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嗶剝作響，氣氛一片詭異。
楊紀沉默片刻，很快目光就注意到了這頭夜隼粗壯如勾的右爪上綁著的一條小指粗的竹筒。
“是消息！”
高瘦邪道高手死前說過的話浮現腦海，楊紀手掌一張，掌心之中突然爆發出一股龐大的吸力。
“唳！——”
窗檻上，強壯的夜隼雙翅撲開，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楊紀一把抓在手中。解開腿上的綁繩，取下細竹筒，打開蓋子抖了一下，一張紙條立即掉了出來。
“明晚子時，正式行動!”
簡單八個字，字字鞭闢，透出一股殺伐的味道。在字條的末尾，則是一個鮮紅的方形印記：萬邪至聖。
“碧璽戒指！”
看到這個鮮紅的印記，一道電光瞬間劃過腦海。楊紀並沒有看過邪道太子的碧璽戒指，但是隻看到這個印記，楊紀就知道這必定是他戴在尾指上，象徵的身份的那枚戒指。
消息無疑是“邪道太子”傳過來的，只是“正式行動”這幾個字指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說“正式”，難道以前的行動統統都不算？
楊紀捏著紙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從這簡單的八個字中，他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而且那個高瘦的邪道武者提過，邪道太子聯繫他們一向用的是信鴿，這次突然出現一隻夜隼，太不同尋常了。
“不管怎麼樣，到了明天晚上，一切自見分曉。”
楊紀眼中光芒一閃，回過神來。
夜隼早已飛走，楊紀看看窗子。發現已經接近天亮，隨即身軀一縱，縱出了窗子。
……
“鐺！——”
巨大的鐘聲清脆悅耳，響徹整個瑯琊城。一剎那間，天南地北，鐘聲傳到的地方。整個瑯琊城都瞬間熱鬧起來。
“第十一天了，武科舉恐怕要有結果了吧？”
“是啊，朝廷要又多出十二位傑出的武秀才了，你們猜猜到底是些什麼人?”
“這哪裡猜得到？這可都是我們瑯琊郡未來的將軍、侯爺、國公啊。一個個未來都貴不可言。”
“真想去看看啊。雖然看不到他們封侯的樣子。但在他們名聲不顯的時候去看看也不錯。可惜了，我們不是考生，又沒有功名，沒法進去！”
……
瑯琊城裡到處都是這樣的議論。和候補的武童生們不同，武秀才屬於真正的跨入了朝廷的眼界。
武童生們最後默默無聞的多了去了，但是武秀才就不同了。這個級別潛力無窮。雖然現在還名聲不顯，但朝廷的王候元帥都是從這個級別一級級做上去的。
而武秀才就算混得再差，最後也能在軍隊中做個都尉，統領成千上萬的朝廷甲士。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已經屬於高高在上，只能擡頭瞻仰的存在了。
……
“楊師兄，武科舉要開始了。走了！”
早晨，歐陽子實興奮的在外面大叫道。
“來了。來了……”
楊紀叫著走出房間，在欄桿扶手上輕輕一點。輕輕躍出，一個轉折，輕巧的落在地上。
“哈哈，楊師兄加油啊！最後幾天了，這次的武科舉中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高中的！”
歐陽子實笑嘻嘻的，舉起拳頭狠狠的攥緊。神情比楊紀還要興奮，彷彿今天參加的武科舉的是自己一樣。
“嗯，一定的。”
楊紀點點頭。
歐陽子實看著楊紀，感覺今天的楊紀和平常看起來並不太一樣。
“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得到武秀才的功名的。”
楊紀望著遠處。眼神中迸射出一陣奪目的光彩。
從修練武道到考中武童生，從加入鐵冠派到搏取武秀才……，楊紀已經走在自己人生規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成功了就能再進一步，將來封王拜侯，出人投地不在話下。如果失敗了，就要再次忍受無窮的折辱。
像那樣來自大夫人和楊玄覽的打壓和侮辱還會源源不斷。有一個“大夫人”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有一個“楊玄覽”，就會有二個，第三個……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則五鼎，就算死在這條路上，楊紀也無怨無悔！
“走吧！”
目中閃過無數的念頭，楊紀衣袖一拂，大步走開。
……
同一時間，將軍府後荒僻無人的後門，一道木門打開，周羣彷彿行屍走肉般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整個人面色蒼白，和以前比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今天的比賽，相信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木門後黑洞洞的，一個淡淡的從裡面傳了出來，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英武的身影坐在陰影的深處：
