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夜宴如此驚變,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不少人一邊低著頭竊竊私語,一邊靜候事情的進展。
不過,御凰公主膽敢當衆(zhòng)殺害陛下,想來下場會很慘。
江夏王會說出這些嚴懲的話,一來他在宗室裡頗有威望,陛下受傷,他自然要站出來主持大局;二來他早就看月輕衣不順眼,早就想爲寶貝女兒馨兒報仇,怎麼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他這般嚴厲、不講情面,正中南貴妃下懷,她只需幫幫腔就可以置那小賤人於死地。只要把那小賤人收押天牢,今夜她就要那小賤人死!因此,她必須速戰(zhàn)速決!
月輕衣被封了穴道,動彈不得,雪灩的小臉宛若山巔的初冬之雪,此時風(fēng)雲(yún)大變,佈滿了濃烈如酒的仇恨,那墨玉般的瞳眸燃燒著熾烈的火焰。她聲嘶力竭地厲吼:“你害死我娘,我一定會殺了你!”
北影寒的鳳眸光射寒星,幽寒之氣散開,擡手封住她的啞穴,以免她說出更多對自己不利的話。
衆(zhòng)人聞言,議論聲更加滾沸。
南貴妃心頭暗喜,凜然怒斥:“你們都是死的嗎?還不把她押下?”
蕭貴妃覺得這事頗爲蹊蹺,她和御凰公主有點交情,覺著公主這樣的女子不是那種包藏禍心的人。她從中斡旋道:“南貴妃,這件事頗爲蹊蹺,不如等陛下親自問問,再行處置不遲。”
東海國皇帝坐著,靠在海公公的身上,還沒緩過氣,可見受傷不輕。
北影玄眉目清雅如潑墨山水,道:“陛下,小王略懂醫(yī)術(shù),不如小王瞧瞧陛下的傷勢?”
“皇兄,隱王與那妖女是一夥的,不能讓他診治。”江夏王連忙道,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頗爲挑釁。
“北影國隱王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不過宮裡太醫(yī)自會診治陛下,無需你費心。”南貴妃挑眉道,眉目間佈滿了凌厲之氣,“立即將那妖女收押天牢!”
四個侍衛(wèi)上前,形勢危急,北影玄看向北影寒,想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因爲,一旦輕衣進了天牢,就很有可能被人暗下毒手。
東海國皇帝忽然道:“退下!”
雖然聲音虛弱緩慢,但仍有三分威嚴。
侍衛(wèi)不敢再上前,南貴妃暗暗咬牙,江夏王語重心長地勸道:“皇兄,那妖女將你打成重傷吐血,罪無可恕,不可姑息!”
“朕自有分寸。”東海國皇帝虛弱地咳著,在海公公的攙扶下站起來,“將衣兒收押天牢,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還不去?”江夏王衝那四個侍衛(wèi)喝道。
“北影寒,你親自押送。”東海國皇帝吩咐道。
“是。”北影寒明白,他擔心有人暗中下毒手害輕兒。
海公公宣佈夜宴就此散了,東海國皇帝在衆(zhòng)多內(nèi)侍的攙扶下坐上肩輿回太極殿,蕭貴妃連忙跟上去侍奉。
北影寒帶著月輕衣離去,北影玄、北影瀟也跟過去。
接著,宗室、文武大臣與女眷魚貫而出,各自出宮。
南貴妃是最後走的,身姿搖曳扶風(fēng),臉上漾著璀璨得意的微笑。
回到關(guān)雎殿,紫薰嬤嬤走進寢殿,揮退宮人,道:“娘娘,一切都妥了。”
南貴妃慵懶地靠在貴妃榻上,陰寒地眨眸,笑靨如花,“如此甚好。不過,本宮不想那小賤人活到明日。”
“這會兒北影寒、北影玄等人都在天牢,待天快亮了,我親自去一趟天牢。”
“本宮應(yīng)該去送她一程。”
她伸出纖長如玉的手,紫薰嬤嬤會意,抱起她,上了牀榻。
被翻紅浪,顛鸞倒鳳。
……
天牢在皇宮的東北方位,關(guān)押的是宮裡的重犯。
在內(nèi)侍的帶領(lǐng)下,北影寒將月輕衣帶到一間尚算乾淨的牢房。
月輕衣木然地坐著,眉間的戾氣散了不少,仇恨的火焰也熄滅了。
北影瀟著急道:“可以解開輕衣的穴道了吧。”
北影寒爲她解了穴,她卻依然呆滯,瞳眸空洞得令人害怕,目光散亂,好似靈魂已經(jīng)遠去,只剩下軀殼。
“輕衣怎麼會變成這樣?”北影瀟焦慮地喚道,“輕衣……輕衣……輕衣……”
“輕衣性情大變,必定事出有因。”北影玄斷然道,眉宇微緊。
“本座也這麼想。”北影寒的鳳眸泛著幽寒的暗潮,“輕兒應(yīng)該是被人控制了心神,前陣子也有一次類似的情況,不過那次沒這麼嚴重。”
“是什麼人控制了輕衣的心神?”北影瀟問。
“照你這麼說,倒是極有可能。”北影玄蹙眉尋思,“輕衣內(nèi)功不俗,想要控制她的心神,並不容易。照本王看,控制她心神的人,不是內(nèi)功厲害,就是用了一種秘術(shù)。”
“秘術(shù)?什麼秘術(shù)?”北影瀟又問,變成問題寶寶。
北影寒眸色一沉,格外的邪鷙,“是什麼秘術(shù)有這般能耐,讓一個內(nèi)功深厚的人性情大變?”
