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唐可……”樑晟用腳踢了踢直直躺在地上的唐可,“快爬起來,別裝了,我都看到你臉上的傻笑了。”
樑晟的幾聲“唐可”下來,那個叫唐可的還是一動不動的躺著,沉醉著,倒是把外頭的樑睿給引了進來。
“太子哥哥,你們出現什麼狀況了?”樑睿吮著手指探出半個腦袋。
“啊,不得了。”樑睿看到硬邦邦地躺在地上的唐可便匆匆衝到她的身邊,擡頭問樑晟,“大哥,你對著唐可哥哥幹了什麼壞事?”樑睿“心疼”得拍了拍唐可的臉,“我可憐的太傅啊,你可不要嚇我。”
樑晟咳嗽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脣,壞事幹是幹了,但是唐可的反應也用不著這麼激烈吧。
“太子哥哥,左太傅他乞息奄奄,命不久矣。”樑睿用手指在唐可的鼻子下探了探,哭喪著臉對樑晟說。
樑晟狐疑地看了一眼趟在地上的唐可和蹲在地上的樑睿,猶豫遲疑了一會也就彎下身子蹲了下去,可惜看見的不是唐可的“乞息奄奄,人命危淺”的衰樣,樑晟看見的還是唐可一張傻笑的臉。
“太子哥哥,我看這回唐可哥哥不像是裝的,八成是被你活生生得嚇暈了,趁我不在你們倒底幹了什麼?”樑睿拉著唐可的手,黑溜溜的眼珠對著樑晟一轉一轉,“你看,唐可哥哥的手……手倒還是熱的。”
“唐可,唐可。”樑晟用手在唐可的眼睛前晃了晃,唐可還是好好的,沒反應。
樑晟也學樑睿的樣在唐可的臉上擰了擰,唐可依舊紋絲不動。
樑晟知道她是假裝的,有點常識的都知道。
可是心裡還是酸了酸,急了急,於是——
“唐可你給我滾起來,整天逛青樓的傢伙怎麼還會這麼輕而易舉的被嚇死?你給我起來說明白你跟胭脂相好了幾年?跟你表哥又是什麼關係?整天眼睛裡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左丞相怎麼會生了你這樣的兒子。唐可你快給我起來……”
“有血哎!”樑睿突然一聲尖叫,指了指地上的一小簇血跡,“他倒下去的時候該不會把腦袋磕破了吧?”
“快,快,快,傳太醫。”樑晟慌忙抱起唐可,“你是紙糊的啊!”口上是這樣說,心裡卻真的是有點急了。樑晟清楚記得上次自己把唐可推翻在地的場景,理應說那次纔夠得上磕破腦袋這一檔子事,而今天他是看著唐可慢慢地倒下去,然後“撲通”一聲躺在了地上,這麼緩慢又怎麼會磕得這麼嚴重。唐可啊唐可,你真沒出息。
過了片刻,一個上了年紀的太醫跪在地上對著椅子上的樑晟道:“太子殿下,恕老臣直言,左太傅這病……”
樑晟忽的站了起來,“他怎麼了?這一暈還暈出疾病來了?”
“這個?”老太醫的額上已經沁出一滴滴豆大的汗珠,望了望現在已經安然躺在牀上的唐可,“左太傅的這一暈倒不是關鍵,還有齊王殿下關心的血也是因爲左太傅擦傷了胳膊才流出來的,這個也不礙事,不礙事。”
“那倒底哪裡礙事了?”樑睿看太醫吞吞吐吐的樣子憋不住了。
“這個嘛。”老太醫又吞吐了一會,“左太傅的脈象很奇怪,不像是一個正常成年男子應該有的脈象。太傅的脈象偏弱,但是又不像是陰盛氣結,寒痰血瘀,再說看太傅的臉色還是紅光滿面的,按道理講不應該到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啊!敢問兩位殿下,太傅是因何暈倒?”
