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晟的心頭驚了驚, 驚怕的事情當然與唐可有關。其實除了太傅唐可還有什麼人能太子驚了又驚卻又遲遲不動。對付被懷疑的人,客氣點的用鶴頂紅粗魯點的直接一刀,這可是樑晟一貫的作風。
可是, 現在這個人叫唐可, 厚著臉皮口口聲聲說過會對他負責的唐可, 樑晟低頭看了看還縮在他的懷裡的唐可, 見她咬著牙, 鎖著眉,還用誇張的面部表情大大誇大劍傷帶來的疼痛。唐可如此扭曲的表情要是讓不知情的旁人看到一定以爲是她少了條胳膊而並非是她的胳膊被刺了一劍。樑晟看到這裡不由笑了。
想必這樣傻乎乎的唐可也不會是六王爺派來的奸細,不然樑蕭也太笨了一點, 樑晟想,他的思緒一下拉回了剛纔。雖然說剛纔嚴雅蘭拋出玉佩的那會他是吃驚不小。這種玉佩原有兩塊, 本是一對, 他六皇叔的信物他怎會不清楚?
當時樑晟一時衝動還以爲雅蘭郡主跟六王爺有糾葛, 不免咬牙切齒。可是後來當唐可承認這玉佩原是她的,那麼樑晟就不再是咬牙切齒了而是變成了肝腸寸斷。不過幸好唐可在強盜面前把那該死的玉佩當錢財給送了, 雖然小臉蛋上的不情願還是露得活靈活現,但樑晟還是可以以此爲藉口放她一馬,再觀察她幾日。
而最後唐可奮不顧身爲他擋上一劍本來賺足了眼淚,可惜後頭易東的一句話卻讓唐可的奮不顧身有了詭異的色彩,也讓樑晟心裡的小疙瘩變成了大疙瘩。
可是樑晟一想到唐可是那麼大愚若智, 也不像是會演苦肉計的人:一邊肝腦塗地的爲他擋上一劍一邊又好趁亂幫助刺客脫身。這種一箭雙鵰一石二鳥的把戲, 唐可應該到死也學不會。
樑晟被自己模棱兩可的想法折磨得腦子發脹, 他單手掐了掐太陽穴, 另一手圈著的唐可還渾然不知樑晟的苦惱。不過要是讓唐可得知樑晟此刻心裡正在琢磨的事情, 她十有八九要嚇到連她最拿手的裝疼裝死都不會了。
過了片刻,行了一段的路, 唐可他們終於回到了他們原來住的地方,樑晟還沒有抱著唐可進屋,唐可的那丫頭小花花就瘋了似的飛奔過去,撥了撥唐可前額的頭髮,問樑晟:“公子他沒死吧?”小花花沒有行禮,十分無禮,連一向大大咧咧的嚴雅蘭也皺了皺眉頭。
唐可勉強動動眼皮,“我還沒死呢。”唐可一看是小花花,她就立馬想到了木草的悲劇,而導致這個悲劇發生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抱著她的人,唐可不禁暗潮澎湃,覺得好生對不住小花花,於是她把眼睛睜大,“花花,你恢復正常了?”
“我看她沒有正常,見了殿下都不知道行禮。”嚴雅蘭插上一句。對她而言,凡是與唐可對話的女子她都要防,就算是防患於未然她也要孜孜不倦。
“罷了,跟著左太傅的人能正常到哪裡去。”樑晟說,並沒有怪罪小花花。
“謝謝你啊!”唐可衝著樑晟寶光璀璨的微笑。
“你不會是想讓我始終保持這種姿態抱著你,允你慢吞吞跟你家花花聊家常?”樑晟說得頗爲無辜。
“把我放下來吧,放下來吧。”唐可扭動了一下對樑晟說,“其實我自己能走。”
“原來你可以走啊!”嚴雅蘭推開小花花晃到唐可眼前。
唐可跟樑晟不約而同瞪她一眼:這不廢話,當然可以走。
嚴雅蘭點點頭,其實現在最乏力最不能走的人就是她。嚴雅蘭是爲了想要鼓勵唐可不要怕劍傷的痛才堅持到現在,而如今她一聽到唐可能走能談也就鬆下一口氣,一鬆氣也就倒了下去。這會嚴雅蘭是玩真的了,她爲投奔唐可,幾日來吃的苦,幾日來的風吹雨打不是白經歷的。
“花花,快照顧一下這位小姐,她女扮男裝來找你家公子多不容易。”樑晟指指倒在地上的嚴雅蘭吩咐小花花。小花花馬上扶著嚴雅蘭梳洗休息去了。
樑晟也不管這裡的人有沒有認出雅蘭郡主的,反正他是不會承認這個見了唐可就像見到親孃似的女人就是傳說中的太子妃,他未來的妻子,娶她還不如娶唐可呢。
“噗,你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把她說成是我的人?”唐可邪惡地對樑晟道。
“不然呢?你連六王爺送給你的玉佩都可以轉送給她,你們的關係的確不一般,看來我以前拿到的簪子也不是巧合。”樑晟說。
六王爺的玉佩?唐可立馬泄了氣,樑晟真是見多識廣、知己知彼,連玉佩都能分出是六王爺的還是唐可自個掏錢買的。
唐可支支吾吾了一會,“其實那個玉佩我是偷的。”罪過啊罪過,她又對著樑晟打誑語了,而且還是把自己往小偷上打。
樑晟不說話。
“那個,殿下。”唐可討好地衝他咧了咧嘴,“我看你也累了,不如梳洗一下先休息一會?”
