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姐應該還記得胭脂,但是你可知道胭脂是怎麼死的?”木草問唐可。
木草的這一句問讓唐可想到了那天在墳場臭豆腐店小二對她講過的話:胭脂是被人害死的。唐可還記得那天樑蕭警告過她,要是她把店小二看到胭脂被人害死的這件事告訴太子樑晟,那麼就又會多一條冤魂。
“莫非胭脂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唐可似在自言自語,“就算她是被人害死的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木草已經騎著馬帶著唐可踏過了那座獨木橋,他轉身望了望獨木橋的另一邊,確定樑蕭沒有派人追過來才下了馬並把唐可扶著放在了地上,“左小姐要是不想成爲下一個胭脂就應該好好跟我談談條件。”
唐可剛從馬背上下來突聞自己要是不好好跟木草談條件就要馬上去天上與胭脂相會,不由冷得牙齒打顫。其實就算木草不說,在不會影響唐可小命的情況下唐可也是會照應著小花花的,至少唐可認爲她們也算是朋友一場,而且木草開出的條件合情合理又合唐可的心,唐可沒理由拒絕,現在又關係到唐可的命,唐可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草,我答應你便是。”唐可磕磕碰碰地說。
“如此,那我在這裡就先謝謝左小姐了,他日要是還有機會……”唐可打斷木草的話,她也終於有嫌木草話多的一天。
“直入正題。”唐可說。
“胭脂是太子殿下吩咐我殺的。”木草淡淡地說,說得好像殺一個人譬如剁一個大白菜。
“胭脂雖然瘋了,但是她竟然還記得殿下跟我在怡紅院裡相聚的事情,並且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作爲太傅的你。雖說殿下在從左小姐你口中的得知這件事情後也不確定胭脂倒底能不能識出我的長相來,但是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放過一個,所以胭脂不滅口那是不可能的,因爲我不能被她識出,因爲我是東宮安排在相府的人,同時也是東宮暗插在左小姐你身邊保護你的人,我想對於這個結果小姐一定會覺得很奇怪。”木草把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唐可。
唐可抓緊了木草的胳膊,一臉好奇地問:“你跟太子在怡紅院相聚?具體相聚些什麼?”
木草本以爲左小姐會因爲得知他是東宮的人且欺騙了左相混進了相府而對他大失所望、恨之入骨,沒想到讓左小姐奇怪的竟是他跟太子殿下在怡紅院相聚些什麼。
他們還能聚些什麼,還不就是他木草向樑晟稟報近日來有關相府的一些動態、左家有沒有與六王爺狼狽爲奸的一些話題。而他們之所以選擇怡紅院爲相聚的地點不就是爲了掩人耳目嘛。就連那一次木草看到怡紅院的老鴇追著左小姐要銀兩時,他也不好現身替她解圍,幸好太子站了出去,可惜的是最後還是把左小姐摔了個四腳朝天。
“我們是履行公事。”木草一字一句。
唐可的手訕訕鬆開了木草的胳膊,應了個“哦”字。她唐可整天在想什麼啊,唐可暗暗批評自己。
“你沒有把我出賣吧?你不是從小跟小花花青梅竹馬在相府長大嗎?咋就成了東宮的人?還選了個青天白日來刺殺六王爺?”是不是腦子秀逗了?最後一個問唐可只是在心裡問問而已。
木草長長嘆了一口氣,左小姐終於問了幾個正常的問題。
“左小姐放心,我沒有戳穿你的身份,不然你也不可能還好好的站在這裡。”木草總是喜歡拿開場白來嚇唐可。
“所以說太子殿下一直以爲你就是左如青。”這麼關鍵的性別問題木草竟然沒有對樑晟透露,唐可頗爲失望。
“左小姐應該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有關我的身世。”唐可記性差忘記了,她對著木草搖搖頭。
