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爲陛下同本宮早就有意把雅蘭郡主指婚給太子。”符皇后陪伴著皇帝陛下樑慕緩緩地向人羣走了過來。
衆人連忙讓出一條道來,整齊的下跪成一排。唐可似乎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旁的左相給拽著跪了下去。
“吾皇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千歲!”文武百官,後宮嬪妃,宮女,太監齊聲喊道,叩首行禮。
皇帝陛下聽了皇后說要給樑晟指婚,詫異了一下。“衆卿家平身。”說得有點不自然。
符皇后急忙對著皇帝樑慕使了使眼色,樑慕立即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皇后要乘機成全樑晟跟嚴雅蘭。太子樑晟要是與嚴家聯姻,那麼嚴家的勢力勢必也會在樑晟以後的道路上助他一臂之力。這樣一來,左家的太傅、嚴家的太子妃,兩家同時被拉攏,對太子樑晟有百利而無一害。其實在樑慕心裡對六王爺樑蕭也是憂心忡忡,雖說目前看來他還沒有任何動作,但是做皇帝的疑心病總是很重。現在樑蕭還是功高蓋世的六王爺,動也不能動他,那隻好把他看做朝廷的毒瘤,防著他,忌著他。
“剛纔皇后的話不知道嚴愛卿有沒有聽懂?”樑慕笑著問嚴敬。
“這個……”嚴敬支吾了一下。
“莫非嚴愛卿還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我們樑晟配不上你家閨女?”符皇后嘴角噙著微笑,話裡話外卻咄咄逼人。
“是我不依。”嚴雅蘭急了,脫口而出。嚴敬轉頭滿臉怒意地瞪了嚴雅蘭一眼,隨便抓住時機偷偷瞟了一眼遠處的六王爺樑蕭。本想看看他的臉色,沒想到此刻樑蕭正笑盈盈地盯著唐可看好戲。
“陛下都金口玉言了,難道嚴寺卿還打算抗旨不成?”良久處於木訥狀態的符小勇符尚書終於鼓了鼓勇氣開口說話了。他帶頭這麼一說,大家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一時間附和聲此起彼伏,附和的當然不是符小勇,而是皇帝陛下。槍打出頭鳥,既然符尚書不怕得罪嚴寺卿,那麼他們隨之討好一下陛下又何樂而不爲呢。
符皇后讚許地看了一眼符小勇,果然是自家人靠譜。
“雅蘭,還不跪下謝恩。”嚴敬看不出六王爺的態度也不便再推脫,只好厲聲對嚴雅蘭道,“不準放肆。”
“父皇,母后,我太子哥哥不是這個意思。”樑睿在一旁一邊心急火燎地說一邊拉了拉樑晟的衣角: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衆人的目光再次向樑晟投去,難道有難言之隱的是太子?
樑晟遲疑了一會,負著雙手,眼睛掃了一遍圍觀的羣衆,掃過唐可的時候稍稍停了一下,對著她微微一笑。唐可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一聽說樑晟要娶太子妃後不光是眼睛不好使就連五官都統統失靈了。不過樑晟對著她那麼一笑,唐可又活了過來,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多謝父皇母后和嚴寺卿的成全。”樑晟低頭謝恩。
唐可的希望破滅,當然這也理所當然,唐可不禁唉聲嘆氣地搖了搖頭。難不成讓樑晟說:我跟左太傅有姦情,你們就成全我們吧,這顯然不可能。怕只怕剛纔樑晟對她的微微一笑只不過是唐可想多了,樑晟對她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他們的關係不是不好意思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口而是他們根本沒關係。
“只不過兒臣目前還沒談婚論嫁的心思,這婚事還是推後比較好。”樑晟還是低著頭,繼續他的話,“尚且兒臣還要跟著左太傅好好學習幾年才能提高自己將來治國的才能,不能早早沉醉於兒女情長。”
