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甜甜圈真好吃
亡靈半位面的萬年寒泉人工湖中過了遍水、身體素質已經被重新刷新了屬性的骷髏們裹著厚重的冬衣，一個個接過霍雨浩的信件後在平地上簡直健步如飛。
等他們到了溫度更低的靠近極北之地的地區，經過針對冰屬性專門磨鍊強化的身體會讓他們的速度比尋常魂師還要快得多。
裹在嚴實冬衣中的骷髏們各走一路，只要不拉到極近的距離查看，與正常趕路的人類幾乎完全無異。
“一路順風~”
霍雨浩揮著手，看起來好像好像是在送學生趕往考場的班主任。
這注定是個不眠夜，除了南宮碗因爲興奮和忐忑、徐天然因爲焦慮而睡不著覺以外……
還有高手！
順利拍下傳說中的冰火兩儀眼小道消息的王冬兒回到酒店以後，就在地圖上根據指引將傳說中隱藏著冰火兩儀眼的區域標示了出來。
這八十萬金魂幣果然花得很有價值啊，連“冰火兩儀眼有毒障保護、最好以極致純粹的冰護體”的絕密小道消息都有！
這對王冬兒小姐來講有難度嗎？
昊天宗不是還有一張玄冰玉髓牀一直扔在客房閒置無用嗎？還放著吃灰幹什麼？
昊天宗養它這麼久，也該到了它英勇獻身的時候了，早晚安排把它鑿了！
王冬兒美滋滋地想著究竟什麼仙草比較適合自己，但有些人可就笑不出來了。
“唉……”
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的女生宿舍中，正在凌落宸房間拜訪的蕭蕭穿著睡衣躺在轉椅中，滿面愁容，眼底隱隱透著些委屈，根本顯露不出一點開心的樣子。
而還沒有從被蘇彤狠狠打擊的失落中走出來的凌落宸抱著被子縮在牀角，臉上的表情比蕭蕭還要難看幾分。
今晚，她們和一衆史萊克交換生被帆羽老師統一召集到了附近的某家豪華酒樓的頂層專屬包廂中。
帆羽老師竟然在這麼奢侈的酒樓請客，著實讓交換生們又驚又喜——本來只有王冬兒會每週組織聚餐吃喝吹牛，沒想到帆羽老師如今也上道了啊！
不過當交換生們興沖沖地趕到酒樓並點餐後，一直非常和藹地對他們噓寒問暖的帆羽老師在菜上齊後，卻是關緊了包廂的房門，隨即對所有人深施了一禮！
“很抱歉，由於明都方面的客觀情況發生了巨大變動，學院不得不對大家的交換學習計劃做出緊急調整。”
“這可能會對大家的個人學業和發展安排造成一定影響，老師先在這裡給大家賠個不是。”
又當了一次躬匠的帆羽面帶愧色，向惴惴不安的學生們通報了海神閣最新下達的“除魂導系學生外，所有交換生均需遞交赴魂殿實習申請，並積極學習咒語等各項流程”的通知。
這樣的通知是隻能口述而不方便印在紙張上傳達的，而聽帆羽老師將學院的具體命令一條條陳述下來後，交換生們不由得面面相覷。
交換生的來源是很多樣的，既有寧天這樣走到哪都想著能爲宗門薅點什麼好處回去的大小姐，也有因爲自知武魂低劣、註定在年級中長期墊底，還不如來看看能不能趁著學院缺少魂導器人才的東風留學撿個漏的純散人。
魂靈這樣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發明，在同窗們高強度討論的轟炸之下自然也落入了他們視線中，能報名到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留學的學生，最不缺少的就是膽量和好奇心。
史萊克學院的常識教育讓他們對魂靈能給組織、國家和個人帶來的益處一眼可辨，但哪怕明知魂靈帶來的新的機遇，也沒有一個人的思想會解放到寧天這樣直接走關係去實習。
