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趁夜開城

“不可！此計太險，萬一對方不上當怎麼辦？絕對不可！”

聽了夏景昀的話，金劍成直接就搖了頭。

夏景昀的提議並不複雜，就是既然無當軍擅長野戰(zhàn)，那就趁著現(xiàn)在叛軍還未圍城，先派一百士卒，僞裝分散出城，屆時在敵人背後裝作援兵，以火把等虛張聲勢，城中趁機再出一支百餘人的騎兵，兩頭夾擊，將對方那並非正規(guī)軍伍的叛軍擊潰，力求最大殺傷。

金劍成儘量壓著語氣，“夏公子，我現(xiàn)在對你已無成見，但你這個提議的確不妥。我們行軍打仗，就合該結硬寨，打呆仗，一步一步吃掉對手，不斷積累勝勢，最終一擊而定。那種一出奇計，運籌帷幄，談笑間就消滅敵人的事情，只是你們這些不知兵的讀書人的美好想象。”

夏景昀點頭道：“金將軍教訓得是。但我並非是胡言亂語，而是有根據(jù)的。”

他伸手蘸了一點茶水，在地圖上畫了個方框，“如果江安城的城防，是如郡城或者州城那般高聳、牢固，那自不用說，安穩(wěn)守城，固守待援便是最佳辦法。”

“但是江安城的城牆並不高啊，甚至說就是在原本外圍的土牆上，做了些加固，然後掏了兩個門洞，有了點城牆的樣子，蟻附攻城幾乎很輕鬆就能衝上城頭，蟻多咬死象，屆時咱們四百人如何應付？”

“而且，勞工營還有一千勞工大概率是會被他們驅(qū)使攻城的，這又多出一千人。光殺都要殺一陣，如何確保城牆之上無漏洞？”

“更何況，此計就算不成，兩百軍士在外，對方如果來追殺，也能帶著他們兜圈子，減輕城中防守壓力，我們的目標是拖延時間啊！”

夏景昀剛說完，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護衛(wèi)敲門稟告，“娘娘，鄭太守父子二人俱不在府中，不知去向。”

金劍成擰著眉毛沉默了一陣，緩緩道：“我不能拿娘娘的性命冒險。”

“金將軍。”德妃站起身，神色鄭重而決然，“本宮不懂軍事，但如若伱覺得可行，便放手去做，本宮絕不怪罪！”

——

城外，建寧郡太守鄭遠望和泗水州第一公子鄭天煜策馬狂奔，來到了一處山坳。

隨行的一個護衛(wèi)拿出哨子吹了幾聲，四周寂靜的山林中，登時冒出了大片人影。

這些人竟然大多穿著朝廷制式的甲冑，看上去活像是一支埋伏在此的朝廷官兵。

“大人！”

一個頭目打扮的漢子匆匆跑來，單膝下跪。

鄭遠望親切地將其扶起，溫聲道：“田四，辛苦了！”

“爲大人效勞！”

那漢子慨然抱拳，然後指著一旁的手下，“大人請看，我手底下一千精銳兄弟，皆已換裝完畢。只待天黑，便可啓程，直奔江安城下，爲大人拿下那滿城之人！沿途凡見我等蹤跡之人，不論婦孺老幼，我已命人悉數(shù)屠戮乾淨，一個活口沒留，確保不會有人走漏風聲！”

鄭天煜聞言微微皺眉，鄭遠望卻絲毫不以爲意，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更是連說三聲，“好！好！好！有此萬全準備，何愁大事不成！”

接著他便讓田四帶路，一路巡視這些平日裡僞裝成山賊的心腹死士和趁機發(fā)展壯大來的新手下們，噓寒問暖，一副禮賢下士的親切態(tài)度，惹得衆(zhòng)人好一陣感恩戴德。

巡視一遍，衆(zhòng)人席地而坐，吃起了乾糧，同時聽著他訓話。

“諸位，當今天下，昏君無道，荒淫懶政，殘暴虐民，其下世家勳貴官員，貪婪無度，黎民百姓深受其害。老夫不忍蒼生疾苦，捨棄榮華富貴，豁出舉族性命，高舉義旗，大興義兵，只願推翻暴政，救萬民於水深火熱之中，還我泗水州朗朗晴天！”

“現(xiàn)在，江安城中，就雲(yún)集了滿州的權貴，這些腦滿腸肥的權貴就在那裡，歡飲遊樂，聲色犬馬！而此刻的城中，只有四百的軍隊值守，縣中縣尉乃是老夫心腹，裡應外合之下，我等可不費吹灰之力賺開城門！”

“拿下江安城，我們就再不用吃這冷硬的乾糧，有的是大魚大肉，瓊漿玉露；拿下江安城，我們就再不用受苦受難，有的是良田美舍、嬌妻美妾！”

