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沒興趣多對著夸父的畫像,又翻到下一頁的文字上。“粵若稽古聖人之在天地間也。爲衆生之先,觀陰陽之開闔以命物,知存亡之門戶,籌策萬類之終始,達人心之理”《鬼谷子》是也。
鬼谷子姓王名詡,春秋時人。常入雲夢山採藥修道。因隱居清溪之鬼谷,自稱鬼谷先生。他是縱橫家鼻祖,蘇秦、張儀都是他的弟子。據說孫臏和龐涓也是他的弟子。縱橫家推崇的是權謀策略及言談辯論技巧,與儒家推崇的仁義道德大相徑庭,世人譏詆者極多,但是莫天悚喜歡他。察覺《天書》絕對不是炎帝和黃帝時代的東西。遙想當年蘇秦憑其三寸不爛之舌,合縱六國,配六國相印,統領六國共同抗秦,顯赫一時,當世稱雄。而張儀又憑其謀略與遊說技巧,將六國合縱土蹦瓦解,爲秦國立下不朽功勞。一時之間心潮澎湃。
莫天悚最喜歡的就是縱橫術“潛謀於無形,常勝於不爭不費”現在他就要憑一己之力,勝飛翼宮於無形之間。不過這是他看熟了的文字,依然是一目十行。這一篇《鬼谷子》將他看得熱血沸騰,終於開始喜歡《天書》了。
第九頁是用鸚哥羽玉片投影的,依然是工筆圖畫。一隻美麗的鸞鳥胸口插一把寶劍,雙眼睛穿著一枚鋼針。寶劍猩紅的劍鞘,五彩的寶石,美麗奪人心魄。莫天悚實在太熟悉了,赫然乃是幽煌劍。鋼針很一般,但莫天悚還是覺得這是九幽劍。九幽劍看起來就很一般。眼對穿又讓他想起卓瑪,一時間更是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鸞爲赤神靈之精。這幅畫的意思再直白不過。
第十頁依然是文字,乃是莫天悚也經常寫的漢隸。不過書寫風格和莫天悚完全不同,用筆瘦硬有力,骨肉雄渾。棱角處方筆森挺,斬釘截鐵。氣勢渾穆剛勁,茂密豐偉,有大氣魄!開篇道:“天地合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列星隨旋,日月遞照,四時代御,陰陽大化,風雨博施。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之謂神。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冬至,辰星(水星)見於北,冬氣交令,萬物蟄伏”
說了一大段開場白以後,後面可算是涉及到練功的方法,正是飛翼宮的天一功的心法,莫天悚越發激動起來,感覺已經將勝利握在手心裡。高高舉著翠綠的鸚哥羽,貪婪地朝下看。文章並不很長,莫天悚不久就看完了。
這是一篇完整的練功心法,並沒有被分成九重。“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整個心法的重點不過是這一句話。天一功的“天一”二字不是“天人合一”之意,而是以水克火。
白晝是陽,夜晚是陰;男人是陽,女人是陰。冬爲水,癸水爲陰,子夜是癸水,女人也是癸水。於是有了陰盛陽衰的飛翼宮,有了本來該在晚上活動,卻偏偏喜歡陽光的水青鳳尾在寒冷的冰山腳下修習天一功。
“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之謂神。”冥冥中自然有老天爺在安排一切。莫書生體質陰,水青鳳尾性質陰,當初才能合作進入鸞舞井。說白了,天一功就是讓水青鳳尾殺死當初鸞舞井裡的鸞鳥,取出烈煌劍,接著去對付太陽神炎帝的方法。
年深日久,真實湮沒在各種各樣的傳說中,原本簡單的天一功也早被水青鳳尾發揚光大,有了九重之說。天一功練的是陰氣,器械也以柔取勝,大部分水青鳳尾掌力都偏於陰柔,只有曹橫在文沛清的指點下練出火性的天焰掌。當初莫天悚在黑龍潭就曾經中過曹橫一掌,整個心口都被燒黑了!天焰掌也是陰極生陽。就像莫天悚修習的九九功一樣。
水青鳳尾和莫書生同去鸞舞井,一得《天書》,一得幽煌劍,發展出後來的天一功和九九功。兩種練功的方法雖然不同,然殊途同歸,都可以通過練陰氣而具火力,可以抵抗很大一部分三玄島的雷火功。
三玄極真天內功雷火功練純陽之氣得三昧真火,具雷電之力,卻不具備陰力。不管是天一功還是九九功,若是練習得正確,都是雷火功當然的敵人。羅天的功夫其實非常了得,遇見莫家兄弟卻總是吃虧,根本原因就在於此。
怪不得中乙那個混蛋牛鼻子會插手文家和飛翼宮的鬥爭。三玄島不會是第一次插手了。怪不得薛牧野和文沛清乃至梅翩然知道的都僅僅是傳說,而有關幽煌劍和鸞舞井的一切中乙能調查得如此清晰。
當初水青鳳尾一定是懂得如何解讀《天書》,否則他們不可能學會天一功。後來不知道出現什麼變故,說不定是因爲三玄島的插手,也說不定是因爲和文家的糾纏,《天書》的解讀方法像文家的九九功一樣失傳了。飛翼宮和文家更是糾纏不休,讓不是文家血脈的莫天悚來到飛翼宮。
激動的莫天悚輕輕放下鸚哥羽,拿起最後一片血沁玉片,將《天書》翻到第十一頁上,還沒等看,又覺得陰森森的,不由得將注意力全部集在血沁玉片上,可惜翻來覆去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忽然聽見孟綠蘿在外面拍門道:“天悚,你在裡面幹什麼呢?門關得這麼緊!天都黑了也不出來!”接著是“喀嚓”一聲,門閂已經被震斷。
莫天悚一驚,他太專心,竟然忘記時間。急忙上木塌躺下,孟綠蘿已經走進來。莫天悚裝著剛剛被吵醒的樣子,揉揉眼睛坐起來,似乎才知道自己手上還捏著一張玉片,慌忙又將血沁玉片放下,高高舉起另一隻手裡的《天書》,甚是尷尬地笑一笑,偷偷瞄孟綠蘿一眼,低聲不好意思地道:“小姨媽,我沒有偷懶。正在看《天書》!”