沒想到……學院竟然直接催著他們轉行去“積極學習核心技術”、“學成歸來報效學院、報效祖國”，看起來比咱們自己還著急。
“請大家放心，學院再怎麼樣也不會害了自己的學員。等大家學成回校，唐門和武魂系中都將有一系列前途遠大的要職爲各位虛位以待；作爲最早接觸學習魂靈工作的人，大家將獲得比學習魂導器、轉系魂導器光明得多的未來！”
唐門……這是個什麼狗屁玩意？不過聽起來，似乎學院有著非常強烈的偷師魂靈的意向啊？
武魂系的交換生們在帆羽老師的耐心講解下反應各異，但魂導系交換生們卻是比較統一的懵逼。
學院爲什麼只要求武魂系的學員去偷師啊？我們又不是傻子，也能看得出初創的魂靈是一個不亞於學習魂導器報效學院的風口，爲什麼大夥就被擋在門外，只能繼續專心學習魂導器？
當然，真心熱愛魂導器、且已經在這方面投入了太多精力、沉沒成本讓其無法回頭的學員也大有人在，對這種高純度的學員而言，魂導系的慶幸自己可以繼續學習熱愛的事業，武魂系的則不滿自己憑什麼被強行調崗。
後者肯定是比較少的，因爲武魂系轉魂導系的難度在史萊克學院幾乎可以說是負的，真心熱愛魂導器的除非是想要保留武魂系的待遇，否則早該轉系了。
不管大家是怎麼想的，既然學院下了命令，那就執行吧——犯不上爲這點事冒著被開除學籍的風險和學院頂牛。
半夜跑到凌落宸房間訴苦的蕭蕭心中的無奈和委屈也來源於此。
客觀來講，學院要求他們調轉研修方向，努力接觸魂靈並學習技術的命令對他們個人是一個不算差的選擇，但……
“果然，當學院的意志開始轉向的時候，我們這些學員個人的意願和前途一點都不重要呢……”蕭蕭隔著窗戶看向僅保留些許微光的校園內的路燈，聲音中帶著茫然與惆悵。
凌落宸低著頭，被子蓋住了下半張臉：“這不應該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事情嗎？”
“我們當初之所以會來這裡……就是因爲學院需要魂導器方面的人才啊。”
“現在學院又找到了比魂導器更讓他們感興趣的東西，建議我們轉換學習方向也再正常不過了。我們本來就是爲了滿足學院的需求才被送來交換的啊，學院的發展本就排在學生的前途之前。”
“說到底，我們從一開始就吃著學院的飯，拿人手軟自然要跟著海神閣指揮棒起舞，而且似乎學院給出的選擇也並不壞，對我們個人和學院都是個雙贏的選擇，不是嗎？”
“可是，可是……”蕭蕭捂住了嘴，聲音中多了幾分哽咽。
“這和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我們明明生活和學習都已經步入了正軌，爲什麼要在這時候……”
“就不能讓我們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三年，再讓另行招募的其他學員來執行學院的任務嗎？”
凌落宸沉吟片刻，看向蕭蕭那充滿複雜眼神的眼睛，認真地道：“願意遠赴萬里到明都的基本也就我們這些人而已，再次徵調也抽不出太多的；如果你不願意，我相信學院也不會逼你。”
“而且……你明明沒必要排斥學院的安排。”
躺椅中的蕭蕭合上雙眼，良久後才慢慢對凌落宸訴說：
“我……一直都不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孩。”
“不管是魂導器還是魂靈，我其實都無所謂，不像夜學長那樣有著狂熱的喜愛；對我來說，兼修什麼都是沒有太大區別的，我一開始只是想成爲優秀而強大的魂師，給我的家人更好的生活，讓我的家族能有地位更進一步的本錢啊。”