“小姐在那天從東宮返回相府的時候對我說:左相就不怕你跟小花花在這次行動中做手腳?然後我就提起過我跟花花與相府的淵源。”木草提試圖喚起唐可已經沉睡如豬的記憶,“我那時說過小花花是打小就在相府而我則是在十幾歲入的相府,在之前我一直露宿街頭,曾經遇到過一個好心人給我飯吃我纔不至於餓死,而這個好心人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但是進入相府左相爺亦是待我不薄,我不能昧著良心出賣相府的一切,我不忍心,所以我沒有把左相與六王爺沆瀣一氣的事告訴殿下,只是藉口說我不瞭解,我不想因爲我一個人而害了小姐一家……”
“我明白了。”唐可雖然實在記不得那日的幾句戲言,但是她的確明白了木草的一些壯舉,他先是投靠了太子並且爲了報一飯之恩就混入相府替樑晟賣命,但是十幾年下來對左相也生出了感情,所以只好做了個裡外不是人。
當然木草不是唐可,可以整天混吃混喝得過且過,一邊說是幫樑蕭在東宮當間諜一邊又答應樑晟到相府爲他監視左相。木草可是個鐵血沸騰的好青年,絕對幹不出見風使舵牆頭上的勾當,所以他來了個直接的,他幫著樑晟解決了樑蕭不就萬事大吉了嘛。故他在今日爆發,來了個白天行刺的行動,由此看出他也是很傻很天真的。
“可是你爲什麼不選個月黑殺人夜來把六王爺給斃了,爲啥要選了豔陽高照的?”唐可問提還很多,“還有,太子以前是叫你每時每刻盯著我不放監督我,那麼現在你就這麼出走,將來我的老命不是懸了?”
“如今六王爺的人心高漲,民間又謠言四起,符尚書也不知怎的就被王爺派了兩個侍從明目張膽的監視,這些對太子而言都是不利的。現在太子殿下也正在趕往水河縣的路上。我想等殿下趕到之前幫他辦好這件事情,在夜闌人靜的夜裡王爺肯定會有所警惕,所以我選擇了個大白天,就算行刺不成功刺傷他也好。”木草說,“我本以爲我今天必然難逃一死,沒想到倒是託了小姐的福,所以我把整件事情都說給小姐聽,也是希望對你有幫助,我出事後東宮必定會派其他人來保護小姐,到時候左小姐可是要小心謹慎爲好,不然一不小心就會走了胭脂的老路。”
“你就不怕我把你跟我說的都抖給了六王爺?”唐可問木草。
“你不會,你不是已經答應了殿下要當東宮的人嘛。”木草說。
“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也答應過左相,我要成爲東宮的敵人。”唐可說。
“我堵上一局,在此局,太子殿下會贏。”木草說也說得差不多了便騎上了馬,又低下頭來對唐可說:“左小姐,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你可要想清楚了。”
唐可往後退了幾步,她怎麼從木草眼裡看到了自己快要變成另一個他了。
木草“篤篤篤”的馬蹄聲遠去,唐可紅著眼睛,莫非她真要步入木草兩頭都不是的後塵?她真是活該。
“木草你給我回來,我還想逍遙幾年呢,爲什麼你要把這些個事情統統都告訴了我,我不活了。”唐可坐在獨木橋上拍著大腿淚流滿面、悲痛欲絕。
“木草,你給我回來,我不記得回去的路了。”其實讓唐可悲痛欲絕的另一個原因是她完全不記得回去的路了,她是個大路癡,這個是不用爭辯的事實。
唐可喊了幾十聲後沒了力氣,正半死不活地坐在獨木橋上,突然聽到馬蹄的“篤篤”聲再次響起,不過這次像是有幾十匹馬一起來的,唐可一陣狂喜,應該是樑蕭派人來拯救她了。
“唐可你不是病了嗎?你坐在這裡幹什麼?”隨著馬蹄聲,馬背上的人靠近唐可。
唐可擡頭,眼前一花,“我……我在看風景。”
“殿下,左太傅是不是也學符尚書腦子給整出毛病來了?”一旁的侍從小聲對樑晟嘀咕。
“我沒病,我沒病,太子殿下怎麼是你?”唐可“嗖”的站了起來,酸溜溜地說,“我以爲你在洞房花燭了。”
樑晟笑著對一旁的侍從說:“左太傅很正常,再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