北影玄道:“你聽說過引魂、勾魂嗎?”
北影寒眸心一跳,“聽說過。傳聞勾魂是一種秘術(shù),擅使勾魂秘術(shù)的人名爲勾魂師。不過,本座沒見過勾魂師。”
北影瀟問道:“勾魂師就是把人的三魂七魄勾了去?”
北影玄冷沉道:“本王在古籍上看到過記載,數(shù)百年前,勾魂師自成一個宗派,不少人進門拜師學(xué)勾魂秘術(shù),一旦練就,就能成爲勾魂師。勾魂師一旦發(fā)功,便能輕易的勾走人的三魂七魄,令人性情大變,做出一些從來不會做、又很可怕的事,好比今夜輕衣殺害東海國君這事。後來,越來越多的人都想學(xué)勾魂這種秘術(shù),用它來害人,危害極大,甚至威脅到家國社稷,宗派師尊決定燒燬勾魂秘術(shù)的修煉秘籍,嚴令禁止勾魂師再使用勾魂秘術(shù)。漸漸的,修煉勾魂秘術(shù)的人少了,直至消聲匿跡。”
北影寒的眸底藏著邪戾之氣,“如今,還有人修煉勾魂秘術(shù),只不過很少,很隱秘。”
北影玄頷首,“從輕衣的言行舉止來看,應(yīng)該是有人在她身上施展勾魂秘術(shù)。”
北影瀟聽得心驚肉跳,問:“那輕衣的三魂七魄被勾了去,那不是變成行屍走肉?以後都變成這樣,像個木頭人?”
“有辦法把輕兒的三魂七魄找回來嗎?”北影寒神色凝重。
“試試吧。”北影玄吩咐北影瀟,“你去瑤光殿一趟,把那三支金月神針帶來。”
北影瀟當即飛奔離去。
北影寒叫了兩聲“輕兒”,不過月輕衣仍然呆若木雞,毫無反應(yīng)。
北影玄的眉目清淨如白蓮盛開,“現(xiàn)在輕衣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頭人,不會有反應(yīng)。”
不多時,北影瀟趕回來,把三支金月神針遞給北影玄。
北影寒問:“怎麼救輕兒?”
“先把三支金月神針刺入輕衣的三處大穴,接著我們?nèi)诉\功催動她的內(nèi)力。”北影玄道。
“那現(xiàn)在救輕衣吧。”北影瀟率先坐在簡陋的硬木板牀上。
當即,三人坐在月輕衣的三個方位,北影玄將一支金月神針刺入她的百匯穴,接著開始運功。
但見三道光波匯入她的身軀,她身軀一顫,接著緩緩閉眼。
昏黃的燭火搖曳如豆,綽綽的燭影映在他們的臉上。
不多時,月輕衣忽然有了知覺,不安地動來動去,眉心緊蹙,好似很難受。
“輕衣好像很難受,怎麼辦?”北影瀟擔憂地問。
“無需理會。”北影玄道,“凝神靜氣。”
三人再次運功,催動她的內(nèi)力自行運轉(zhuǎn)。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三人的臉龐緩緩收勢,凝著豆大的汗珠,猶如夏日碧荷上的露珠。
月輕衣安靜了許多,只是汗珠盈盈,眉心緊蹙,清如蓮蕊。
“爲什麼輕衣還是一動不動?”北影瀟再度發(fā)問。
“輕衣的內(nèi)力正在運轉(zhuǎn),不要打擾她。”北影玄回道。
“要多久纔會好?”北影寒問。
“一盞茶的功夫。”北影玄道。
於此,三人站在一旁等候。
北影寒想著安插在宮裡的手下報來的線報,不過都沒什麼可疑之處。
北影玄問道:“何人向輕衣下手,你可有線索?”
北影寒搖頭,內(nèi)心懊惱不已,沉鬱道:“本座懷疑是南貴妃,不過南貴妃一直在夜宴,並沒什麼舉動。”
北影玄猜測道:“未必是南貴妃親自動手,許是她的下屬。”
北影寒點點頭,“本座查過南貴妃關(guān)雎殿裡的宮人,都無可疑之處。不過她身邊有一個嬤嬤,是她的心腹。這個嬤嬤不是宮裡的嬤嬤,是十年前機緣巧合進宮的。”
最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暗下毒手的敵人是哪一個,在哪裡,何時會出手,這纔是最讓人心驚的地方。
北影瀟狐疑地問:“那個嬤嬤有可疑嗎?”
“不好說。”北影玄尋思道,“那個嬤嬤若真有可疑,也是隱在暗處。”
“倘若抓不到那個謀害輕衣的真兇,輕衣很危險,一會兒身中寒毒,一會兒被人勾了魂,太可怕了。”北影瀟焦慮道。
北影寒眸色陰鬱,內(nèi)裡的魔戾之氣漸漸擴散開來。
北影瀟說到了點子上,不揪出那個幕後真兇,身在明處的輕兒就相當於頭上懸著一把劍。
無論如何,他要拔出那把劍!