“當初我報名交流的時候，甚至連這座學院裡許多一年級的常識都不知道；我只是逃避著面對王冬，又想要去看一看能讓穆老也推崇的魂導器究竟有何魅力、於我有何助益而已。”
“是啊，落宸姐你說的沒錯，不管我是繼續研修魂導器，還是去努力鑽營老師們的新寵魂靈，回到學院後我都會是學院的心頭寶呢。”
蕭蕭的頭埋得更低了，些許自嘲的神情也浮現在嘴角。
“我可是舉世罕有的雙生武魂啊，當初的我可真是傻得可愛，竟然早早給寶貴的第二武魂附加了百年魂環……而且爲了一個核心弟子的名額拼了命地去爭取。”
凌落宸看著一身睡衣的蕭蕭，這才發現這丫頭這兩年不僅長了身體，而且似乎在自己未曾注意的時候，精神上也漸漸邁入了大人的世界。
“落宸姐，你知道……那個被學院要求我們想方設法靠近並套取情報的，如今炙手可熱的魂殿殿主霍雨浩，當初親自給我開出了怎樣的條件嗎？”
聽到“霍雨浩”三個字，凌落宸猛然感到心尖一陣發顫，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問道：“怎樣？”“他說……”蕭蕭的眼睛已經蒙上了一層水汽。
“如果我願意在這裡和明德堂完成學業並安家落戶，什麼都不用我操心，只管由著自己的愛好修煉，不會有任何的考覈與障礙，他們會提供一切修煉所需的資源和富足的補貼，讓我安心修煉到九環，並且爲我定製最適合的魂導器，等我進入九環就讓鏡紅塵親自保薦進入供奉堂。”
“只是，十萬年魂環他們是實在無法保證的，畢竟整個日月帝國明面上的十萬年魂環都未必有兩手之數呢。”
凌落宸不由得聽得有些發愣，合著霍雨浩那傢伙是四處出擊、多點開花，鋤頭漫天揮的？
只需要安家落戶，沒有任何考覈與障礙，而且提供到九環所需的一切資源？這怎麼好像比自己的條件還好啊！我可是史萊克七怪啊，就算蕭蕭是雙生武魂，這未免也有些……
“沒有任何考覈……不需要我這樣的雙生武魂去靠戰鬥和比賽證明自己的價值，不需要我經過重重考驗才能被獎勵升入內院，不需要我去執行與邪魂師生死相搏的三十次監察任務才能畢業，不需要……歷經重重艱險才能成爲海神閣備選。”
“離了家，我才知道自己竟然能賣出這麼好的價格……真諷刺……即使我知道其中有我身爲史萊克學員的溢價，但那又如何呢？那傢伙說得沒錯，我是雙生武魂，本就不該被一視同仁啊！”
蕭蕭語氣哽咽，又哭又笑地說道：
“做了十幾年讓人心安的乖乖女，離家萬里時被教唆自己就是因爲不知道給人添麻煩才被虧欠了太多，可悲的是我想反駁他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想要啊，我怎麼可能不渴望被人重視珍惜的感覺？”
“我一直以爲自己已經足夠被學院和老師看重，然而……唉……”
“我告訴他，史萊克就是因爲這樣公平的競爭纔有了傳承萬年的榮耀；他卻告訴我在自己的訴求得到滿足之前，不要同理心過剩、把自己一個外院弟子帶入海神閣主的立場，我還不配，哈……”
凌落宸一邊聽著蕭蕭情緒激動的訴說，一邊想著自己那份已經被改了一版的合同，心也不由得一起亂了。
“蕭蕭，那你……是不滿於學院要求我們盡力轉修魂靈的命令嗎？”
蕭蕭輕輕搖頭：“我說了，哪怕到了幾天，我依然不是那麼有主見，乃至於可能有些軟弱的人。換個方向學習，對我來說沒什麼。但落宸姐，你不要說你不明白學院沒有明說，但實際上希望我們去做的事情……”
“他們，到底還要讓幾個菜頭鋃鐺入獄啊！我只是向學到一身本事而已，從來不想成爲間諜啊！”
眼淚止不住地從蕭蕭眼角滑落，時至今日每每想起和菜頭隔著鐵窗無助地看向她的那一幕，心碎的感覺都會難以阻擋地涌出。
