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可在睡夢中被小花花搖醒,這很正常;然後唐可又被擁有著一顆木頭一樣心靈的木草護送進東宮,這也很正常;最後唐可縮在樑晟書房的犄角旮旯處,懷著一個惴惴不安的心等待著樑晟對她的削骨噬肉,這更正常。
只見樑晟面無表情地捧著本書,假裝著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樣子,唐可之所以認爲他是假裝的,是因爲每隔三十秒樑晟便要瞥她一眼,這一瞥又一瞥的,凝結了樑晟無邊無際的感情和意味深長的情感,遠到要提醒唐可不要忘了給他明確的答覆,她倒底要不要幫東宮監視自個的老爹;近到要唐可作出明確的解釋昨晚爲什麼不顧生命危險把樑睿捎出了宮,唐可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唐可忍受著被一瞥再瞥的煎熬,而且樑晟的瞥非同常人,瞥瞥是精髓,瞥瞥要人命。唐可終於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於是她也華麗麗地瞥了一眼遠處正在拼了小命罰抄孟子的樑睿,也許是唐可瞥的火候不足,這一瞥愣是被正擡頭偷窺她的樑睿小不點給頂了回來,這一頂便乾淨利落地澆滅了唐可瞥人的氣焰,這讓唐可明白原來瞥人也是門技術活,他樑晟曾經肯定有練過的。既然樑晟有練過那麼唐可就不便跟他硬拼。
“殿下”唐可迫不得已得從喉嚨底裡擠出了幾個字,“昨天的事……”
“原來左太傅還記得昨天的事?!睒抨煞畔铝耸盅e的書,舉杯沾了脣,慢騰騰地對唐可說,“左太傅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碧瓶上蛑鴺抨勺奈恢靡屏艘?,“可是這也不能都怪我,是齊王死皮賴臉地纏著我要我帶他出宮玩,我也是被逼的,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碧瓶稍秸f到最後越激動,差點都感動到了自己。
“齊王?昨天的事關樑睿什麼事,他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睒抨芍噶酥刚诎绻院⒆拥臉蓬!L瓶身樦鴺蓬5氖种竿艘谎蹣蓬#瑯蓬χ柏奈⑿?,笑得唐可心慌慌。
“可是……”唐可對著樑晟心裡發怵。
“難道左太傅想說‘可是昨天我明明私自帶著齊王出宮了並且我今天甘願接受懲罰’?”樑晟打斷了唐可的話。
唐可搖搖頭,搖得堪比撥浪鼓。
樑晟說:“那就好,你私自帶樑睿出宮的事在本王可以不追究,我也可以爲你們保守這個秘密,不會再向任何人提起,不知太傅意下如何?”唐可扭著頭看著樑晟,他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天啊!
“好好。我絕對會像得了健忘癥加間歇性失憶癥一樣把整件事忘得乾乾淨淨。”唐可忙著笑著接下去,生怕樑晟一不高興又改變了主意。
樑晟點了點頭,向前踱了幾步,然後回過頭對著唐可又是一瞥。
這毫無徵兆的一瞥,唐看立馬感到寒意洶洶向她襲來。
“我有件東西要給太傅鑑賞鑑賞?!睒抨蓮囊粔K錦帕中掏出了一個寶貝。
“我不懂,我不懂。”唐可惦著腳看了一看那個寶貝就連連搖手,“我不認識它,不認識?!?
樑晟動了動嘴角,“太傅既然說不認識那麼本王只好給你解釋一下,這個簪子原是我母后的,不過在幾年前送給了雅蘭郡主,雅蘭郡主一直視它若寶,只是讓我想不通的是她怎麼會平白無辜地送人,太傅你說是不是很神奇?”
“是很神奇。”唐可盯著簪子,“不過更神奇的是這個簪子怎麼會在殿下你的手裡?”唐可記得這個簪子是昨晚嚴雅蘭送給她的定情之物,但是又因爲她們吃臭豆腐時沒帶銀子沒了辦法,她就把簪子抵了上去??墒敲髅鹘o的是臭豆腐的老闆,現在這個東西又怎麼會在樑晟手裡,莫非太子連怡紅院一側的臭豆腐老闆也不放過,已經買通?
