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左相言, 四人放慢羣毆的動作。
此刻,嚴雅蘭正擰著唐可剛剛纔癒合的右臂;唐可則是用另一隻手拉著樑晟的臉;樑晟比唐可賺,唐可用單手拉他的臉皮, 他就用雙手拉還;樑蕭夾在他們兩人中間, 近看是在勸架, 遠看是在打架。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陛下樑慕看此景一激動, 等不及旁邊的太監給他做擴音器就顧自個吼了出來。
樑晟自知失禮, 忙著放過唐可對他的父皇行禮,行禮行到一半還順便面紅目赤地瞪唐可一眼;唐可對著樑慕憨憨一笑,虛僞地表現出自己的老實。樑慕看看樑晟, 又對著唐可瞇了瞇眼,這意味深長的一瞇眼把唐可嚇了一跳。唐可一點一點移向樑蕭, 希望借他的身子躲一躲樑慕的瞇瞇眼, 不過沒移動幾步就被樑晟兇巴巴的眼神瞪回原地, 唐可不死心,便又緩緩移向她老爹左相, 她這裡才移了一步,就聽到樑慕說:“左太傅,你是在幹什麼?”
“我……我們?”唐可在原地發抖,弱弱地問,“陛下, 您都看到了攪在一起的我們?”
“不是我看到, 是我們都看到了!”樑慕的嘴角微微顫抖, 估計是氣的, 他指指他身後的一排全副武裝的大臣。
唐可頭一歪, 放眼望去,樑慕後面真的有一排人, 並且個個都心懷不軌地望著他們,一陣風吹過,活潑一點的武將已經笑彎了腰,矜持一點的文官自掐手指忍笑,憋出了內傷。
突然,唐可瞄到一條巍巍的身影,他卓爾不羣地肅立在人羣中,正橫眉豎眼、殺氣騰騰地向他們瞪來,他的瞪太有殺傷力,唐可的頭一縮,忽的想起這位大人物就是嚴雅蘭家的老頭,嚴敬,嚴大理寺卿是也。
“哦?!碧瓶蓢@氣,瞟嚴雅蘭一眼,原來嚴寺卿殺氣騰騰的目光是衝著他女兒的。唐可想想也是,自己也沒得罪嚴寺卿,他應該不會恨她恨到都想用目光來斃了她。
“你還‘哦’的出來?”樑慕搖搖頭,唐可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降了一檔。
“成何體統,太……”樑慕剛要把目光轉向樑晟,樑蕭就接了下去。
“陛下,其實我們在玩遊戲?!睒攀捳齼喊私浀卣f。
唐可“哧”了一聲,她還以爲樑蕭的回答有多麼高深,沒想到“遊戲一出”,衆人結舌。
“寡人聽過流觴曲水,投壺鬥茶,卻從來沒有想過打架鬥毆也算娛樂?!睒拍揭蛔忠痪洌安贿^既然六王爺說算那就算是吧!”
