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時一樣, 今日的天氣不錯,正適一羣人到山上去圍獵。
早晨的露水還沒散,唐可有點冷, 不過她照樣興致勃勃, 懷裡揣著樑蕭給她的護身符, 手裡握著木棒。別看唐可架勢十足, 本質(zhì)卻是:就算她投胎轉(zhuǎn)世都不一定能砍中動物一刀。可是就算這樣, 唐可也樂在其中,竄上竄下不亦樂乎。
樑蕭笑呵呵拍了拍唐可的肩膀,“左太傅, 過會陛下來時,定會誇獎你幾句, 據(jù)說這次圍獵是爲了慶祝我們在水河治水有功。”
“據(jù)說?”唐可把木棒用力一震, “六王爺什麼時候?qū)W會道聽途說了?……你不早說, 要是早知道今天的老闆是皇帝陛下,我就穿得再奪目一些, 嘿嘿?!?
樑蕭“撲哧”笑了出來,“你已經(jīng)很鮮豔了,再奪目下去怕是到時候大家的箭都要向你飛去……以爲你是什麼稀奇的怪物?!?
“箭飛來之前我是什麼動物我不清楚,反正飛來之後我肯定變成刺蝟?!碧瓶尚φf,“誰見過這麼大的一隻刺蝟……”
突然, 唐可笑得更花枝招展了, 樑蕭擡頭一看, 才知道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漸漸向他們飄來。
太子?樑蕭一驚, 不是說生病嚴重嘛, 何至於來狩獵?
只是樑蕭不知道,樑晟的病來得快, 去得更快,原因嘛,當然與我們可愛的左太傅有關(guān)。
話說那日樑晟見齊王樑睿進到王府去跟唐可串通,他就去了趟符皇后那裡。他讓唐可做好裝死的準備,那他自己也要做好娶她過門的準備。
於是,樑晟就本著背水一戰(zhàn)、破釜沉舟的勇氣走向了符皇后。符皇后本來是沒病裝病,可是聽了樑晟說:“母后,兒臣的婚姻自會有打算,請母后要不插手,我是不會娶嚴雅蘭的。”符皇后一急,狠狠咳嗽幾聲,真有生病的苗頭。
“我要娶的姑娘,母后也熟悉,只是她不能以她本人的名義進東宮,但是我非她不娶?!睒抨烧f。符皇后頭冒虛汗,背脊冷颼颼,冷出病來了。
“母后要是不同意,我就一直裝病裝到嚴雅蘭老爲止。”樑晟咬緊牙關(guān)說狠話。
符皇后聽完如決絕的一句話後,除了艴然不悅外竟然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來,她眼睜睜看著樑晟誤入歧途,不知悔改,可是他態(tài)度又那麼堅決,符皇后氣得喘不過氣來,人是真的要病重了。
最後,符皇后沒了辦法,只好拿出殺手鐗,“太子,你不要任性,一意孤行,就算你不爲你自己的將來考慮,也要爲本宮和齊王的將來考慮,就怕你現(xiàn)在不娶嚴雅蘭到時候後悔莫及,你是太子,地位有多高,責任就有多大,不能隨著性子來,我不管你看上了那家姑娘,只是你的太妃子只有一個,那就是嚴家的姑娘?!?
符皇后拿身家性命外加齊王樑睿的性命來威脅樑晟,樑晟一時語塞,良久纔開口,“要是太子妃是左家的姑娘呢?”
“也成,你就打算去掘墳吧!”符皇后咯血加嘔血,大病一場。
樑晟灰溜溜地回東宮,殫思極慮琢磨著怎樣才能讓唐可說服左相跟他一條戰(zhàn)線。這一想就是好幾天,其實說服左相關(guān)鍵還是要看唐可,畢竟左相就唐可一根獨苗,樑晟嘆一口氣,唐可也不知道有沒有回到相府,行他們的計劃。
“太子哥哥,大事不好?!睒蓬囊讝|那裡得到消息便匆匆來告訴躺在牀上扮著病秧子的樑晟。
“太子哥哥,唐可她叛變?!睒蓬P娜绲督g,“據(jù)易東考察,左太傅唐可不僅沒有回相府,而且在王府精神百倍,聽說幾日後的打獵活動都有她的份,這就是鐵錚錚的事實?!?