跟著左太傅好好學習幾年?樑蕭聽了樑晟的話乾咳了幾聲,“陛下,我看太子說的在理。”樑蕭幫著樑晟跟上一句,惹得大臣們都面面相覷,什麼時候太子跟六王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
怪只怪那個不學無術的左如青左太傅,凡是跟他沾上邊的事,事情總往神奇的方向發展演變。這是大臣們心裡所確定的。
嚴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看來六王爺還是不喜他們嚴家跟太子聯姻的。那王爺不早說,何必剛纔一直盯著左太傅看要到現在才表態,害的他方纔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太子殿下說得有道理。”嚴雅蘭扭頭看了看唐可咬著脣對皇上說。
“太子有理。”嚴敬也忙著跟隨樑蕭表明自己的態度。
左相一怔,也趕快隨聲附和。一霎那,“太子殿下有理”這句話飛遍了整個宮殿,不過是說的人各有各的心思而已。
唐可也大聲喊著,她的心思倒很簡單,樑晟絕對不能草草娶了別家的姑娘,要娶也要娶姓唐的。
“好好好,那太子的大婚就遲些時日再定。”樑慕連著說了三個“好”字,原來太子樑晟一呼百應啊,這麼得人心,樂得樑慕開懷大笑,都忽視了旁邊黑著臉的符皇后。
“今日是陛下的大壽,舉國同慶,賀祝陛下萬壽無疆。”一個大太監在一旁看準時機喊了一句開宴前的話。
“嗯。”樑慕走到宴席前,紅光滿面地朝著衆人揮了揮大袖,“衆愛卿快快下坐用餐,不必拘謹。”
一衆人點頭哈腰地尋找合適的位子下坐,然後是一陣筷子碰撞器具的聲音加上談笑聲、恭維聲。這場面看起來倒是其樂融融的樣子。唐可也悶著頭吃她的飯,可是在剛纔一驚一乍之後現在面對著山珍海味卻如同嚼蠟,唐可實在是爲自己感到惋惜,咋就這麼沒有口福呢。
唐可吃著吃著,突然用肘捅了一下她旁邊的左相,小聲地對他道:“父親,我內急,失陪一會。”左相看了她一眼,朝著她點了點頭。唐可的眼珠上下左右溜了一圈,很好,大家都好端端地在吃飯喝酒,正好給她機會去找樑晟說話。
唐可的內急是假,樑晟剛剛離席是真,他前腳離開,唐可就對左相編了個謊,後腳便跟了出去。
“殿下,太子殿下。”唐可狠狠地追了過去,樑晟走路的速度她早就見識過,還好這次他沒有把速度全部發揮出來,不然唐可肯定追不上。
“左太傅。”樑晟停住了腳步,轉過頭望著唐可,“太傅竟然不好好用餐,跑來追本王。”
唐可舔了舔嘴脣,走到樑晟身邊,賊賊盯著他,“本太傅這麼猴急地追出來,是想來問問殿下,殿下剛纔爲何說‘左太傅不能娶雅蘭郡主’?”
“難道你願意?”樑晟彎下腰反問唐可。
“那你爲何也不願意?”唐可笑瞇瞇的再一次把問題拋給了樑晟。
“我有說我不願意嗎?”樑晟也笑瞇瞇地看著唐可,“是不是左太傅想多了?”
唐可的厚臉皮終於也紅了紅,剛想開口狡辯,卻聽見樑晟嚴肅地說:“唐可,前幾日讓你考慮的事情你有無想清楚?”
“啊?”唐可還真沒有想好要如何解決。
“唐可啊唐可。”樑晟竟然感嘆起來,“要是你是真的一心向著東宮,本王一定不會虧待你,你不想娶雅蘭郡主本王也可以爲你擋;你以後要是有什麼難處,本王也定會護你周全。你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
“不是的,不是的。”唐可連忙搖手,擡頭望著樑晟道,“其實唐可我很想得通的,只不過……只不過,你這個保護我安全何時生效又到何時結束?”
“一生一世怎麼樣?”樑晟“噗嗤”一笑。
唐可往後退了幾步,“這個嘛……”
“開玩笑。”樑晟幫她補上了後半句話。
唐可朝著樑晟翻了翻白眼,開玩笑也不用開得這麼煽情啊,多讓人誤會。
“既然左太傅還沒有想好,那我就再多等幾日。”樑晟大搖大擺地慢慢遠離了唐可,朝著宴席的方向走去。唐可一愣,樑晟離席也沒幹別的事情,也就只是跟她說了句,莫不是他離席的動機跟自己一樣不良——找人說話?唐可望著樑晟逐漸消息的背影,搖搖頭,她想不通啊,想不通樑晟倒底在想什麼。
唐可百無聊賴地擡頭望了望夜空,今天沒有又大又圓的月亮,只有幾顆小星星不甘寂寞地在眨啊眨。
“左小姐。”唐可聽到有人在對著她喊“左小姐”,慌得頭也來不及低下就直接仰著頭盯著小星星落荒而逃。
“左太傅。”這回終於叫正常了。唐可被一手臂攔住了去路,親親熱熱大大方方叫她“小姐”的在冰瑟國除了六王爺樑蕭還有誰?