“陛下英明。”唐可隨聲附和。隨著唐可“英明”兩字落地,樑晟齊刷刷的白眼便朝她掃來,唐可也不知道目前她又在哪個地方得罪了這位爺。
本來樑慕還打算在圍獵前做一番演講,鼓動士氣,增添活力,也順帶著表揚太子、左太傅、六王爺在水河的豐功偉績??墒莿偫u唐可他們一鬧騰,硬是把樑慕的興致整沒了,樑慕黑著臉射出了第一箭,然後就下令各人愛咋整就咋整,各玩各的去,各狩各的狩。
唐可聽陛下一聲令下,就把剛纔的恩怨一拋,先嬉戲要緊,她拿著木棒向叢林進發。唐可臨走前還不忘朝樑蕭眨了眨眼睛,樑蕭只是微微一笑。
眼看著唐可消失在密林中,樑晟有點擔心,剛想追上去,卻活生生看到唐可對著樑蕭眨巴著眼睛。樑晟心裡騰昇一股悶氣,他不僅打消了要追上去的念頭,還舉起手中的弓箭,對準唐可,瞄準她的腦袋,一拉弦——沒有箭。
樑晟一直看著唐可的背影,直到她竄入林子裡,若隱若現還是能看到她的身影。樑晟看樑蕭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去保護唐可的意思,可是唐可這個怪人挑了個沒有人前往的叢林,跟大部隊南轅北轍,樑晟倒底是不放心,他朝著唐可的方向邁出了第一步。
“父親,你看,一頭鹿,還六角的。”正當樑晟邁出第二步的時候,他耳邊突然響起嚴雅蘭的尖叫。
嚴敬一愣,就在他這一愣神的功夫,嚴雅蘭便逃出他的手心,一溜煙地溜向唐可。嚴敬這個女兒把嚴寺卿氣得橫眉怒視。
樑晟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地在旁搖頭苦笑。嚴敬一轉頭,看見笑的人是太子,他還有點尷尬,嚴雅蘭畢竟還算是未來的太子妃。一個女子要出來圍獵,本來就不合禮數,現在又去黏左太傅,實在是丟盡他的老臉,嚴敬悔不該這麼溺愛她。
“咳咳,她說那裡有頭鹿,她去看看?!眹谰磳抨烧f,他不得不爲嚴雅蘭打圓場。
“本王覺得沒有鹿,有的想必是一頭姓唐的蠢驢?!睒抨汕桶偷卣f。
“蠢驢姓唐?”嚴敬捋著鬍子,不解,那隻驢要姓也姓左啊。
“蠢到都忘了自己姓什麼,嚴寺卿,你覺得是不是一種瀕危物種?”樑晟說。
“對對對。”嚴敬頷首。
“太子殿下,嚴寺卿,你們看到什麼好東西了?”一個大鬍子武將忽然衝上前,對樑晟與嚴敬談論的鹿還是驢的問題興趣濃厚。
“那邊,一頭鹿?!睒抨烧f。
“那邊,一頭驢。”嚴敬答。
“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大鬍子的鬍子動了動,“喲,它在動,看我要了你的小命!”風吹草動,大鬍子草木皆兵,對著一株草大呼小叫。
隨著大鬍子驚天動地的一嚷嚷,一羣侍衛紛紛拿起弓對準唐可的方向要射出去,人羣中議論多多:“是什麼稀奇的動物?……”
“不準放箭!”
“不準射箭!”
樑晟與樑蕭異口同聲。冷箭無眼,要是射出去,唐可真要變成刺蝟了,這個可不是什麼稀奇動物。
大鬍子和侍衛同時一驚,不知所措地轉頭看看樑晟又扭頭望望樑蕭,但是有幾個侍衛在一驚一怔之後反而鬆了手,那箭“嗖嗖”射向唐可。
“我的女兒啊!”嚴敬顫抖地跑上前去,樑蕭和樑晟當然跑得比他快。
“唐可,你死了沒?”
“唐可,你還活著嗎?”
唐可耳邊傳來兩位聲嘶力竭的喊聲,她猛得想起了咆哮馬咆哮的經典畫面,唐可死到臨頭還樂了一下,咆哮教主功德無量啊。
不要誤會,其實唐可壓根沒有被箭射中要害,她走了狗屎運,箭只是在她的身邊滑過,不過她就是被嚇了嚇,跌倒在了地,而跌倒的姿勢也是她一貫的經典動作,後腦著地,四腳朝天。
之所以說她有性命危險,是因爲:
嚴雅蘭郡主的運氣比唐可更好,她不僅沒有被箭射中,而且連摔倒在地的時候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上去,躺在了唐可的身上。
這一躺就躺出了問題,嚴雅蘭拾起地上的一支箭,“左……左公子,爲什麼你的前面……你……你……你?”
唐可一閉眼,她不能再繼續做喪盡天良的事了,“是的,我是女的,你不要再懷疑,我一來到冰瑟國就給自己驗過身了?!?
嚴雅蘭五雷轟頂,她惱羞成怒,七竅生煙,世界上最滑稽可笑的事情發生了,她心心念念牽掛著的左公子,一心一意想嫁的良人竟然是個女的。
嚴雅蘭抓緊箭向唐可撲去,一聲厲呵,“我殺了你,把你千刀萬剮?!眹姥盘m傷心是有的,但是屈辱更甚,唐可的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