樑晟從牀上跳起來,“此話當真?”
“我像是在騙人嗎?”樑睿閃著淚光看著樑晟,“我早說過,那日我去王府見唐可時,她的反應(yīng)有點不正常,我先前以爲她真是病得嚴重,但現(xiàn)在看來,可能那時她就已經(jīng)跟六皇叔是一丘之貉,他們沆瀣一氣,欺負你。”
樑晟沉思了一會:平日裡唐可膽小如鼠又喜茍且偷安,難道她這次爲了暫時的安逸真的要跟自己一刀兩斷?樑晟思著思著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於是,他決定一定要親眼去見見唐可,於是,他的病就好了,要是唐可都沒了,他裝病還有啥意思。
於是,在空氣冷冷的山頭,樑晟騎一批黑馬,他果真見到了唐可……見到了正與樑蕭打情罵俏,笑得比花兒還燦爛的唐可。
樑晟儘量保持著最後一點耐心和最後一些氣度,緩緩向唐可他們靠近,太子畢竟是太子,心裡都有活剝了唐可的想法,但是臉上還是掛著若有若無的殘笑。
唐可的心“撲通,撲通”,快要跳出嗓門,偷偷看一眼樑晟皮笑肉不笑的臉,她想,她是不是要學潑婦,扛起木棍,當場對著樑晟的頭劈去。
樑晟越來越近,唐可越來越不淡定,樑蕭倒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至少在他的臉上還看不出他的緊張,樑蕭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樑晟跟唐可一見面就能把他騙唐可的話揭穿。
一步,兩步,三步……樑晟差不多還離唐可有十步的時候,唐可突然把木棒抓緊,往天一頂,向樑晟狂奔過去。這下倒把樑蕭嚇了一跳,想拉住她卻已經(jīng)來不及。
“父親大人,好久不見,我想你了。”唐可從樑晟旁邊擦過,對著樑晟後面的左相飛奔上去。
“如青,你的病生好了?”左相老淚縱橫,“快快,把木棒丟在一邊,讓爲父好好看看你。”
“你女……你兒子我死不了?。 碧瓶杀鞈懭耍八啦涣司褪撬啦涣税。 ?
“從這裡跳下去,本王保證你萬無一失?!睒抨刹恢朗颤N時候已經(jīng)下了馬,站在了唐可他們的旁邊。
“哎喲,太子啊,拜見太子殿下。”左相含糊地拜見樑晟。
唐可可沒有含糊,她乾脆連行禮也不行,直接一張神采飛揚的臉,“太子,我沒死哦!”
樑晟一陣惡寒,恨不得捏了她這張笑瞇瞇的臉。
“左公子,左太傅,你還活著?。 闭敇抨捎孟鞴鞘扇獾难凵窨粗瓶傻臅r候,遠處傳來了能讓唐可歸西的聲音,“既然你活著,爲什麼不來看看我?”
“你家太子妃紅杏出牆,竟然不先叫你,反而呼喚我。”唐可一邊對樑晟說一邊拍拍左相的肩膀示意他對她的話不用驚慌。
“唐可,你活膩了。”樑晟不顧形象伸手去掐唐可,唐可正愁找不到好機會收拾樑晟,現(xiàn)在好運從天而降,她肯定不會輕易放手:竟然掐我,看我斗轉(zhuǎn)星移,以牙還牙。
這時,嚴雅蘭不顧所有人驚恐的眼神,屁顛屁顛跑來做樑晟的幫兇,抽打唐可。
樑蕭見形勢不妙,連忙一個箭步,跑上來拉扯唐可的衣角,試圖在水深火熱當中把她挽救。
一時間,四個人扭打成一團,無論遠近,看起來都很壯觀。
可憐一旁還流著老淚的左相,一把老骨頭,勸架也勸不動,只好壓著聲音說:“各位請注意,各位請注意,陛下正在那邊瞧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