“難道唐可太傅你忘了,本王可是一直都關心著你,一直有派人在保護你?!睒抨梢徽Z驚醒夢中人。
唐可拍了拍自己的腦子,心裡詛咒自己,真是該死,這麼大的事怎能忘記,她怎就忘了樑晟還是個愛關心人的主。也就是說,昨晚他們的一切行動都在樑晟派的人的監視之中,那個真正意義上的東宮的人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鬼鬼祟祟帶著樑睿溜出宮、吃臭豆腐、被胭脂追殺、樑睿鑽狗洞……說起狗洞的事情,唐可又是一顫,樑晟應該不會把她殺人滅口吧?
“嘿嘿。”樑睿停止謄抄,捂著腦袋對唐可說,“左太傅還不知道詳情吧?其實你到宮裡宮外逛一圈就知道了。據說目前有個傳說:昨晚左太傅跟著雅蘭郡主想私奔,結果中途撞上了嚴寺卿,雅蘭郡主就被揪著回了府,只剩下唐可哥哥你獨自黯然銷魂?!?
唐可一怔一愣一驚,“怎麼又換了版本,昨天我們不是還生了個樑睿嗎?”唐可看了看奸詐的兄弟兩,樑晟幫樑睿把偷溜出宮的罪洗得乾乾淨淨,然後現在又反過來按唐可一個拐走未來太子妃的罪名,真是陰毒。
“寫你的字?!睒抨傻闪说蛇筮笸嵬岬臉蓬?。唐可心想:其實樑睿的一番話正合了樑晟的意,不然爲什麼要等到他說了這麼大一堆後才瞪他。
“左太傅明白了嗎?”樑晟手拿簪子得意洋洋,“這叫做人贓並獲,要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本王拿著這個簪子跟陛下或著皇后說點什麼,你覺得你會有什麼下場?”
“太子哥哥,你這是抓姦。”樑睿神情篤定地說。
“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唐可說?!睒抨陕牭健白Α倍挚人粤藘陕晫蓬5?。
樑睿爬下座位,在走之前還跑到唐可耳邊小聲提醒,“唐可哥哥你悔過吧,太子哥哥這次是酸得不得了,吩咐御膳房做糖醋魚都不用加醋了?!?
唐可對這樑睿的好心提醒“哼”了一聲。唐可腹誹:我會有什麼下場暫且還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確定你樑晟將會頂個大帽子而且還是綠色的,呵呵。不過唐可可不敢當著樑晟的面把以上一句話說出來。
“不過只要左太傅你答應我當初跟你提過的事情,我暫時可以爲你們保守這個秘密?!睒抨砷_始談條件。
兜兜轉轉就是爲了拉攏她唐可成爲東宮的人啊!唐可長嘆一聲,太子殿下啊樑晟同學,你累不累啊,你直說好了嘛。唐可吁了一口氣,“沒問題,我答應便是?!本退憧丛跇抨刹幌ё约航o自己帶綠帽子的份上,唐可也應該敷衍地說上幾句。
“答應得這麼快?看來你們的關係很不一般嗎?”樑晟笑了笑。
“不一般不兩般太子你自己心裡很清楚,要是你不清楚也可以問問小齊王,昨天我們私奔到了哪裡?!睒抨傻昧吮阋诉€賣乖,唐可冷冷拋話出去。
“嗯,那本王就再相信左太傅一回?!睒抨捎肿屑毲屏饲启⒆?,嘆道:“唐可啊,你拿這個價值連城的簪子去換臭豆腐?難道你的尚書表哥符小勇沒教過你要節省著點嗎?”
“我向來是勤儉節約的模範生,只是昨晚實在是沒了法子,更何況我還要救……”唐可突然縮了話,她一提起胭脂一個激靈便想起了昨晚胭脂對她說過的話。
唐可緩緩端起樑晟放在書桌上的茶杯,潤了潤喉嚨,陰惻惻地對著樑晟一笑,“殿下,本太傅有個十萬分重要的問題要請教殿下你,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然後再去研究關於這個簪子跟臭豆腐的事情?!?