“六王爺,你嚇到我了。”唐可拍拍胸口。
“我見你離開那麼久就不放心來看看你。”樑蕭指了指宴席的方向,“我看著太子殿下都回來了卻還不見你,就怕你不認識路了。”
“王爺對我可是好。”唐可特意把“好”字拉了長音。
“那是當然,你是我們王府的人,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樑蕭說。
這話真耳熟,唐可記得樑晟也說過“你要是東宮的人,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不同的是,同一句話中樑晟多了一個“要”字,這個可是很關鍵的。導致了唐可既然已經成了東宮間諜,她想抽身就要好好想想了,想到累死一半腦細胞爲止。
“那剛纔千鈞一髮之際,你咋就坐視不理,嚴大姑娘還差點要嫁給我。”唐可對著樑蕭絮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爲你犧牲多大,大到女扮男裝欺君。王爺你倒好,眼睜睜看著我火燒屁股還在那裡津津有味的品茶,可別告訴我你跟嚴敬嚴寺卿不熟。”
“喲,左小姐膽子變大了,還敢跟本王講理了,看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傅東宮去多了連膽子也變大了說話也會說了。”樑蕭揶揄唐可,頓了一下,“我坐著不理不是照樣有人爲你出頭擋上一擋,我又何必去搶人家的風頭。”
“王爺你是未卜先知,一早就算準太子殿下會站出來。哼,我纔不信,反正今天是你理虧,你要補償補償我。”唐可的膽子是有點大了,可能是剛剛喝了幾口小酒,也可能是對剛纔樑蕭的不聞不問真的生氣了。
樑蕭皺了皺眉頭,攤了攤手,看著唐可紅撲撲還帶著怒氣的臉笑著說:“本王人在這裡,你想要補償什麼,隨你。”
“好。”唐可挽了挽袖子,貼近樑蕭,溜溜的眼神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我就要這個吧!”唐可隨手抓了樑蕭腰間的玉佩,笑嘻嘻地說:“不會是什麼寶貝吧,價值連城,這下我賺到了。”
樑蕭睨了唐可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幾文錢而已。”
“說謊。”唐可指了指樑蕭,“王爺不準後悔,不準心痛,太傅我把玉佩拿走了。”說完就沖沖開溜了。
溜到一半,猛地跟前方一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不好意思。”唐可邊本能的道歉邊忙著把剛搶來的玉佩藏進衣袖裡。一個玉佩就把她得瑟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不應該。
“左公子。”
唐可擦擦眼睛,一看,“雅蘭小姐啊,哦,不是不是,是雅蘭郡主,哦,又不是,過不了多久你就是太子妃了。”唐可連連改口,對著嚴雅蘭後面的“小姐、郡主”的後綴唐可一點也不嫉妒,只是這太子妃讓她有點不爽,又不對,是讓她很不爽。
“左公子可別打趣。”嚴雅蘭對著唐可就嬌滴滴起來,“公子應該知道我雅蘭對公子你一心一意,我是非你不嫁,讓我嫁給太子是萬萬不行的。”
唐可感到好冷,這是頭一次聽到一個女子面對著她向她表白,其實還是挺新鮮,挺刺激的。要是她是男的,說不定就被感動了,“非你不嫁”啊,嚴雅蘭放著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不當偏偏喜歡一個碌碌無爲的太子太傅,真是感人,可是唐可卻不領情也領不了情。不過唐可幹了一件很猥瑣的事情——
“嚴姑娘,既然這樣,你能向我保證今生今世都不會嫁給太子嗎?”這是唐可問的。
嚴雅蘭聽唐可這麼一說還以爲唐可也很中意她,便立馬激動地說:“左公子放心,你說的我一定能做到。”說完還害羞地低下了頭去。過了片刻才擡起頭來,從自己的髮髻上拔下一根簪子交給唐可,口中喃喃,“我嚴雅蘭對天起誓,將來一定不會辜負左公子而下嫁給太子殿下,今日就送公子一隻簪子卿表心意,左公子你可要收好了。”
唐可“哦”了一聲,瞄了瞄已經在手上的簪子,定情信物嗎?唐可又看了看嚴雅蘭,只見她眼巴巴地盯著唐可,眼神裡的意思是,想要問唐可拿信物。
唐可覺得自己欺騙了嚴雅蘭的感情,雖說她從來都沒有對這嚴雅蘭做出過什麼承諾,也沒有直截了當地講謊話欺騙她,但她在這件事上總歸是猥瑣了一回,現在實在不好意思再不拿出點東西來表示表示。於是,唐可掏啊掏,好不容易纔把剛剛從樑蕭身上奪來的玉佩掏了出來。
“嚴小姐,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相贈,你就拿這個去吧。”玉佩自打從唐可手上消失,唐可是那個心痛啊,六王爺的玉佩肯定比嚴小姐的簪子要值錢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