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咖啡店裡，安德魯和長孫正面對面地坐著。長孫看到這個位置不太隱秘，於是找服務員說：“請幫我們找一個比較隱蔽的位置。”

服務員於是把他倆領到了另一個位置，這裡三面有隔板，唯一開口的地方是一個過道，外人的視線很難觸及這裡。長孫滿意地點點頭，和服務員道了謝。

他把那個紫紅木盒推給了安德魯：“你看一下吧，完璧歸趙。”安德魯說：“不用看，我信得過你！”

長孫自己把木盒子打開，小心翼翼地取出狼符，然後上下翻弄了幾下，指著底座部分說：“這個底座是粘接的，爲了檢測，我把它打開了，檢查完後，又用原樣的膠水給封好了。”

“有什麼發現嗎？”

“有很多的發現！”長孫用小勺攪拌了幾下咖啡，繼續說道：“首先是這個工藝品的產地問題。我雖然對藝術不是很在行，但我還是查到了它的產地是瑞士的伯爾尼。”

“瑞士？”

“是的，瑞士首都伯爾尼，而且我也知道了製作他的工匠的名字。這件純金的工藝品是用一種很傳統的工藝製造的，叫做‘失蠟法’。我檢測了一些微量的殘留物，發現了蜂蠟的成分。據我瞭解，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作坊，大多使用石蠟，只有很少的地方是使用最傳統的蜂蠟。”

“失蠟法是怎麼回事？”

“失蠟法其實是我們中國人最早發明的，這種工藝大約出現在商代中期。具體說，就是先用油泥雕刻一個原版的狼，然後再用石膏倒一個模範，一般這個模範分爲幾塊，便於取出原版，然後再拼在一起，形成一個和原版一樣的空腔。然後向空腔裡面倒入融化的蜂蠟，這樣，就在空腔的表面形成一定厚度的蠟殼。接下來，再向蠟殼中間的空腔裡填入石膏或者其他填充材料。因爲石膏凝結時有一定的縮小，所以在製作原型的時候必須要做得稍微大一些。”

長孫一邊利用用咖啡杯做著比劃，一邊繼續說：“接下來呢，就是在模範的頂端開一個孔，然後把融化的金液或者銅液從這裡注進去。因爲金屬液體的溫度很高，裡面的蠟立刻被融化甚至氣化，又因爲金屬比較重，會一直滲向最底部，然後再逐漸填滿蜂蠟融化、上浮、蒸發後所形成的空腔。等到冷卻後，把模具打開，並清理掉內部的填充物，一個金屬雕塑作品就成型了。”

“聽上去很巧妙。”

“在中間的那個形成蠟殼的步驟中，這件狼符的作者偷偷地做了一件事情，所以我毫不費力地就得知了他的姓名。”長孫神秘地笑了笑。

“他留了名字？”

“是的，他偷偷留下了自己的簽名。我利用微攝像探頭伸進去，發現了這個簽名，並把它拍攝了下來，就是這個名字。顯然這個作者是用一個金屬的印章在蠟的表面使勁按了一下。一般情況下，買家通常會要求作者留下姓名，這樣纔會提高藝術品的價值。可是，這位買家一定是刻意要求作者不要留下姓名，這就有些反常。”

“哦，是不太正常。不過，發現了產地和作者有什麼意義呢？”

“理論上講，如果這是一個‘活’的案子，我們可以通過國際刑警組織調查到這個買主。但顯然這一招對我們不可行。”

“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首先肯定的是沒有發現已知的毒品殘留物，不然這件東西我就暫時不能歸還你了。”長孫看著安德魯，微微一笑地說道。

“那樣倒也好，就可以立案了，然後順藤摸瓜，找到源頭，把事情弄清楚。”

“不過，我發現了這種東西。”他從皮包裡取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些花花綠綠的圖案：“這是一種普洱茶的碎屑。”

安德魯接過照片仔細端詳起來。

“這種茶葉不同於龍井、毛尖等小葉茶，而是生長在雲貴高原的大葉種茶。經過加工普洱茶特有的處理過程後，它的裡面含有了獨特的成分，所以我知道它是普洱茶。現在喝普洱茶的人很多，所以喝普洱茶並且經手這件東西的人，都可能留下殘渣。不過，我發現這種普洱茶並不是產自雲南的幾個產地，而是產自緬甸。”

“緬甸？”

“對，緬甸。確切地說，是緬北地區，和雲南省接壤。居住在這裡的果敢族和佤邦族都是明朝漢人的後裔。他們說漢語、用漢字，保留了漢族的生活習慣。”

“據我所知，這裡曾經生產鴉片。”

“是的。上個世紀末之前，這個地區主要的作物是罌粟。罌粟可以提取鴉片，而鴉片進一步提純就可以得到*。本世紀初的時候，這個地區禁止了種植罌粟，加上今年來合成毒品漸漸取代了*，所以原先很多以此爲生的人都轉成了加工或者販賣毒品。”

“這是不是說，可以把這個東西和毒品販子聯繫起來？”

“當然不能這樣去聯繫！”長孫斬釘截鐵地說，“一個是產自緬甸的普洱茶，一個是毒品販子，把它們聯繫起來，等於是假設和果敢有關的人都和毒品販子有關，這不合邏輯。不過，這個木製的底座不是瑞士原產的，而是後來裝上去的，很可能原先的木座由於某種原因被取下後，又替換成了這一件。從它的木料和形狀來看，也是出自緬甸。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在狼的鼻尖上嵌著的是一粒紅寶石，也是後來才鑲嵌進去的。這幾樣都在一定程度上表明，這件東西產地是瑞士，但是它經過了緬甸，或者和緬甸有關係的人的手。其他的嘛，指紋已經沒有意義了，經手的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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