“這個我不知道,你要問他。”樑睿指著樑晟對太醫道。
樑晟冷起面孔說:“你管他是怎麼暈的,你只要把他弄醒就好。”
“是是是。”老太醫唯唯諾諾,“殿下不必擔心,微臣這就開幾貼藥,保證把太傅弄醒過來,只是以後左太傅還需要多加休息,身子還是要多加調養,萬萬不可操勞過度。”
“萬萬不可操勞過度!”樑睿重複太醫的話,“太子聽見沒有,萬萬不可操勞過度,傷神傷肺,不好不好。”
樑晟乾乾一笑,笑裡帶著苦澀,他什麼時候勞駕過唐可了,還操勞過度,旁人聽起來還以爲他們真的幹了什麼壞事。
老太醫看到樑晟的嘴角往上揚了揚,且不管這笑是苦是甜,連忙乘機冷汗潸潸地退出了這個是非之地。
老太醫才退出不久,符皇后便聞訊沖沖趕來,在外面隔著簾子從樑晟那裡瞭解關於左太傅鞠躬盡瘁到暈翻翻的壯舉。
前面倒還是說的好端端的,都是關於唐可這個太傅如何任何敬業,皇后一問,太子一答,客套得天衣無縫。可是說著說著,這後頭的話題就變成了符皇后口中的“我們陛下一向是皇恩浩蕩,我看是時候給左太傅定個親,賜個公主給他了。”
“左太傅年紀也差不多了也應該有家有室,如今他是太子的太傅,要是再加上是公主的駙馬那便是親上加親,以後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這句話是符皇后說的,而且還說得肉麻兮兮。
“唐可,唐可,我是樑睿。”樑睿透過簾子聽見這肉麻話後忙著搖搖唐可,“你別裝了,再裝就要裝過頭了,再裝你就進不了東宮,你要變成駙馬了。”
唐可猛地睜開眼睛,“你怎麼知道哥哥我又是在裝?”
“人人都知道。”樑睿漫不經心地說,“只是今天我太子哥哥比較笨而已。”
“他一直都不聰明。”唐可笑嘻嘻地說。
“左太傅,你醒了?”唐可一愣,耳邊悠悠傳來樑晟的聲音,沒想到樑晟的耳朵這麼靈敏。
“左太傅,你醒了就好,我剛在跟太子說要給你賜個婚,給你喜慶喜慶,我們這也算是親上加親。”符皇后的話隔著簾子也飄進了唐可的耳朵裡。
“說話的人是誰?”唐可輕聲對樑睿嘀咕。
“我母后啊!”樑睿瞪了瞪唐可,“她要把你給賣了,你卻還在這裡裝死。”
“啊?我最近桃花朵朵開,真是又喜又悲又壯觀。”唐可搖搖頭,然後撐著喉嚨對符皇后說:“皇后娘娘駕到,微臣不曾遠迎,還望恕罪。”唐可嚥了咽口水繼續,“娘娘要給微臣賜婚,微臣實在是感激涕零,娘娘的一片好意微臣心領了。但是微臣我不能啊,要是我娶了公主,我怕我的那位娘子醋意大發,一不小心就踏平了我們相府。”
符皇后、樑晟、樑睿同時怔住,左太傅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隻母老虎?
“不瞞皇后娘娘說,微臣我早於一娘子在臭豆腐攤一側的那幢樓上定下終身,我們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她是非我不嫁。我本來以爲她是柔情似水,溫柔體貼,哪裡知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越美麗的東西越不可碰。
“那姑娘整天對微臣端著個架子,她要我往東我就不敢往西。她怕我在外面尋花問柳便派了個人時時刻刻監視著我;我們幾個時辰未見,她就急得火燒屁股,我只好一見面就拿桶水給她滅滅火。不過有時候她在氣頭上,拿十桶水也滅不掉,於是她就會幽幽地道出:拖出去,打五百下。”樑睿挨著唐可聽故事,笑得前俯後仰,樂得眉飛色舞。
樑晟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了。他跟唐可好像是在怡紅院初次相見,他好像是派了個人監視他,他好像也說過要拿他杖打五百,不過他哪有幾個時辰不見面就急得找他?胡說,唐可胡說。
“哎呦,哪有這麼野蠻的女子,做父母的也不管管,這也太爲難了太傅。”符皇后聽了唐可的一番心酸話都紅了雙眼,感動得要流淚,“那太傅你還要她幹什麼呢?”
“微臣我絕對是個從一而終的人,誓死不拋棄糟糠之妻,還望娘娘體諒下臣。”唐可說得有點哽咽。
符皇后點點頭往外移步,口中喃喃,“左太傅真是個棟樑之才。”
才往外移了幾步,符皇后又回頭對樑晟道:“看樣子左太傅真是不易,你可不要虧待他。”
“母后放心,兒臣一定會好生照顧他,把他養得細皮嫩肉的……”樑晟不動聲色地說。
只是符皇后沒聽見後面半句,“然後再好好找他這跟棟樑算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