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索性拉起警燈,快速的往白裡村趕。
心中有些後怕。
幸好幸好,臨出發的時候,沈新覺得李墨一個人帶著天魁不靠譜,讓陳果跟著一起去了。
要不然,天魁真能出事兒。
本來接到劉寶青的電話,沈新想自己去的。
可剛一走,天巧就眼巴巴的跟了上來,還用爪子鉤沈新的褲腳。
那眼神,寒冷都能融化了。
沈新交代她,說讓她等著,自己馬上就回來。
說的好好的,自己一走,她又跟上來。
走一步,跟一步。
沈新沒招兒了,考慮一下,把天魁帶過來好好一番叮囑,讓他一定要聽李墨的。
李墨要是回來告狀,說他不聽話,自己狠狠的收拾他。
他絕對聽懂了,還汪了一聲點頭,可老實的往李墨身邊湊,蹭李墨的褲腳。
等李墨牽著他走遠,沈新依舊覺得不放心,這才讓陳果跟著去。
現在看,這個決定無比正確。
要不是陳果眼疾手快,撲住了天魁,這傢伙就要犯大錯了。
前面就是白裡村。
路邊停滿了車。
這都是那些過來討要說法人的車。
快到拐入陳芳救助站的那個路口,一臺救護車轉出,嗚嗚嗚的拉著警燈。
沈新連忙讓道。
救護車呼嘯而去。
後面有人尾隨,沈新一眼就看到了馬春新。
沈新把車停在路邊,下車迎上去:“電話裡也沒說清楚,他是被一條狗咬了,還是被很多條咬了。”
在李墨和陳果趕到現場沒多久,沈新就接到李墨的電話。
說出事兒了,楊文慶被狗咬了。
天魁也差點兒衝出去,一起去咬楊文慶。
馬春新一腦門子官司,還沒開口,旁邊就有人上前質問:“那小子走了,我們怎麼辦?”
很顯然,這些是過來討要說法的人。
紛紛響應。
“對啊,我們的事兒怎麼弄。”
“他被狗咬了,那是他活該,但一碼歸一碼,他詐騙我們的事情必須要有個說法。”
“陳芳呢,你們警察讓陳芳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馬春新額頭青筋直跳,想大喝制止。
可這幫傢伙都鬧好幾個小時了,戰鬥力強的嚇人,而且人人手裡都舉著手機,隨時準備錄像。
但凡自己語氣差一點兒,被人惡意剪輯放到網上,就能編造出警察恐嚇人之類的假新聞。
馬春新黑著臉,拽著沈新往救助站走。
沒走兩步,路邊草叢裡就躥出一隻貓。
這貓狗還沒抓回來呢。
但現在也顧不上了,楊文慶再混蛋,也是人,他受傷了,不是小事兒。
沈新低聲問嚴不嚴重。
馬春新微微搖頭,表情凝重的道:“那狗一口咬住褲襠,死活不鬆口,估計……夠嗆。”
沈新輕抽一口涼氣,莫名覺得下面有點兒疼。
正說著,來到了救助站前。
沈新看到了唐旭和一箇中年人,應該是村主任。
還看見了胡光宇,最開始就是他們方泉派出所來的人。
然後於大林坐在地上,正抱著他那條黑狗哀嚎著。
黑狗嘴角有血沫,身體一抽一抽的。
李墨和陳果也在場。
陳果牽著天魁,李墨的右手還打著繃帶。
見到沈新,天魁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直往陳果背後躲。
躲有用?
沈新上去就是一個大逼鬥。
“沈新,算了,也不怪他,是我沒牽住他。”李墨急忙打圓場。
沈新還是一巴掌,指著李墨問他以後還敢不敢。
服從性可不是隻在自己面前聽話才行,必須在別人面前也聽話。
要不然,沈新怎麼敢把他放心的交出去。
天魁低著頭,不敢直視沈新。
但知道往李墨身邊湊,還用爪子扒拉了他一下,彷彿在說你再說句話呀。
陳果見天魁怕的厲害,連忙說帶他先去抓那些放出去的流浪狗。
還誇天魁是厲害,只要叫喚一聲,那些狗嚇得立馬不敢動彈。
沈新點頭,暫時顧不上他。
現場發生了什麼,有視頻。
這些討要說法的人,一個個可都錄著像呢。
救助站也有監控,可惜沒有拾音功能。
馬春新現在儘可能的蒐集拍攝的視頻,還原事情經過。
也就是於大林這條狗,是自己衝出去的,還是他授意衝出去的。
當時沒人注意他。
沈新也幫著一起問,看視頻。
一個畫著眉毛,皮膚保養極好的中年婦女把手機遞給沈新,嚷嚷著楊文慶就是活該,是他太囂張了。
她錄了好幾段視頻。
上午的都有。
沈新點開查看,想了解具體的事實情況。
根據劉寶青的說法,上午十點多,楊文慶被堵在了救助站。
救助站是個大鐵門,黑色,鐵藝的那種。
鏡頭中,就見烏泱泱三十來號人,把大門圍的水泄不通,有人帶頭的情況下,大聲跟門內的楊文慶吵架。
楊文慶挺年輕的,和他爸長的挺像,國字臉,個頭也挺高。
他穿著一件機車服,鏡頭裡也拍到了他停在院子裡的摩托車。他長得像爸,性格卻像媽,面對這麼多人圍堵,還是振振有詞。
“誰騙你們的,你們找他去啊,找我幹什麼,我收你們錢啦?”