他頓了頓，目光掃視場中，慨然舉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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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與諸位共舉大事，甲冑刀兵已在手中，榮華富貴近在眼前，諸君且舉刀，隨我共取之！”

“喏！”

整整齊齊的千餘精兵，齊聲低吼！

這在有識之士看來極其矛盾的起事宣言，卻精準地命中了這些士卒的興奮點，瞬間嗷嗷亂叫。

鄭遠望看著這裝備精良的隊伍，心中豪氣叢生，有此勁旅，不枉殫精竭慮，何愁大事不興！

“諸位，出發(fā)！”

——

夜色漸漸深了，城中新修的大殿之中，德妃娘娘將原本的高端權貴局擴大成了全體宴會，此刻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時傳出。

江安縣尉鄒繼榮帶著巡邏隊伍，平靜地經(jīng)過了大殿前。

作爲負責城中治安的官員，他當然是沒資格坐在那輝煌高雅的大殿中飲酒高歌的。

身爲建寧太守鄭遠望的心腹，他對自己此行來江安縣接任縣尉是要幹什麼一清二楚，甚至於當初那位原本的江安縣尉史有方，就是他蒙著面親手射殺。

按照既定的計劃，他需要在今夜接到信號之後，偷偷打開城門，將大軍放入城中。

但他在看到了無當軍的強悍軍威之後，心裡開始有了遲疑。

畢竟這可是謀反，是抄家滅族的大事！

如果將這個事情，抖露給德妃娘娘，自己就能確定地獲得潑天的回報。

但是，當他的目光掃過那暮色中的低矮城牆後，心頭又重新堅定了起來。

太守大人陰養(yǎng)死士千餘，僞裝山賊暗中發(fā)展，經(jīng)過這半年多暗中輸送糧草、兵器的剿匪活動，少說也有兩千多人，以有心算無心，就算德妃權勢滔天，就算這城中權貴跺跺腳泗水州都要抖上三抖，但在眼前的兵戈之下又有幾分掙扎餘地。

而且他守衛(wèi)城門，暗中觀察，今日城中，依舊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做生意的，一車車的貨物往外拉，沉浸在掙大錢的美夢中。

飛鷹走狗的世家子，騎著高頭大馬，在護衛(wèi)的簇擁下，吆喝著衝出城去，十幾二十人的隊伍跑了四五撥，惹得路人紛紛避讓，雞飛狗跳。

笑吧，鬧吧，等明天讓你們哭都哭不出來

他帶著一種先知般的心態(tài)，戲謔地想著。

一念既定，他也不磨嘰，帶著一隊心腹，來到了北城門的守城小房中。

“大人！”正坐在小石頭屋裡吹牛瞎侃的守城兵丁連忙起身。

“收拾收拾滾回去好好睡一覺，今夜本官換防。”

他黑著臉，罵了一句，“他孃的，大人物喝酒，還非得要老子來給他們看好大門！別人看還不放心，什麼東西！”

聽著他直截了當?shù)谋г梗馔獾玫叫菹⒌膸讉€守城兵開心不已，腳底抹油。

等那些人都走了，鄒繼榮看著身後的七八個鐵桿心腹，“都進來坐著吧，安心等著，養(yǎng)精蓄銳。”

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要做大事，他也不敢讓人在屋外，以防有人偷偷溜走報信。

時間在焦急的等候中悄悄過去。

忽然，他的耳畔聽得了一聲尖厲的哨音。

假寐養(yǎng)神的他猛地睜開眼睛，“來了！起來！”

他直接命人吹滅了屋裡的燈火，以防被人發(fā)現(xiàn)，然後便帶著人摸向了漆黑的城門洞。

當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他們一步步靠近了城門。

這時候，鄒繼榮也掏出一個哨子，猛地吹響。

哨音，三長兩短。

城外立刻響起了同樣三長兩短的哨音回覆。

沒錯！

鄒繼榮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沉聲道：“照明，開門！”

左右兩個心腹立刻掏出火摺子吹亮。

火光幽幽，照亮了城門的門栓，卻也照亮了門栓處，一個倚著長槍，神色冷漠的人。

那人似笑非笑，“鄒縣尉，你這是要幹什麼？總不會是要爲叛軍開門吧？”

而隨著他的話，衆(zhòng)人後方，瞬間亮起一片火把，一個個甲冑俱全，不知道何時潛行來此的無當軍軍士顯露出身形。

鄒繼榮心沉入谷底，但既然退無可退，那便搏上一搏！

殺了眼前之人，打開城門，就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心頭一橫，他沉聲道：“殺了他，開城，我等纔有活命之機！”

金劍成正憋了一肚子火無處發(fā)泄，見狀冷哼一聲，“冥頑不靈，找死！”

長槍登時握在手中一掃，逼開一個半圓空當，然後槍出如龍，寒芒點向鄒繼榮的咽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