，嫁人了，做生意了，當公務員了等等。
並不是條件差了，能考上北影表演系，那都是從幾千上萬人裡被選出來的，沒有一個是廢物。
大家缺的是機會。
即便後來自媒體崛起，短視頻和直播興起，愛優騰稱霸，短劇火爆……機遇大增。
但娛樂圈的機會依然少之又少。
走捷徑，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走的通。
娛樂圈裡從來不缺少想走捷徑的男女。
很多學生爲了一個角色，給導演助理或者攝影師當小三，一干就是好幾年，最後都沒撈到機會。
相比之下，幹編劇的因爲背靠北影，專業能力，外面很是信得過，而且在校生價格又便宜，挑大樑的活兒輪不著，但給那些有署名權的大編劇當個槍手什麼的，這一類的活兒還真是不少。
當然，活兒幹完了，到最後因爲各種原因沒拿到錢的也不稀罕。
只要對方不怕臭了名聲，你拿人家也沒什麼好辦法。
最後想熬到獨立編劇、有署名權那個級別，並不比當演員容易。
北影最難出頭的是導演系。
國內是導演中心制。
一個劇組只需要一個導演，
導演手裡掌握著一部戲的成敗，誰敢放心把那麼大一個攤子交到你一個沒經驗，沒資歷，沒成績的人手上？
但始終得不到第一次機會的情況下，又哪裡來的資歷和成績?
死結!
只能熬！
想各種辦法走各種路子的去熬!
場記，導演助理，副導演，執行導演，製片助理，攝影助理，啥都幹！
寫劇本，搶編劇的飯碗。甚至做最苦逼的跟組編劇，隨時拎過來就改，劇組裡誰的牌最大聽誰的，讓怎麼改就怎麼改。
拍廣告，拍Mv，甚至還有去拍愛情動作片的。
有的也跑去演戲，攢人脈。
還有的跑去給電視臺節目寫策劃的，混著混著也能混個執行導演，製片人。
這一類的，以選秀節目編學員身世，法制節目編震驚小故事，真人秀編人設想橋段最多。
熬啊熬！
得先在圈子裡熬下去，才能慢慢碰機會。
至於攝影系……
這麼說吧，就北影這塊金字招牌，攝影系歷年的畢業生裡，少說得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幹婚紗攝影和婚禮錄像!
還有三分之一，去到了各家電視臺，拍他們的同學們寫的法制小故事。
只有剩下的最後那三分之一，要麼是真的在影視圈子裡站穩腳跟了，要麼跑到時尚界去了。
前者成了攝影師，後者成了攝影家。
前者拍電影電視劇，後者辦攝影作品展。
這都是混出頭的，沒混出頭的，只能拍私房照，拍麻豆周處除三嗨，指不定哪天就進去了。
吳志奎當然知道進電視臺，會幹些什麼。
能拍劇，肯定優先拍劇。
這可都是資歷啊！
要是劇火了，混劇組，可比電視臺打雜強多了，也更容易出頭。
張薇和她背後的優酷，把主意打到吳志奎身上，真不是一般的外行。
且不說兩人是北影校友，屬於一個戰壕。
就導演和攝影師，這直接的上下級關係。
吳志奎敢背刺自己，他以後在娛樂圈就站不住。
除非……優酷肯讓他當導演？
可能嗎？
“也不是沒可能……”
優酷太外行了。
李明洋微微一笑，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娛樂圈很現實，他早就見識過了。
所以他在拍攝吊絲男士的時候，藏了好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