“這雖然是場交易，但也同時是爲了你和你師父。成王敗寇，記住了，失敗者沒有讓人記住的資格！……”
最後一句話，周羣雙肩一顫，猛的低下頭來，隨即快步離開了將軍府。
“大人，這個周羣看起來並不是很好的人選啊。看他走的樣子，我怕他不會照著大人說的去做啊。”
木門後，不爲人注意的角落，一名白衣年輕人悄悄的站在楊玄覽的身後，低著頭，恭順道。
“放心吧。他會的。”
楊玄覽負著雙手，淡淡道，神情自信而從容。
白衣年輕人點了點頭，楊玄覽即然這麼說，自有有其原因。他也並不多問。
“只要這個周羣使出那一招，楊紀必敗無疑。武秀才的功名自是與他無緣，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已經大大的違背的武科舉的規矩，若是王泰將軍那裡瞧出什麼破綻，那……”
白衣年輕人沒有往下去，語氣中卻透露出了一股擔憂。
從過往的情況來看。這位王泰王將軍的性格遠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這種擔心倒也不見得多餘。
“那又如何？”
楊玄覽淡淡道，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他是太淵王附馬，論身份地位權勢只在王泰之上，絕不在他之下。
對於王泰根本無需忌諱。
“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是他有所懷疑，又能怎麼樣？周狂人。他有這樣的師父，就算做出什麼事情來，也應該不奇怪吧？”
楊玄覽說著瞥了白衣年輕人一眼。
“大人英明！”
後者渾身一震，驟然明白過來。
“走吧。武科舉就要舉行了，這些東西你就不必多問了。做好你的事情，日後，自有你飛黃騰達的時候。”
楊玄覽看著白衣年輕人淡淡道。
“多謝大人。”
白衣年輕人大喜，右膝著地，深深一禮後。同樣穿過木門而去。
目視著白衣年輕人的身影遠處，楊玄覽隨即轉過身來，穿過幾座暗門，進入到了一間密室之中。
房間裡，一名氣息凌厲，強橫已極，遠超小週天高手的黑衣男子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看到楊玄覽進來。立即擡起頭來：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周狂人已經押送到棘城，再有一日，就要送到太淵洲府……”
楊玄覽巍然不動，眼中掠過一抹雪亮的精芒。
……
武殿之中，人潮洶涌，熱鬧沸騰。
十二名“武秀才”就將在今天決出。進入武殿觀戰的人要遠比平常多的多。
“楊師兄，楊師兄……”
楊紀一路走過，周圍的考生紛紛低頭問好，神態非常恭敬。
武科舉第一天的時候，或者還沒人知道楊紀是誰。但比賽進行到現在。能進入最後二十幾人名單的，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天才中的天才，候補的“武秀才”人選！
只這一點，就值得所有人尊敬。
“楊師弟，比賽的名單應該已經出來了。雖然不知道你的對手是誰，不過，武科舉的規矩擺在那裡。你們這屆武科舉，那個白鉅鹿和曹甸實力最強。僅僅是二十幾進十二，你應該不會太早遇到他。事實，這一輪的比賽，他們算是輪空的。”
陳竺和楊紀並肩而行，在一旁說道。
楊紀扭頭望向陳竺，一臉傾聽的神色。陳竺經歷過武科舉，知道的內幕遠比其他人多的多。
每屆的武科舉，都會由朝廷的兩位武將級的主考官選出最強的兩名考生，做爲“種子選手”，在第十一天的淘汰賽直接輪空，保送進最後的十二人名單。
這些早就是不成文的規定。
這樣是爲了避免因爲賽制規亂的漏洞，過早的淘汰一些天份極強的考生。畢竟，能入得了兩位大漢武將的法眼，實力絕對比其他考生強，而且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這種級別的考生，是人中龍鳳，考中“武秀才”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沒有必要在這種賽制中浪費功夫。
“我幫你看過了。除了白鉅鹿和曹甸，最可能威脅到你的就是周羣和石中野，其他人則統統不足爲慮。……借過……”
陳竺側著身子避過幾名考生，繼續往前行去：
“石中野出身豪門，這使得他的實力評級很高。今天的淘汰賽制上，你應該還遇不到他。唯一剩下的就是周羣了。”
“周羣？”
楊紀眉頭微皺，若有所思。這個人他有點印象，看起來貌不驚人，屬於那種不怎麼出衆的人。
但他的表現，卻讓所有人眼睛掉了一地。
打敗了幾個熱門的人選不說，就連白頭山和黑水崖的弟子，都被他終結了幾個，和這一屆的武科舉無緣。
“嗯。比賽到現在，大家的底細基本上都擺在明面。只有這個周羣來歷神秘，至今沒有人知道。在朝廷的檔案上，他只是一個小小村子出身。沒有家族背景，也沒有師父。看起來，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不過，輕視他的人怎麼樣……，你相信你也已經看到了。”
陳竺說著，深深的看了楊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