“哦?”樑晟先是吃上一驚,然後還是眼角擒著笑對著唐可說,“不知道左太傅要問什麼十萬火急的問題?”
“就是……”唐可對著樑晟又多露出了幾顆牙齒,“殿下應該記得,我們兩個初次相見的地方……怡紅院。”
樑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當然記得,就算樑晟不記得那天唐對著他可垂涎三尺的猥瑣笑容也應該記得唐可在他手腕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五條雞爪印。
“怎麼?”樑晟看著唐可陰森森的笑本能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怡紅院曾經的頭牌姑娘胭脂竟然至今對殿下你念念不忘……”唐可說。
“她不是瘋了嗎?”喲,太子對風塵的事還挺了解,唐可的心惆悵了一下。只不過口裡還是說:“就是因爲她瘋成這個樣子了竟然還認得的太子您,我有點感慨,莫非殿下你時不時的要光顧怡紅院?”
“左太傅這話說得酸溜溜?!睒抨傻捻愚D了轉又朝著唐可定了定,“胭脂對左太傅的瞭解不是我們旁人能及的,她就算對我有印象也不會很深,左太傅又何必那這個上面大做文章呢?”
“我跟胭脂沒什麼?!碧瓶杀牡綐抨裳燮さ紫赂忉屒宄?
“本王相信。”樑晟的腰彎了點下來,“你跟胭脂是沒什麼,頂多你喜新厭舊把她拋棄了,害得她害病瘋了?!?
唐可看著樑晟眨巴眨巴的眼睛、翻上翻下的眼睫毛,原來樑晟他已經深入敵人內部,把左如青的隱私查了個底朝天。
幸好本太傅不是左如青的真身,唐可心裡無比得瑟。
不對,他們糾結的話題怎麼一下從樑晟身上轉移到了左如青身上,唐可惴惴看了看樑晟,她誓死要把話題扭轉過來。
“這都統統不是關鍵。”唐可理了理思緒,仗了仗狗膽,清了清嗓子,關鍵的來了,“胭脂跟我說太子你經常鑽出東宮到怡紅院去跟一個風流倜儻的男子私會她親眼看見你們光天化日緊閉著房門幹壞事?!碧瓶梢粴夂浅?,她不敢在中間加逗號,怕加了逗號她就再也沒有機會把話說完了。
“什麼?她對你說她看見他了?”樑晟的臉色變了變,“她可看清他的相貌?”
“反正就是一男的,你就莫要狡辯。”唐可看著樑晟拉長了臉便往後緊急退了幾大步,“你管她有沒有看清,胭脂是男是女總分得清?!?
樑晟點點頭,朝著唐可走去。唐可見樑晟的雙眼離她越來越近,不免心跳加速。唐可爲了緩解氣氛就說了句自以爲很哈皮的話,“無奈胭脂沒有給我描繪那公子的長相,本太傅我倒也很好奇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殿下要是不介意倒是可以給我們引見引見?!?
樑晟“哧”的咧了咧嘴,不過還是惱羞成怒的一把揪住唐可的前襟,逼得唐可只好跟他直勾勾的對視。
“左太傅跟本王說這件事的目的就是想讓我給你們引見引見?”樑晟俯視著唐可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唐可抓緊了樑晟的衣衫但是還是無力反抗,樑晟的身高就是佔優勢,現在他們的姿勢怎麼看怎麼像是唐可纔是做了虧心事的主。
“看到太子殿下你有這個癖好,我真是透心涼。”唐可這話發自肺腑啊!
“什麼癖好?”樑晟的聲音低低的。
“嗯,就是……啊……嗯。”
“是不是這個?”樑晟瞇了瞇眼睛,眉峰微微動了動。
唐可整個人頓時石化,臉上都是齷齪的涎笑,一時興奮,五官扭曲,全身亂抖,黑眼珠向上瞪了瞪,暈了過去——樑晟輕輕吻了她,這個夢做得好生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