“我明白告訴你們,老子沒錢,想報警去報啊,警察來了我也這麼說,反正我沒錢。”
“一個個的都裝什麼裝,一堆狗屎,一個個人模狗樣的,救幾條流浪貓狗,就以爲自己是大善人啦,你們他媽的以爲自己是什麼好玩意兒啊。”
他提著鐵鍬,敲打鐵門。
沈新零星聽了幾句,已然能夠感覺到他的囂張。
後來方泉派出所的人來了,試圖調解。
但沒用。
雙方互不相讓。
這些掏錢做慈善的人,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反正就這麼一直僵持著。
楊文慶也不開大門,就隔著大門跟外面的人對罵。
後來吵的厲害,他纔開始放狗。
視頻中,他蠻橫的把兩邊放養區的圍欄推倒。
然後把大門一開,提著鐵鍬轟趕貓狗。
上百條狗,好幾十只貓,到處亂躥,現場可謂是一片混亂。
楊文慶拎著鐵鍬,一邊拍打貓狗,一邊還喊:“你們不是喜歡救貓狗,當好人嘛,那一個個的都跑什麼,你們最喜歡的貓狗有了,倒是救啊!”
他大喊大叫,氣得派出所的同事衝出去把他拽住才罷休。
但現場貓狗是全部跑了出來,到處都是。
中年婦女指著手機道:“警察同志你看見沒,這傢伙多囂張啊,就跟他媽一樣,是個壞種!”
沈新心說你嘴巴也不饒人。
雖然你們有足夠的理由,但這麼把楊文慶堵了幾個小時,各種謾罵侮辱,也不合適吧。
沈新快進到李墨他們趕到的時候。
事情就是那時候出的。
有拍到。
鏡頭中,是派出所的同事,把鐵門關上了。
防止兩幫人接觸。
楊文慶一放狗,這邊也氣炸了,隔著鐵門大罵不止。
馬春新費勁的勸說,根本勸不住。
裡面的楊文慶也叫囂。
然後李墨他們帶著天魁趕到。
商量了先抓狗之後,就準備出發。
這時,派出所的同時把鐵門打開,一是爲了抓了狗,還要關起來,二來是準備把楊文慶強行帶走。
之前是吵架,動嘴沒動手。
但楊文慶一放狗,把現場弄得一片混亂,好幾個人摔倒在地,差點兒出大事。
那這種情況下,肯定要強制把楊文慶帶走。
他也想走。
但是,就在他出門,然後這邊所有人被馬春新他們攔在外面的時候,人羣裡,突然躥出一條狗。
就是於大林那條黑狗。
它速度極快,正面衝過去的,幾步就到了楊文慶面前,一張嘴,就一口咬到了楊文慶的二弟。
中年婦女應該是站在人羣外圍拍的,拍的還算清楚。
楊文慶一聲慘叫就倒下了。
他本能的雙腳亂踹,黑狗也被踹到了,可咬死了根本不鬆口。
旁邊的同事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去踹黑狗。
可沒用,黑狗咬死了,就是不鬆口。
估計一是咬死了,二來是褲子被咬穿卡住了牙齒。
要不然就這一口的力道,沈新感覺能咬下來。
最後還是一個同事把之前的鐵鍬拎出來,一鐵鍬拍在黑狗腦袋上,它這才鬆口。
而這個期間,旁邊的天魁也猛地躥了出去,把李墨帶倒在地。
他似乎也要咬楊文慶,是陳果反應快,一個飛撲把他摁住纔沒有衝上去。
天魁要是一咬,那就犯大錯了。
“他活該。”中年婦女冷哼一聲。
楊文慶疼的暈死過去。
就這,黑狗還不斷的試圖衝出去,又捱了兩下鐵鍬,於大林才衝出去,把它拽住。
沈新倒放,又看了一下。
沒有拍到於大林授意自己黑狗衝上去咬楊文慶的畫面。
雖然最終的結果可能都一樣,都是得賠錢看病。
但黑狗自己衝出去,和於大林授意衝出去,性質還是有點兒不一樣的。
沈新又要了現場幾個人的手機,換不同的角度去看事發過程。
最後還去看了門口的監控,也沒看清楚於大林有沒有授意的動作。
他在人羣中,但現場一片混亂,沒有拍到。
沈新還找了鏡頭中,當時在於大林身邊的一箇中年人詢問。
他回答說光顧著聲討楊文慶,沒注意。
這時,劉寶青趕到了。
表情凝重。
他路上問了跟著去醫院的手下,情況不容樂觀。
據說斷了。
要不是褲子兜著,說不定已經進了黑狗嘴裡。
這種情況,起步就是重傷。
是司法鑑定認證的那種重傷。
放到故意傷害裡,起步就是三年。
如果再留下排尿障礙等殘疾,五年十年都有可能的。
所以這並不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