“落宸姐，你明白嗎，現在的我與當初想要逃避王冬的我並沒有什麼不同，明明很羨慕別人的勇氣和自信，但卻又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擁有它們！”
凌落宸沉默良久，終於擡起頭，開解道：
“當初你和王冬的糾葛，到了今天應該早已消散不見了吧？”
“是啊……我沒想到會在明都再次見到她，而且還每週都能看到她那談笑風生、舉止自若的樣子。曾經那一點荒唐的兒女情長，我早就放下了。”
“那麼，何不去看看她呢？你羨慕的勇氣和自信，還有爲自己而活、敢作敢當的人格，不都就在她的身上嗎？”
蕭蕭不由得愣了片刻，隨即輕輕點頭。
王冬辦了長期休學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而且哪怕在明都的異國他鄉，都有著比他們這些交換生中最擅交往的寧天更大的名氣——哪怕這名氣是撒幣撒出來的。
“但……我還有家人，我從入學的第一天開始就是爲了給他們更好的生活，我不能只顧著自己……”
“蕭蕭。”凌落宸突然打斷道，“我在內院的朋友傳來消息，天魂帝國在組建魂師挺身隊準備將精力從正面轉到遊擊……學院也加大了招募內院學員執行邪魂師監察清剿任務的力度和頻率。”
“至於目標……你明白的，就是天魂帝國的西疆地區，那片讓無數魂師談之色變、有去無回的地方。”
“你不是孤身一人，但你的家人也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了你的身上，他們同樣無法失去你。學院和天魂帝國有對外院和大部分內院學員公開的是，那裡可以確信有至少兩名邪魂師封號斗羅坐鎮。”
“你……五環的邪魂師讓我這一屆史萊克七怪損失慘重，等你學成歸返，做好了去西疆執行三十次監察任務的準備了麼？”
蕭蕭的小臉一瞬間變得煞白，旋即連連搖頭，但良久後又看向凌落宸的眼睛，認真點了點頭。
次日，蕭蕭第一次主動約了王冬兒到學院門口的美食街去壓馬路。
喜出望外的王冬兒先是回酒店認真收拾化妝了一個時辰，才提前一刻鐘出現在了二人中午約定的地點。
“冬……冬兒。”
看著將一枚金魂幣瀟灑拍到店家收銀臺的王冬兒，蕭蕭底氣略有不足地輕聲道。
“嗯？什麼？”
王冬兒的視線集中在店家正在從油鍋裡撈出成品並準備潑灑醬汁調料的動作上。
“你當初爲什麼要辦休學啊？明明在學院纔有最好的資源和修煉機會吧？”
“嘿，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啊。我覺得明都這地方比史萊克繁華，值得多留些日子一玩罷了。而且我可是昊天宗少主，離了學院又怎樣？以我的身份會缺少學院的那些資源？我現在過得很開心，這就夠了。”
小吃店主將兩份小吃遞給王冬兒和蕭蕭，隨即回到陰涼處的座位繼續看他的二級魂導師考試寶典。
“我又不欠學院什麼，想休就休，想退就退，人這一輩子最多不過幾百年，要想通透快活，考慮別人之前要首先取悅自己！來，吃！”
王冬兒舉起手中的紙袋，和蕭蕭碰了下拳。
“嗯~甜甜圈真好吃~哈哈哈~”
看著王冬兒那抿著嘴舔了舔糖漿，一臉滿足和開心的樣子，蕭蕭突然間覺得自己心底的好多疑惑，似乎都沒必要再問出來了，它們都和長久縈繞在自己腦海中的迷茫一起，去了再也找不回的地方。
“嗯……”蕭蕭輕笑一下，對著糖漿最濃的地方咬了下去。
“甜甜圈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