孟綠蘿“噗嗤”一笑:“你是不是蛇毒還沒幹淨,人覺得睏乏?放心,我不是那樣不通情理,連覺都不許你睡,要不我也不會給你準備木塌了。”
莫天悚表現得更是尷尬,急忙將玉片和《天書》收拾起來:“我這就去外面認真看。”
孟綠蘿失笑道:“天都黑了,還看什麼!你和你爹一樣喜歡睡覺偷懶!看《天書》你拿著玉片做甚?”
莫天悚正色道:“從明天開始,我一定認真。小姨媽放心,我還記得一個月的期限呢!萬一我沒有東西給你,你真生氣怎麼辦?”
孟綠蘿莞爾道:“得了吧你,又說好聽的!小心話說死了,到時候不好下臺。你要實在喜歡那些玉片,我都送給你就是了。但你別像你爹那樣,只顧著欣賞玉片,將正事也忘記了。”其實孟綠蘿在沒進門以前,已經通過洞幽察微看見了莫天悚,但莫天悚當時正在研究血沁玉片,她卻誤會莫天悚是在欣賞玉片,不過拿著《天書》裝樣子,便沒有仔細多想多問,只覺得莫天悚的一番做作甚是好笑。
莫天悚詫異之極:“你是說我爹當年也將玉片剖出來過?”
孟綠蘿點頭道:“可不就是?當初你爹還帶著你說的那個子匙呢!我還真沒見過那麼好的玉石扳指,顏色又紅又透,就算不是開古墓的鑰匙,也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你爹整天拿著紅玉扳指和玉片比較。也像你似的,最鍾情血沁的那片。還不是什麼也沒看出來?我已經答應把玉片都送你。你真想破解《天書》,就多看看你的幽煌劍,別整天鼓搗那些漂亮卻沒用的玉片!”
莫天悚越加詫異,原來當初文沛清也發現過玉片,不知道他有沒有明白玉片的作用,看見《天書》上的字畫?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小姨媽,別說了!我保證明天認真還不行嗎?你要是又聽說我睡覺,直接把我揪起來就是了!”
孟綠蘿失笑道:“誰管你睡不睡覺了!日後你想睡覺就正大光明地睡,不用拿本《天書》裝蒜!光顧著和你閒扯,把我來的目的都忘記了!今天孟澤嵩買了幾筐大閘蟹回來,我是來請你一起吃螃蟹的。”
孟澤嵩是青彩冰絲,負責整個水青鳳尾對外的採買,也就是說她是出去得最勤的一個人。棱格勒盛產的金子就是通過青彩冰絲纔會變成各種各樣精美的物品。這是一個肥差,也是飛翼宮的經濟命脈,一向由姓孟的人擔任。孟澤嵩性惰而貪婪,不足畏懼。莫天悚對她不感興趣,搖頭道:“我還是回去吃翡羽燒的家常菜比較好。”
孟綠蘿一把拉住莫天悚的手,笑道:“別拒人於千里之外。這裡是在阿爾金山,難得吃到大閘蟹!我也是照顧你最近兩天心情不好,纔來叫你一起散散心的。”
莫天悚無奈,只好跟著孟綠蘿離開含涼齋。
飛翼宮有一巨大的人工池塘叫做廣燁池。池中三個小島,以海外三山命名,每座小島上都有建築。蕖華榭是蓬萊島上的一個水榭,四面皆窗,九曲迴廊跨水接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