“唐可現在纔想到我累了,真是好感動。”樑晟摸摸鼻子,酸溜溜的語氣。
“應該的,應該的。”唐可挪動腳步,“我也要去洗洗,洗洗身體,洗洗腦子。”
“唐可。”樑晟把她喊住,指著腦袋對她說:“洗完這個,到我的房裡來,我們的事還沒完。”
還沒完?嚇煞唐可,唐可悶頭“嗯”了一聲就跑,右臂上的劍傷一點也不疼了,倒是背後樑晟的眼神把她刺痛,雖然她身後沒長眼睛,可是她可以感覺到,熱辣辣的。
唐可小跑離開,環顧四周沒有人,脫下衣服,“撲通”一聲跳進泡澡用的木桶,擡起受傷的手臂。本可享受一會,可是唐可一想到洗完以後就要去編個故事哄騙樑晟心裡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演技過不過關,萬一敗露,她又應該何去何從?唐可的心都要跳出了嗓門,在這個危機關頭,她想出了兩個餿點子:一是她唐可要不就在這裡洗澡洗死算了,不爬出來了,一了百了;二是她對樑晟坦白,豁出去,掛名的老爹不要了,六王爺對不住了,她要徹底投奔太子殿下了。
唐可左思右想,還是覺得第二條比較可行。要是到時候樑晟翻臉不認人那也只好使點小手段把生米煮成熟飯了,無論結果是樑晟將就著吃那飯還是把米倒了再煮過,她唐可也總算也是強硬了一回,無憾了。唐可噙著眼淚,泛著胃酸想。
突然,唐可聽到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漸近。她連忙擦乾眼淚,然後拿旁邊澡巾遮住身體,擡著手臂把身子潛到水下,只露出一個頭來。雖說她吩咐過她洗澡的時候除了小花花不準有人入肉,但是也要以防萬一。
果然,唐可是明智的,這個獨闖唐可洗澡的地方臉皮厚度跟唐可有的一拼人物是嚴雅蘭。縱然嚴雅蘭郡主也是紅著臉進來的,縱然她也只是扔給了唐可一個小瓶就逃了,縱然她只是磕磕巴巴對唐可說:“這個小瓶中的藥水是我求一個江湖術士要來的,他說只要我親手把這個交給我中意的人,那人把它喝了,從今以後我們便能百年好合。我是怕我太累,一躺下去就睡過頭,等我醒來這藥水的藥性就沒了,所以我吃了點東西后就來把它交給你,防止我一不小心又暈過去,睡他個幾天幾夜。你一定要喝,勿忘。”
唐可還來不及說個“不”字,連拒絕都沒有機會,嚴雅蘭說完就向外奔去了,估計是太困了,奔去睡了。
唐可擰著這個小瓶,聳聳肩,嚴雅蘭也真是天真。幸好她是穿越過來的人,在別的地方她雖然發揮不了什麼作用,沒有任何建樹,可是面對這種小伎倆還是一眼就能夠看穿的——雅蘭郡主被人騙了唄,戀愛中的女人果然是傻的,連這個也信。唐可想把瓶子扔了,她纔不喝。
但最終唐可還是沒扔。
“那個江湖術士肯定也是要混日子的,這個應該也喝不死人,所以資源要利用。把這個瓶子以我的名義拿去給樑晟喝,固然猥瑣了一些,不過不要緊,唐可我本來就不是正人君子,我是小女子。嘿嘿。”
以上是唐可的想法,所以她說的沒錯:戀愛中的女人果然是傻的,連這個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